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露曦:[啊?不大好吧?]
汪露曦:[伴手禮也網購啊?]
她等待著袁北的回複,心臟怦怦跳。剛剛太衝動了,嘴上沒把門兒的,問袁北的那句話好像很容易引起誤解。
幸好,袁北沒看見。
......到底是不是真的沒看見?!
袁北:[你隨意,反正東西都一樣。]
呃。
袁北:[睡了。]
哎?
汪露曦還想問問具體買點什麼好,她到網上查過攻略了,什麼稻香村的點心,月盛齋的醬牛肉......這些好吃的可以郵給爸爸媽媽,但同學和朋友,還想想郵點新鮮時髦的,有紀念意義的。
汪露曦:[為什麼這麼早!你不是晝夜顛倒嗎?]
袁北:[因為顛倒,所以要改。]
袁北:[真睡了。]
沒有等回複。
他把燈關掉,手機靜音,放一邊。
黑暗裡,兩團毛茸茸的影子一躍上床,在床角各一邊坐好,眼睛亮亮,目光灼灼。
袁北與兩隻對視:“看我乾什麼?你倆也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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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鐘調整起來需要時間。
袁北這一晚睡得早,但也睡得淺,中途醒了好幾回,清晨窗簾縫裡剛透出點光,就徹底清醒,睡不著了。
乾脆起床,洗了個澡,下樓吃了個早飯。
路過玻璃牆看著自己頭發有點長了,於是等人家理發店開門,又去剪了個頭發。
一番操作下來,也還不到中午。
剪頭發的時候手機一直在響,一堆未讀消息。
袁北挨個翻。
最熱鬨的是群。
從公司離職以後,公司大群退了,但部門幾個人私下裡的小群還活躍著,同事艾特袁北,明天就是周六了,約他出來吃飯唱歌。
作為部門一塊磚,袁北似乎總在承擔查缺補漏的角色。
臨時有bug,會第一個找他來修,培訓項目沒人願意報名,找他充人頭,就連公司年會錄新年視頻缺門麵,行政的同事也會悄悄來找袁北,給他帶杯咖啡,請他錄上一小段。
長得賞心悅目是一方麵,主要是袁北脾氣好,這一點,但凡對他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說簡單點就是佛係,從沒見他因為什麼事和誰紅過臉,也從不和誰來往過於密切,就那麼一個清清淡淡、萬事不上心的人,渾身透著無所謂的勁兒。
誰找他幫忙,基本都不會跑空,誰讓他吃了點小虧,他也不會太計較,更不會讓人下不來台。
這樣的人,一般人緣兒都不錯。是連打麻將三缺一都會喊上的最優選。
袁北在群裡回:[行。]
......
接著是留學機構發來的消息,要一些資料。
袁北回了家,打開電腦,把資料發了過去。
再看手機,發現汪露曦的聊天框也有未讀,停在昨晚他手機靜音後,她發來的一句晚安。
今天上午倒是安安靜靜的。
袁北看了眼時間,想打開旅行社的行程單看看今天原定的安排,但意念一動,又迅速收住了。
腿邊兒有點兒癢。
貓從桌子底下溜達著過,尾巴掃過他的小腿。
袁北起身,從櫃子裡拿兩個貓罐頭,起開了,放在地上。看著兩隻貓進食,發了一會兒呆,百無聊賴,打開了朋友圈。
今天,還有昨天,還有前天,滿打滿算他和汪露曦認識不超72小時,朋友圈已然被她一人霸占,更新頻率堪比微商廣告。這小姑娘好像有無限精力,使不完的牛勁。
景點要拍照,吃飯要拍照,同樣的夕陽,隻是落下的高度不一,她也願意湊齊九宮格,在朋友圈配文:見證了一場完整日落。辛苦了,明天見。
......是對太陽說的。
日落有什麼好看?
再誇張點說,袁北覺得北京根本就是最無趣的城市。
冷不到極致,熱不到頂點,隻有拂不儘的塵土和楊樹毛子,二環內無高樓,入夜鮮少夜宵。大商場就那麼幾個,錯落四處,各成商圈,互不打擾,景點麼,看來看去也沒什麼差彆,四方的紅牆,鱗次的青磚。反正他是沒覺得哪條胡同很出挑,還不都一個樣,迎接著南來北往的人們。
有的人在這裡出生,有的人在這裡離去。有人痛罵它的冷酷,卻又不得不來到這裡匍匐,還有的人腳上綁了繩索,想跑,跑不出去。
一切都在以一種穩定而有棱角的秩序運行著。
反正它從不會睜開悲憫的眼睛,為誰停一停。
這是袁北眼裡的北京。
如果用顏色來形容,應當是灰撲撲的,就像小時候爺爺奶奶帶他去的北京遊樂園,如今早已停業解散,記憶裡那些巨大的充氣城堡和遊樂設施蒙了一層斑駁噪點,如同超現實主義夢核。
但汪露曦呢?
同樣的城市,在她朋友圈裡熱鬨得像春晚現場,整個一花紅柳綠,鑼鼓喧天。就好像不同濾鏡下,色階發生了變化。
袁北隨手劃了兩下,隨便點了個讚。
不出半分鐘,消息彈窗就出來了。
汪露曦:[你醒啦!]
汪露曦:[你終於醒啦!中午好!怕你沒醒,沒敢給你發消息!]
袁北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看這每隔幾個字便要蹦出來一次的感歎號,沒覺得刺目,沒覺得煩,反倒嘴角不自覺抽動了一下。
弧度向上。
袁北:[說過了,我睡覺會靜音,沒關係。]
汪露曦:[哎呀,怕不禮貌。]
汪露曦:[你猜我在哪?]
袁北:[故宮。]
緊接著收到的是汪露曦的一連串感歎號:[你怎麼知道!!!]
再然後,又恍然大悟:[哦,你看我朋友圈了。]
短短一個上午,朋友圈裡n條視頻,n張照片,照片裡麵人擠人,人頭攢動,色彩繽紛,像是擁擠的彩砂罐子。
汪露曦:[不誇張,今天的故宮有一億人。]
袁北:[每天。]
汪露曦回了個熱到融化的表情包:[現在離開啦,去吃飯,下午要去國家博物館。]
她主動交代了接下來的行程。
在社交禮儀裡,這似乎就標誌著一段閒聊的禮貌結束。
袁北原本想說,好。
到這兒就完了。
但。
汪露曦:[你生物鐘調好了嗎?下午不睡覺了吧?]
袁北原本從桌前起身,聞言又坐下了:[怎麼?]
汪露曦:[emmmm,沒事。]
她敲字:[我下午還可以找你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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