與早上的霧氣一樣,與剛剛覆蓋住他們視線的雲氣相同。
絲絲縷縷的白色霧氣從山間,河流,林叢中慢慢滲出,越來越濃。
這些霧氣卻不在地麵停留,而是漂泊往上。
這世界有很多人看過雲霧翻騰,但是很少有人看過,滿山遍野的白色氤氳,筆直往上。
……挾有如實質,奔流的霧,扶搖直上。
或許數百平方千米,或許覆蓋了整座龍虎山,上清鎮,YT市,江酉省……
天邊金輪被霧氣遮擋看不真切。雲霧朦朧中的霞光由此上下跳擲,變幻明滅,看得場上數千目瞪口呆,攝像的聲音一刻也沒有停歇。
“好光景,該落得一場大雨!”
朦朧的霧氣讓所有看禮者皮膚一片清涼,
他們聽到了雲霧中的聲音。
這聲音卻不是從前方的醮壇傳出,而是在天上,於是乎他們齊齊仰起頭,
“道長在雲裡麵!!”
“他飛上去了,真的有人可以飛行……啊!”
“看不清,霧氣好大,道長在哪呢?”
“上麵,最上麵!”
一隻好像黑點的撲火飛蛾,出現在隱約的視線裡。
其他醮壇中,無數民眾正在為突然洶湧的雲霧驚詫時,有人看到了上空雲霧的那個黑點。
“那是什麼?”有人問。
“看不清。”身邊的人答。
“蛾子?撲火的那種。”有人喊出來。
刺眼的陽光迅速暗了幾下,龍虎山上空風雲變色。
——
江酉,鷹潭,一個普通的農村屋舍。
“已經開始了嗎?”
父親扛著灑水器走進房間,肩膀上露出被太陽炙烤的黝黑皮膚,頭抬著,麵上很是無措迷茫,
“爸爸!”
房間中,小女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正中間是一個很大屏幕的電視。
妻子大致是知道現在地裡麵光景的,起身沒說話,默默向丈夫使著眼色。
而年幼的女兒並不了解,仰著頭,撲閃著眼睛期待問:“今天大棚裡麵的活下來了嗎?”
“啊,勉強能再熬幾天了。”父親上前,揉了揉女兒的小腦瓜。
妻子趁機會拉住丈夫,小聲問:“怎麼樣?大棚裡麵……都還好吧?”
“也許吧。”丈夫抬頭的時候,露出被曬傷脫皮的脖子。
“沒關係的,先看看電視吧,上麵沸沸揚揚宣傳了這麼久,也許在搞什麼大名堂。”
丈夫並不知道距他數百公裡的龍虎山在發生什麼,
隻是隱約察覺到,那裡正在發生的事情,關於華國,關於這個世界的未來。
同一時間,這個世界無數的地方,無數的人,也都一樣等待著。坐在電視機前,或正在不安顫栗,或忐忑,驚訝,神往……
“嗤,嗤嗤……”
電視屏幕突然滿是雪花,這還是很傳統的鍋蓋電視,已經很久沒用了。
丈夫起身,準備給它一巴掌。
“彆,爸爸,有了。”後麵女兒喊道。
屏幕上出現影像了,但是很不清楚,很不穩定,模糊的畫麵朦朦朧朧……
連續換了很多台,農業與財經,少兒頻道,軍事頻道,體育頻道,全部都是這個畫麵。
好像不是電視的原因。
“拍的是天上,我模糊看見了。”妻子說:“好像有一個東西,站在天上雲裡麵。”
“是,有,我好像也看到了。”後排,女兒說,說著把一把炒得噴香的瓜子,塞給父親。
“啊,天上……那不會是……”能站在天上的,妻子能想到就隻有神仙了。
畫麵切換了幾個視角,畫麵中慢慢出現了許多仙風道骨的道士。
“不知道,等等看。”丈夫退回來,挪了挪凳子,忐忑的看著依舊朦朧的電視屏幕道。
“可是這樣也看不清楚啊。”小女兒嘀咕。
電視畫麵裡,視線突然拉遠,似乎是切換到無人機航拍視角,
畫麵中,至少三十多道撲天的雲柱升騰,不落,直衝天頂。
豎向幾千米長的雲霧,橫亙在山脈上空,積聚的雲層在數千米高空向周圍不斷綿延,
“是特效嗎?”
丈夫忐忑,
很快,他便站起身來,震驚看向屋外,
屋外的天空,不知何時,陡然陰沉。
…………
如果修道真的能變換天象,那毫無疑問,會立馬提升民眾的認可度。
官方顯然沒有想到李陽會搞這麼一出,緊張的將網上直播畫麵給到了朝真壇,
升騰的霧氣終於到了一個峰值,巨大覆蓋住周邊好幾個城鎮的雲層不再擴張,
就聽一陣隆隆悶響自雲霧中傳來,然後驟然放大。
轟!
“水大旺,複而火氣消泯,今日,當有雨來!”
陰沉天色影光綽綽中,有聲音從高空傳來,
“好濃的水氣!”
這番異狀讓其餘六個醮壇的人員都停了下來,
齊乾漱,池彥泓感應著天地間的氣機,訝異發聲,
“哎,起風了,起風了!”
朝真壇前,陳麗發現那扶搖上升的雲霧發生偏離,草木簌簌出聲,不由驚叫。
“臥槽,真起風了!”
“太陽被雲層徹底遮住了!”
至於山下廣場,就更為混亂,喧如鼎沸。
鎮上許多人神經病似的衝出屋外,抬頭望著陰沉的天空大聲呼喊:
“真沒太陽了,真的沒太陽了!”
“哈哈哈哈!”
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從龍虎山,至上清鎮,再至YT市,在雲層覆蓋的每一處地方上演著。
無人機視角中,涼風愈盛,一塊厚厚暗暗的雲塊,罩住了幾乎半個江酉省。
各國衛星拍攝畫麵中,整片區域明暗更迭,昏沉黯淡。
住宅樓,小區,商鋪,超市,院子……人們從各種各樣的建築裡跑出來,跑上了街道,公路。
“看到沒有,真的有雲!”
“世上難道真的有仙人嗎?”
“能開壇聚雲祈雨,不是仙人是什麼?”
很快,一陣陣古怪的悶響從天上翻湧的雲層中傳來,越來越近。
這是雷音。
天地一片昏黑,水汽已經氤氳到了極致,
然後——
“啪嗒!”
龍虎山廣場之上,正仰著頭的王書桓和陳麗冷不丁一顫,隻覺鼻尖微涼,用手一抹,濕濕的一片清涼。
一滴,兩滴……
短短的功夫,半個江酉省,近八萬平方公裡,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