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淼啞然,觀察了一圈正在誦經的喇嘛,壓低了聲音:“這些風景你在西漠長大,不是應該早就看膩了嗎?”
“怎麼會?”小卓瑪揚起下巴:“每一場風景,每一個時間段去看都有不同的感覺啊!”
“你看這個地方,從不同的角度看都是不一樣的,大師傅說就是要我們這樣以虔誠的心去看天地,才能敬畏,然後才能看到自我。”
小卓瑪老神在在,不知道是在那裡聽的還是自己想的,
高淼聞言一愣,順著小卓瑪的指引再次去看雪山冰壁。
那些僧人口中吟唱的正是那日助李陽悟道的【金剛薩渚法明】:
“嗡班雜薩埵薩嗎雅,嘛奴巴拉雅。
班雜薩埵底落吧,底叉知做美巴哇。
……”
傳說中此咒可消諸惡業罪障,得令清淨,令一切惡念不增長,破一切煩惱。
高淼不知道這些,但是此刻聽著這些吟唱,在這雪山絕壁上,慢慢的卻看出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從他的視角看去,這塊岩壁赫然像是一塊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與橫向的岩層緩緩組成了“卍”字紋圖案,
高淼突然覺得全身一陣戰栗。
此刻的高淼,好似與天、與地、與這冰雪山川融為一體,他的內心也這一刻開始變得越發寧靜,開始慢慢驅散那心頭的執念。
高淼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隻是耳邊的聲音逐漸清晰,讓他心思無比空靈。
等他站起身來,太陽已經西斜,殘陽如血掛在山壁之上。
眉頭皺起,轉過身,自己的身邊不知何時已經空無一物。
——
草原,夜。
無邊星空籠罩在草原上,萬籟俱寂,狼群和走獸沒有出聲。
冷風割過草原,露出草原上星羅棋布的牧場帳篷。
“砰!”
一輛疾馳的越野車打破了草原的寂靜,車燈很亮,照的草原上走獸奔逃。
車子速度很快,在顛簸的道路上疾馳,最終停在了色拉寺門口。
洛桑德尼和一眾寺廟主持站在寺門口,站隊迎接。
車子停住,車大燈沒有關閉,便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穿著黑色皮衣的中年人。
“我是色拉寺主持洛桑德尼,見過謝長官。”
洛桑德尼出列,與謝雨握手,表情有些意外。
這種京城的大人物一般不會跟他們有什麼交流,但就在今天下午,鎮上的市長局長突然發來消息,稱上麵有大人物要來寺中,情況非常緊急。
和四年前相比,謝雨兩鬢多了些許白色發絲,此刻看著洛桑德尼,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們進去談吧。”
沒有過多的客套,謝雨的皮靴已經踏進了色拉寺,
洛桑德尼和其他主持對望一眼,深感疑惑,但還是跟在謝雨身後魚貫而入。
進入講經堂,謝雨一甩大衣,當仁不讓的坐在主位,
“我這次過來,是有事和洛桑德尼上師商討,其餘上師可否先回避一下?”
話語中帶著冷意,其餘主持識趣的退出講經堂。
一時之間整個將經堂中除了謝雨和他的保鏢之外隻剩下洛桑德尼。
不待洛桑德尼開口發問,一份文件袋就由旁邊的警衛拆開交到他手上,
“上師,你看看吧,看完之後我需要一個答案。”
謝雨聲音低沉,旁邊的警衛人員更是冷著雙目。
他身邊的警衛人員不是彆人,而是陳希衍和鄭昭元兩位老道。
兩位老道時刻注意著洛桑德尼的一舉一動,手上按著符籙和法劍,
洛桑德尼表情一凝,他雖然沒有認出兩人的身份,但是這先天的殺機卻是實打實的。
小心翼翼地打開文件袋,裡麵隻有幾張照片。
照片有黑白,有彩色,人物也有很多,像素也不一致,
不斷翻看這些照片,這些照片上卻都有一個相同的人,
一個黑袍的老人,
在寺院講經,與人合照,還有一些像是從視頻中截出來的,是在雪山中行走的照片。
“這個人,你認識嗎?’
謝雨死死的盯著洛桑德尼的麵色,想要從他的表情變化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洛桑德尼雙手合十:“認識,這是我的師兄,彌覺多吉上師”
“還有呢?”
“還有什麼?”洛桑德尼表情疑惑。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不明白你們的意思……”洛桑德尼低著頭,重新翻看著這些照片,並沒有發現什麼怪異的地方。
謝雨和陳希衍對望一眼,隨後陳希衍緩緩向前,拿起一張黑白的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喇嘛僧人在雪山中行走,一個略高,一個略瘦,隻能勉強看清側臉。
“這張照片,上師能看出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洛桑德尼凝神看去,仍舊搖頭:“這應該是我師兄和其他寺廟的僧人合照,另一位上師我卻是不認識,有點麵熟,不如叫其他寺院的主持進來分辨一下……”
“不用了!”
“我來告訴你另一位僧人是誰。”
陳希衍出聲打斷了洛桑德尼的說話,神色有些忌憚。
“這一位上師名叫善賢丹增,是西漠日喀市薩迦寺的主持。”
“這張照片是一位當時來西漠旅遊的熊占裡人拍攝的,他當時失陷在雪山中,被這兩人救出,在出山時意外拍的這組照片。”
“這個熊占裡外國人你可能不認識,但是這位善賢丹增你肯定認識,你們西漠梵教不久之前還把他奉為十大上師之一,將流落在外的舍利迎回薩迦寺。”
洛桑德尼表情先是一愣,而後猛然的張大了嘴巴,愣愣難言,渾身上下似在顫抖
陳希衍麵色複雜,緩緩出聲:“沒錯,這張照片,是在七十三年前拍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