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3)(1 / 2)

小小的酒館能清晰地聽見酒液答答滴落的聲音,還有什麼清脆的東西摔在地上咕嚕嚕轉了好幾圈才靜止下來。

被男人撞翻的有好幾桌,也撞著了好幾人。

來這酒館裡的都不是什麼善茬,脾氣一個比一個爆,若是平時稍有不順心點,當場翻臉砸場也不是什麼罕見事。

然而此時,沒有一個敢吭聲,隻有被踹翻的男人宛如一條死狗撐在地板上艱難地咳著。

因為眼前這個黑發男人的臉和矜貴氣質,沒人不認得。

和海國交好的沿海大國王子,淩穆。

近幾年的海國慶典大會都會邀請淩穆,那張俊美的臉和眼下的黑痣都由慶典大會的巨大玻璃鏡麵中展現給整個海底國度的民眾。

淩穆已經算是默認的王位繼承人,海國顯然非常重視,他也早已算得上海國的名人,甚至有不少貴族人魚小姐心悅不已。

但實際上,今年一直有個微妙的謠言流傳在海底。

——淩穆心悅海國二王子,那個最不受寵愛的源季清。

雖然同性成婚合法,但畢竟不是主流,上層社會大多持反對態度。

酒館的男人們平日裡滿口酒氣罵天罵地,此時終於有了理由逮著這位高貴王子罵。

喜歡男人就算了,還喜歡那個最沒用的二王子小白臉?

笑死,眼光這麼差,腦子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不知道海皇那邊臉被打得痛不痛!

罵歸罵,此時真人竟然出現在眼前。

這群人鵪鶉樣頓時縮起腦袋。

辜渟愣愣眨著眼看了會兒眼前的淩穆,小聲說了句謝謝。

眼前這個,是好人。

他記憶一片空白,好像也不太清楚該如何辨彆人的好壞,自從第一個世界以來他的辨彆標準就一直隻有兩點。

長相,以及整體給他的感覺。

上一個世界的人至少長相都很好,隻是有幾個會對他做出奇怪的事。

但自從辜渟來到這個世界,至少這一個旅館裡都是令他不適的長相和氣味。

好討厭。

辜渟總覺得快喘不過氣。

淩穆看向旁邊的小人魚,悄悄按掉了手心中快速閃爍的檢測器。

晶鱗……在他身上?

小人魚長相算不上驚豔,但濕漉漉的漆黑眼睛莫名勾人,純淨又澄澈似乎完全看不出剛剛被冒犯後應有的羞憤。

灰撲撲的尾巴甩動的姿勢也顯得生疏又特彆,像是還在學走路的嬰兒。

穿得破破爛爛,尾巴不怎麼好看,人也瘦瘦小小營養不良的樣子,真的可能攜帶晶鱗?

淩穆眉頭微皺,正思索該說些什麼,酒館另一邊響起了一聲扭捏嬌呼。

沛白聽見巨響後慌不迭從後門趕過來,心道不知那小病魚又給他闖什麼禍,結果就看見了自己默默愛慕卻從不敢奢求能見上一眼的淩穆。

當即激動得腿都軟了,渾身發抖。

扭著腰衝上來的沛白把辜渟擠到一邊,眼神熱烈但還在努力故作矜持。

“王子殿下怎怎麼會來這裡呀?”連話都縷不順。

淩穆略微瞥了他一眼,眼下那顆本該帶點柔和的痣在黑沉眼神的影響下顯得極其冰冷。

“他是你們酒館的?”

淩穆朝辜渟抬了抬下頜。

沛白忙道:“對對對,他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嗎,我馬上幫您把他趕出去。”

辜渟看了看沛白,細眉微蹙起,雙唇也輕輕抿住。

他討厭這個世界。

為什麼要他乾著乾那的,身體也差得不行,端點什麼就發抖,還會被滿屋子酒氣嗆得胸腔陣痛。

辜渟看著沛白,心裡正默默滋生出小小情緒,殊不知自己無意識輕咬下唇略帶不滿的生動神色都落入了淩穆眼中。

淩穆眼色微閃,莫名晃神了一瞬。

“……我要帶走他。”淩穆開口道。

沛白臉色頓時變了,話堵在嘴邊,一臉複雜又帶了些厭惡與嫉恨的微表情看向辜渟。

“抱歉啊,他……不能走。”沛白心裡升起些快意,表麵遺憾地道歉。

淩穆眉頭皺緊:“為什麼。”

“獻祭名單已經傳達上去,他……被挑去了。”沛白回應,目光小心地勾勒或許此生僅此一見的淩穆臉龐。

“他這個樣子也能去?”

淩穆於是正大光明把辜渟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從眼睫一路看到底下正自己悄悄晃動的柔軟魚鰭。

滿屋酒氣熏天中莫名傳來一股極細微的誘人清香。

一勾一勾的,就像那雙自帶濕意的眼眸和破洞衣衫下若隱若現的蒼白柔軟腰肢。

沛白不理解淩穆堂堂一國王子為什麼會對這個小病魚感興趣:“是的,大概這兩天就會有人來把他帶走了。”

雖然按以前的傳統來說,被挑選去獻祭的人魚應該是資質上佳的,小病魚就算想去也輪不上。

每個人魚的魚尾中都有一片鱗石,鱗石中含有海的靈力,每年定期獻祭長久積累下或許能夠喚醒靈力受損藏於深宮中的沉睡海神。

人魚成年後有一定幾率蛻變魚尾鱗片並長成雙腿,鱗石也會在此時脫落;長不成雙腿的人魚則隻有死亡後才會脫落鱗石。因此被送往獻祭的必須是尚未蛻變的人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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