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兩個白色人影的逐漸向前,跪趴在地的傭仆和士兵都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無聲的威壓籠罩著整個巨大宮殿。
站在主位的羲鬱和雲俞英都感覺到脖頸處傳來一股施加的無形力量,讓他們無法完全抬起頭。
整個大廳浸入一種肅穆的寧靜中,隻有輕輕的腳步聲陣陣擂鼓在眾人心頭。
辜渟發現周圍人都完全一致地低下頭。
所以他也要這麼做嗎?
辜渟仍舊仰頭看那束逐漸現出人形和容貌的白色影子。
不想低頭。
一種莫名的執念從心頭冒出,好像天生就存在於骨子裡。
刺眼的天光逐漸散去,走到圓台前方的那幾人終於現出模樣。
正中央的那人身形修長高大,披著一頭雪白披肩長發,容貌好似刀鑿雕刻般深邃鋒利,連肌肉形狀都相當完美。
而一雙狹長眼眸泛出白金光芒,是全世界絕無僅有的顏色。
天神。
天神側後方站著一個同樣高挑的男性。正如雲熙臥房裡的雕塑那般,麵容貌美但不失堅毅,手中
握著書籍,濃墨長發柔順垂下,雙目微斂看向手中書。
身後大張的雪白羽翼亮得發光,兩邊翼長甚至要超過成年男性的身高。
這就是全世界敬仰的、僅次於天神的高貴大天使長。
而兩人身後,是由十個天使組成的兩排隊列。
每個天使恭敬地低下頭,背後羽翼縮起,絲毫不敢僭越天使長的地位。
“低頭。”
“低頭。”
辜渟正直直地看著那群人,上方卻突然傳來這一陣重重疊疊的人聲。
音色淳厚且充滿威嚴,在整個大廳不斷環繞。
聲音出現的一瞬間,在地上匍匐的眾人頓時抖動得更加厲害,好似後背壓了千斤重,有些體弱的後背甚至已經被冷汗浸濕。
連主位的那兩名國王都感到有些難以支撐。
辜渟依舊看著他們,眼神有些茫然。“低頭”的聲音還在環繞,但巨大空間內的威壓對於辜渟好似完全沒有作用,隻輕飄飄越過他,在所有或匍匐或低頭的人群中鶴立而出。
天神瞳孔極細微地顫動一瞬,聲音異樣地停止了將近半晌。
靜默期間,宮殿大門外緩緩飛進數個精巧的拍錄飛行器。
每五年進行一次的禮儀儀式都會被記錄下來,這種肅穆時刻將被全國乃至全世界民眾所銘記。但任何記錄機器都無法拍出天神和天使長的容貌,因此在民眾眼中隻是兩束光團在人群中閃耀。
越是模糊,越是神秘,越是崇敬。
天使長猛地扇開巨大羽翼,在響動的風聲中整個人從圓台上飛下主位。他身後的十位天使同樣飛起,穿過宮殿上方直直飛向門外,隻留兩人落在地上。
八位天使飛向雲國國境,將在雲國上空進行為期一周的飛行洗禮。
辜渟看著天使長越過主位二人,徑直飛到了自己身前。
對方翅膀掀起的風力太大,辜渟紮在身後的長發幾乎要飄散開來,衣擺也被吹得綻開。
“墮天使……還活著?”
天使長比辜渟高了一個頭,此時竟垂下頭顱深深看著戴了麵具的墮天使,淡粉色的眸色不如辜渟的深邃,微涼的手掌隔著麵紗撫上他的臉龐。
“翼。”
圓台上的天神毫無波瀾地吐出一個字。
翼知道天神這是不滿了,但他並沒有搭理。
主位次位的那幾人心中紛紛感到極其詫異,因為按照以往的儀式進程,此時應該由天使長對主位國王進行花瓣禮。
但雲俞英和羲鬱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看見,威壓依舊存在,他們也無法抬頭。
辜渟壓根對狀況不清楚,隻是他的下巴被翼看似輕柔實則強硬地捏著,也就點點頭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對方長得好看,氣質也柔和高貴,辜渟沒有覺得不適。
翼微乎其微地勾了勾嘴角,手中浮現出一個晶瑩剔透又有些虛幻的藍色花瓶。他一邊撫摸辜渟頭發,一邊傾下花瓶。
粉白花瓣紛紛揚揚從辜渟頭頂落下,有些一直飄蕩在腳下,有些觸碰到辜渟肩膀、麵具後便消失不見,綻出點晶粉光芒。
辜渟整個人都好像生出暖意,連翅膀也舒服地抖動幾下,麵具下的絕美臉龐泛起粉暈。
翼靜靜看著接受花瓣禮沐浴的辜渟,身體更加下傾了些。
做出了一個令天神震怒的動作。
他垂頭親吻上辜渟的麵具。
辜渟還沉浸在舒適和溫暖中,對這個行為沒什麼反應。
“翼!你在乾什麼!”
整個宮殿猛地震顫,每個人的心臟都好似被重重敲擊,耳膜被天神的怒音衝撞。
翼轉過頭,臉上依舊是柔和表情,但伸出食指抵在雙唇前。
天神白金眼眸瞬縮,緊繃的下巴顯示出他的極度憤怒。
之後翼沒再做出什麼火上澆油的行為,他鬆開辜渟後走向主位的二人,照例為他們進行花瓣禮。
辜渟回過神來,骨子裡還湧著暖意,整個人柔若無骨地靠在主位座椅上看著翼給那兩人舉行儀式。
看見羲鬱被赤金泛黑的花瓣環繞時,他不太愉快地抿了抿嘴。
果然是黑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