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跟著安衛宏穿過竹林、鬆陣,沿著花草中間的小路向涼亭進發,穿過苗圃的行子,上得亭來。涼亭中已有三人,一位警衛侍立一旁,正中的石桌、石凳上坐著兩位老人正在對弈,左手邊的老人須發皆白,團圓臉,塌鼻梁,膚色光澤,臉色紅潤,顯然是老而未衰,保養極佳。右手邊的老人黑發無須,方麵大耳,直鼻闊口,遠觀難辨年歲,迫而察之,臉上星星點點的老人斑,稀疏的頭發無不昭示著這已是個衰朽的老人。
白發老頭持紅,黑發老頭持黑,楚河漢界間早已短兵相接,殺得難解難分。薛向隨著花衛宏近得桌旁,無人理會二人的到來。安衛宏習以為常,靜立一旁觀戰,薛向有樣學樣,自也不會出言唱名。棋麵上,紅棋一方主力還剩雙馬一炮,黑棋隻餘雙炮一車,從兵力上看黑棋略占優勢,可從眼前的戰局上看,黑棋已堪堪陷入絕境。紅方雙馬已入中宮,雙馬殺將之勢將成。黑棋一車雙炮堪堪越過邊界,進攻無力,回防不及。白發老者,品一口茶,敲下桌麵,嘴裡哼著“解放q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q的人民好喜歡…….”,滿麵堆笑,搖頭晃腦。黑發老頭一把蒲扇搖得越來越快,其實這亭裡涼風習習,清爽的緊,比後世的空調房也不遑多讓,哪裡用的著扇扇子。黑發老頭雙眉越攏越緊,一隻手在己方棋子上空挪來挪去,顯是在推演戰局。
“老安,棄子認輸吧,也該我贏一把了,早先幾局若不是我輕敵冒進,恐怕你早輸的一塌糊塗了。”白發老頭啞一口茶,眯著眼睛對黑發老頭勸道。白發老頭得意已極,玩起了勸降的把戲。
一聲老安出口,黑發老頭的身份不言自明。其實薛向早已料定黑發老頭必是安老將軍無疑,一來安衛宏觀戰時就站在黑發老頭的身後,親疏自明;二來像黑發老頭這般耄耋之年,實已無染發的必要,顯然是為了上鏡的需要。
安老將軍把茶杯往桌上一頓“老錢啊老錢,下了五局你輸了四局,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輕敵冒進,你咋不說是你自己棋力不高呢。總愛找些主觀原因,忽略客觀事實,辯證法學不好是要犯錯誤的。”
“得得得,彆給我上大課,我知道你是乾政工的出身,咱下個棋就彆往這上麵扯了吧。我棋力不高?你咋輸了呢,你該贏我才是啊。”錢老頭說得眉毛一揚一抖,大占上風。
“老子輸了嗎?這局還沒結束呢,你老小子得意的早了些吧。”
“那你倒是往下走啊,彆光說不練啊,你要是不接著下了,當然是不會輸了,以你老安的人品還不至於吧。”
“你”
安老將軍在場麵上被錢老頭拿話將住了,棋盤上也快被他拿棋將住,一時進退兩難,盯著棋盤發呆。錢老頭美滋滋的品著茶,哼著他的革命小調。
“咦”安老將軍發出聲驚歎,繼而歡呼雀躍,把蒲扇朝邊上一扔“老錢,看招!”說罷,就把中路的炮從前線拉了回來,緊貼十字星上的士守住了倒數第二條線,防住了錢老頭將成的臥槽馬。
錢老頭一口茶噴了出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小子怎麼會想到這步,一定是你作弊。”
“哎哎哎,又來了,每次都這樣,可就沒意思了,我沒偷子換子,更沒移動棋子吧。這裡隻有五個人,也沒人說話吭聲吧,叫你老小子猖狂,這下輪到我收拾你了。”
錢老頭一時語塞,到嘴的鴨子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