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彆離開我
二人短暫沉默後,在無暇的月光中相視一笑。
沐岑道:“聞奕,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你呢,想好去哪了嗎?”聞奕問。
沐岑緩緩搖頭,眼底思緒複雜,“不知,隨意走走吧。”
聞奕點點頭,“也好,”天將破曉,“我便先走了,有什麼事都可以聯係我。”
“好。”沐岑笑著點頭。
聞奕開了鬼門,回了封冥山。
沐岑望著空蕩蕩的墓室,愣神站了許久,而後垂眸淺笑,拿起星盤,決定入世。
封冥山很靜,陣法轉動著,發出幽暗的光。
鬼氣被格擋在陣法裡,封冥山上籠罩著一層黑色的遊走的鬼氣,濃鬱而磅礴。
聖潔的靈力同黑色鬼氣纏繞,分離,而後奇跡般的糾合。
聞奕踏入墓室,一股不知名力量將他隔絕與墓室外。
百年前也是,墓室在排斥他。
百年前他沒有強行闖進來,隻是愣愣地站在大墓外,感受著莫肅琛的力量由外泄到混亂到平靜。
而後在旁邊的小墓室裡,他垂眸,瘋狂而冷靜地製定了一切計劃。
在沐岑和棠若的幫助下割開自己的魂魄。
魂魄被割開,很痛,那是比割開身體還要痛上千百倍。
那時候隻有一個純粹的念頭,那就是要解決一切,隻為保護莫肅琛。
現在,他站在大墓外,同墓室的力量對抗著,而後強大的不容拒絕的靈力壓製住墓室的靈力,他抬眸,心下跳得混亂,緩步走了進去。
墓室裡,金絲楠木的棺槨上滿身紅色與黑色交纏的符咒。
旁邊的石床上,莫肅琛盤腿坐著,眉頭微微蹙起,似乎感受到了他,蹙起的眉頭緩緩鬆開。
聞奕走近,默默注視著莫肅琛,似乎要將早已刻入骨髓的容貌在緩緩刻上一遍。
餘光看到一抹紅,與記憶中的那身婚服重合,他喉頭乾澀,頓住。
喉嚨不自覺地滾動著,宛如誘惑他的妖魔,他提步走向足以兩人躺下的棺槨。
曾經的莫肅琛,便是同一具屍體躺在了同一個棺槨裡。
如合葬般鄭重。
而裡麵,確確實實躺了另外一個毫無血色的人,那張臉同他一模一樣。
婚服妥帖地穿在他的身上,極為好看。
緊閉的雙眼似乎隻是睡著了,但聞奕很清楚,這個沒了魂魄的人再也醒不來了。
莫肅琛懷著怎樣深切而深重的絕望,把自己和封冥山永遠封存,他不得而知。
原來那場雪夜,千年前的聞奕留在了那裡,而莫肅琛,也從未走出來過。
他顫抖著手,指尖輕輕撫摸過棺槨之中的人的麵龐,心如刀割,不知是在痛誰。
魂魄都泛著痛,剛剛融合的半魂也在痛。
鬼氣傾瀉而出,聞奕定了定心神,飄遠的思緒被拉回,他偏頭看向莫肅琛。
莫肅琛滿頭冷汗,眉頭緊緊蹙起。
融合遇到了問題。
聞奕凝神,心下混亂,靈力注入到莫肅琛的身體裡,溫和的靈力引導著混亂遊走的鬼氣和靈力。
但是兩道不相合的力量太過強大,縱然聞奕全力以赴,還是吃力。
突然,麵前的人睜開了眼睛,眼睛是紅色的,定定地一錯不錯地注視著他,而後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握得很緊,聞奕感受到了絲絲痛意。
他欲掙脫,而莫肅琛握得更緊。
“聞奕~”一聲低沉地帶著無儘情緒的呼喚,讓聞奕徹底沉默。
他凝視著莫肅琛,猩紅的眼熱切而絕望,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抓住他不放。
聞奕好像懂了,莫肅琛這是心魔,靈力與鬼氣相融的過程中產生了心魔,而心魔的對象,是他。
心裡一陣難言的酸澀,他低眸,莫肅琛大力一拉,聞奕沒有防備摔倒在他懷裡。
莫肅琛緊緊地抱著他,宛如抱住全是世界般,洶湧的靈力傾巢而出,二者鬥得更厲害,然後緩緩沉寂,似乎在醞釀下一輪的爭鬥。
聞奕靠在莫肅琛的肩膀上,胸膛與胸膛相貼,他感受著來自身邊人身上滾熱的溫度和雜亂有力的心跳,心跳也愈發快速,二人達成一致。
“彆離開我。”脆弱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深重難言的愛意。
聞奕無聲歎了口氣,抱緊了莫肅琛,堅定而擲地有聲:“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他們之間錯過很多,總結下來,也不過是:一次死彆,一次生離。
而愛意,停留在最濃烈的時候。
相逢時,一個以為是救贖的初見,一個壓製無邊的情意,笑著不說。
他不知道若是他不曾記起千年前,莫肅琛要如何去克製,去沉默這段刻骨銘心的過去。
他問,他不說。
怕給他負擔。
又怕他想不起,不知前世熱烈的愛意。
“你回來了”莫肅琛拉開他,二人對視著。
猩紅的眼滲出點點潮濕,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見。
聞奕喉嚨滾動,抬手撫上他的臉,這人連入魔都不曾傷他分毫,他笑著溫柔回應:“嗯,我回來了,不走了。”
世事繁華,總要二人一起看,才算的上無憾。
莫肅琛喉嚨滾動,一錯不錯望著他的眸子情緒翻湧,直白而濃烈的愛意與情‖欲交織,他沉默,咬著唇。
聞奕歎了口氣,主動吻住了他的唇。
不再是魂體的微涼,而是滾燙溫度,似要將他灼燒。
後腦被一隻滾燙的手固定,唇瓣被碾磨,吮吸,而後順著唇縫緩緩深入,溫柔而不容拒絕地強勢闖入。
那一刻,溫柔再度崩塌,聞奕閉著眼,承受著來自心上人的無法克製的洶湧。
腰身被另外一種手掌控,聞奕如脫水的魚般,徹底喪失了身體的控製權。
不過好在兩股力量不再針鋒相對地你來我往的爭鬥,難得的沉寂下來。
唇上一痛,血腥味在口腔漫開,聞奕無言,這人怎麼還咬人。
一吻畢,聞奕閉眼喘了會,雜亂無章的心臟才緩緩平複,唇上有些痛。
莫肅琛直勾勾地看著他,視線落到唇上滲血的傷口上。
而後同聞奕對上視線,湊近聞奕,像一條討好主人的大狗狗一般,一下又一下舔舐著他的傷口。
傷口被撕裂,又莫名發麻。
奇怪的情‖欲翻湧,聞奕隻覺頭皮發麻,身體一陣發軟。
脖頸被莫肅琛咬住,一下又一下輕咬。
滾燙的氣息噴灑在頸側,身體變得滾燙,聞奕閉上眼睛,重重呼吸了一下。
這樣下去怕是會一發不可收拾,他伸手握住莫肅琛攬住他腰身的手,曖昧地十指相扣,莫肅琛抬眸看他,聞奕低頭吻上他。
靈力運轉,潔白的靈力在二人身上輪回跳躍,黑色的鬼氣纏繞在最外麵。
溫和的靈力慢慢舒緩,鬼氣也平複下來,不知過了多久,聞奕周身靈力耗儘,體力不支倒了下去,被莫肅琛拉進懷裡。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然暗沉。
聞奕躺著,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覺。
睜眼,入目是長遠記憶裡的竹屋,他愣住。
起身時,身上已經被換了一套衣服,誰換的不言而喻。
門被推開,莫肅琛看到他的時候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而後麵色如常,“感覺怎麼樣?”
聞奕輕輕笑著,揶揄道:“看來我們國師沒忘啊?”
莫肅琛眸色一沉,指腹碾過他的唇瓣,結痂的傷口被撕裂,血滲了出來。
聞奕微微蹙眉,莫肅琛眸色暗了又暗,而後麵色如常地看著他,唇上的痛意消失,傷口已然愈合。
莫肅琛歉意地看著他,“抱歉,當時沒有克製住自己。”
是沒有克製,還是沒能克製住,聞奕不得而知。
聞奕挑眉,滿不在乎道:“又不是沒親過,再說了是我先動的口。”
莫肅琛抿了抿唇,不知在想什麼。
“喝藥吧。”莫肅琛指著剛剛端來放到桌上的黑乎乎的藥。
聞奕抿唇,瞬間痛苦麵具,臉皺成一小團,試圖討價還價,“能不能不喝我覺得我沒事。”
“那你的靈力呢?”莫肅琛語氣平淡。
聞奕沉默,好吧,靈力沒了。
莫肅琛像哄孩子般揉了揉他的發頂,“乖點,喝完身體會好很多。”
“誰是罪魁禍首”聞奕哼哼。
莫肅琛展眉一笑,“奕奕說得對,我是罪魁禍首,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喝藥。”
說著,在聞奕疑惑的眼神裡端起桌上的藥一飲而儘,而後扣住聞奕的後腦,傾身附上他的唇,苦澀的藥在口腔炸開,聞奕蹙眉,被迫咽下了告彆了千年的藥。
莫肅琛抬手,指腹重重碾過聞奕的唇,擦掉溢出來的藥汁,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輕笑了一下。
嘴裡被塞進了一個東西,酸甜的口感緩解了藥汁的苦澀,嘴裡瞬間甜了起來。
是蜜餞,還是一樣的味道。
他挑眉,心裡很甜,也很苦。
“做了飯,吃一點吧。”莫肅琛問。
聞奕點了點頭,沒了靈力身體很容易餓。
“明日要藥浴,靈力枯竭一時好不了。”
“好。”聞奕乖巧點頭。
經過喝藥這件事,聞奕都怕自己不願意莫肅琛會抱著他一起泡。
算了,到底是他臉皮薄,有些不敢嘗試。
第102章 大將軍從不食言
飯菜都是聞奕喜歡吃的,在這方麵,莫肅琛一向做得無可挑剔。
“對了,這裡是哪裡?”聞奕坐下故作鎮定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狀似好奇地問。
莫肅琛沉默了一下,麵色如常,“一個安靜的地方,利於你養傷。”
他不願意說,聞奕隻是試探。
拿起筷子,垂眸看著碗裡的米飯,思緒複雜。
“這樣啊,”聞奕輕聲笑了一下,漫不經心道:“還以為有你的什麼秘密。”
莫肅琛沉默,晦暗不明的視線落到他身上,聞奕抬頭看過來時,情緒壓了下去,“沒有。”
他語氣平淡,隻是滾動的喉嚨出賣了他的鎮定,隻是聞奕並未察覺到。
身體虛弱到底是餓得快,聞奕幾乎要把飯菜吃儘。
莫肅琛雖然說身體和魂魄融合得順利,但到底是千年的分隔,到底是不能夠自如地控製靈力和鬼氣,二者此時雖然沉靜,但也隻是一時的假象。
若是有什麼誘因,恐怕兩股相斥的力量無法和平共處。
他還得好好閉關幾日,找到一個平衡點。
隻是現下聞奕靈力儘失,所以他自作主張把聞奕帶來了這裡。他垂下眼眸,遮住眼底複雜的情緒,抬眼時,已然平靜如水。
二人在山林的生活平靜而溫馨,聞奕坐在夕陽餘暉下,望著後山的大片花海,“我曾經想過,我們遠離世俗,就這樣生活。”
“那現在呢?”莫肅琛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不解道:“現在這樣不好嗎?”
“好,”聞奕點點頭,體內的靈力恢複了個七七八八,他摘了朵不知名的花,,花瓣鮮豔,“可是,再美的花離開花海依舊會枯萎。”
莫肅琛沉默了,站在聞奕麵前,聞奕卻聽到了他心碎的聲音。
莫名感到難過,似乎是為那句玩笑話一般,莫肅琛把它奉如神諭般當了真。
“我很喜歡這裡,”聞奕笑了下,把花彆到莫肅琛頭上,撤開幾步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滿意地點點頭,“等所有事情都解決了,我們在這裡住下吧。”
莫肅琛抬眸,深邃晦暗得不見底的眼眸定定地注視著聞奕,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我們說過,不欺騙彼此。”
聞奕直勾勾地回望過去,挑了下眉,“你有瞞著我的事嗎?”
莫肅琛沉默。
聞奕緩緩笑了下,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那我也不說了,保持神秘。”
莫肅琛歎了口氣,認真解釋:“奕奕,我沒想瞞你什麼,”抿唇輕閉眼眸,“隻是一些事,說起來太複雜,知道與不知道都好。”
那段記憶太過沉重與痛苦,他都不知道是如何支撐過來的。
那段晦暗的日子,他私心不想聞奕記起。
天師傳達天意,正直清朗,無私情恩怨。
可細細想來,在那個雪天初見聞奕的第一眼,便動了私心。
那時的他不懂,隻道是故人所托。
如今來看,是他一路縱容,若說他沒有察覺到聞奕大逆不道的心思,太過假了。
可到底,他在期待什麼,又在害怕著什麼,一邊遠離一邊又心軟靠近。
所以,活該他承受所有的代價,隻是,死去的人,不該是聞奕。
那道劫是他的劫,分明他沒有過,付出代價的人卻是最愛他的人。
此後往間歲月裡,再無人知莫肅琛。
不知是在懲罰誰,每一個初雪他都在人間遊曆,而那道糾纏不清的命線,再也沒有牽動過。
那道天劫把他送到他身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絕不會放手了。
“若我想知道,你會告訴我嗎?”聞奕問。
“你知道所有的事,卻要打著為我好的名義隱瞞下來為什麼”
“我也有知道一切的權利,我會和你麵對一切,莫肅琛,彆瞞著我好嗎?”
所有的一切,他會同他一起麵對,縱然再輪回一世,也重未後悔。
他看著莫肅琛,白衣長袍攏在身上,修長挺拔的身形,麵如冠玉般靜心雕刻的臉,眼神悲憫而溫和,像一個無意間跌落凡間的神明。
他本該如神明般聖潔,如今周身卻籠罩了一股似有若無的黑氣,受了天譴,擔了他的業障。
是他把他拉入這複雜的人世間,他想,縱然這條路注定是死,他也心甘情願。
他突然有一種衝動,很想要抱住眼前的人。
所幸並不需要什麼理由,想做便也做了,他抱住莫肅琛,莫肅琛愣了一下,把他擁入懷裡。
分明他也不算矮,但被摟進懷裡的時候,依舊顯得清瘦。
“你想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頭頂響起沙啞的聲音,似乎聽到了一聲似有若無地歎息。
“我還以為,你要看我什麼時候才能想起那段遺忘的日子。”聞奕笑了一下。
把頭埋入他的肩膀,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哥哥,不是說過,我會保護你的嗎?”
他從莫肅琛懷裡退出來,抬頭直視著他,笑得意味深長,堅定道:“大將軍從不食言,戰無不勝。”
“你……”莫肅琛麵色複雜,浮現一抹無措,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啞意:“你都想起來了?”
“不知道,”聞奕若有所思地拍了拍腦袋,“我隻想到了這裡。”
“所以,尊貴的國師大人,您答應本將軍的求婚了嗎?”聞奕笑著問,眼圈泛紅,濕潤了眼眶。
“答應了,”莫肅琛笑得沉重,卻又輕鬆,握住聞奕的手,“我們早就拜過天地,早已成婚。”
“怎麼不瞞著我了”
“奕奕既然進了我的識海,自然是了若指掌。”
“我不知道,我原來的選擇,會讓你陷入這般境地。”聞奕很悲傷,他逃避著莫肅琛的眼神,“抱歉,這非我所願。”
曾經的他很自私,一邊知道莫肅琛會走到讓人遙遙仰望的地方,一邊又私心地想要他為自己留下來。
後來,他做到了。
在那個血色長夜裡,二人都未曾走出來。
那個長夜,太長了,長到千年之後,二人才算真正重逢。
莫肅琛有了猜測,他想,許是聞奕同沐岑聯合進了他的識海,看到了一切。
所以覺得沒什麼可隱瞞的了。
畢竟識海不會阻攔聞奕,他的一切,都為聞奕敞開。
“這是我的選擇,從來都不是你的過錯。”
莫肅琛摩挲著聞奕的臉龐,滿目溫柔,“我從一開始便知道你是我的劫,是我私心縱容了你。”
早在問他的師父的時候,他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所以不會覺得震驚。
那時的他,不懂情愛,卻對聞奕有著超乎尋常的在意,明知是錯,卻還一錯再錯。
“這都是我該經曆的,若有一人承擔罪錯,早在千年前,我們便已經付出了應有的代價。”
剩下的時光,他們會長相廝守。
“天罰,很痛吧。”聞奕雙眼泛紅,心痛到無以複加。
“不疼。”莫肅琛搖頭。
眼淚終究還是落到了莫肅琛微涼的手指上,打濕了他的手,一路燙到他的心,此後經年,不敢忘卻。
附在臉上的手指在抖,淚水被輕輕拭去,如決堤般控製不了分毫。
風吹竹葉沙沙作響,樹葉旋轉落下,落到四周,堆成一片絕美的光景。
世界退去,一切回歸最初的平靜,在天地寂靜中,隻有二人彼此對視,所有的情緒與深藏的愛意湧動,似無所顧忌般,又似輕描淡寫的觸碰試探,一聲微不可查地歎息後,聞奕被莫肅琛揉進懷裡。
滾燙的體溫相互傳遞,跳動的有力的心臟趨向一致,他們在天地中,訴說著自己最深沉無解的愛意。
如絢爛的玫瑰凋謝又盛開,如長久而無解的莫比烏斯環。
愛意長久盛開,久經盛大。
兩顆流浪的心從此有了歸屬,沉寂的血液如火山爆發般流動著,宛如不曾衰敗的愛意。
如果對視是人類不含情‖欲的精神接吻,那擁抱,可以撫平一切的不安與焦躁。
在一個溫暖的擁抱裡,煩惱拋之腦後,緊繃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
待聞奕平靜下來,主動推開莫肅琛,哭笑不得道:“抱這麼緊,你想憋死我嗎?”
“那我就給你殉情。”莫肅琛笑著,表情卻是無比認真。
似乎他若是真的死了,莫肅琛會毫不猶豫地追隨而來。
黃泉道上三千路,每一次,都是他一個人走的。
“若是我真的死了,我不要你殉情。”聞奕扣住莫肅琛的手指,“死亡沒有終點,比起死去,我更害怕你忘記我。”
若是下一個輪回裡他沒有找到莫肅琛怎麼辦?
在每一個輪回裡,他可以孤獨死去,卻接受不了被愛人遺忘。
他曾失神地坐在三生石旁,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鬼魂,捂住自己的心口,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似乎遺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人,終其許多世,卻從來沒有想起來。
潛意識告訴他,他忘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而他張開雙手,看著鬼氣黑霧纏繞,卻是一片空白。
鬼差說他魂魄有缺,每一個輪回魂魄都在變完整,可失去的那個人,他依舊沒有想起。
直到百年前最後一個輪回,一個鬼差朝他揮手,笑道:“去找你忘記的一切吧。”
輪回路很長,他回頭,始終沒有看清那個鬼差的臉。
第103章 我來接你。前世如夢幻泡影,像一場幻夢,足夠刻骨銘心,也足夠沉重痛苦。
風吹秋夜裡,縱然微冷,卻冷不下沸騰的熱血和滾燙的心跳。
二人相擁而眠,做著同一個美好的幻夢。
翌日,下著下雨,淅淅瀝瀝打濕了小路,竹葉垂落著,點點雨水滴落下來,和地上的小水灘創造了不一樣的美景。
聞奕起來時,莫肅琛已經不見了身影。
旁邊被子微熱,剛起沒多久。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莫肅琛關上窗,窗外雨打葉落的聲音小了些。
“下雨了!”聞奕疑惑,秋天的天氣果然也很怪,雨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嗯,”莫肅琛熱了壺茶,“睡一會兒還是起來”
聞奕歪了歪頭,惺忪的眼睛已然清醒,他掀開被子,赤腳下床。
“穿鞋,地上涼。”
聞奕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按到了床上,他直直坐下,腳被人握進手裡。
他垂眸,莫肅琛半跪在地上,溫柔耐心地給他穿鞋。
他晃神,抬手抓了一把莫肅琛的長發,長發順滑,順著指間滑落,悸動不已,心癢難耐。
“今日便要走嗎?”莫肅琛麵色如常。
“嗯,”聞奕點頭,有些失神,良久才對上莫肅琛的視線,收斂心神,“我同沐岑約好了今日見麵。”
“你身體還沒有好,在此處修養幾日,到時候我來接你。”聞奕笑得乖巧,有理有據地說著。
莫肅琛神色不變,眼眸微動,也不知有沒有聽進去。
聞奕還在焦灼時,隻聽見:“你說你來接我”
聞奕詫異,條件反射地點點頭,像個認真聽訓的小孩子。
“那便好。”莫肅琛唇角勾起來,笑得很好看。
聞奕隻覺得胸腔那顆心臟被誘惑,不停地跳動,似乎要衝破胸膛。
外麵的雨還在下,不知是落到了誰的心上,漣漪四起,再未平靜。
沒什麼需要收拾的,吃過飯,聞奕開了鬼門,同莫肅琛道彆。
轉身進入鬼門的一瞬間,手腕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拽住,手的主人隻是輕輕一拽,他就被莫肅琛拽進懷裡,溫暖,熱切,抱得很緊。
頸側是噴灑的氣息,心亂如麻。
“既然說過來接我,那就不許食言。”
聞奕愣了一下,點頭輕笑一聲,調侃道:“你現在像個被拋棄的可憐小媳婦,而我是那個渣男。”
莫肅琛也笑,低沉的笑聲鑽進他的耳朵,一路酥麻滑進胸腔,甚至不用刻意去觸摸,便知道此刻心跳得有多快。
莫肅琛鬆開他,笑著道彆,目不斜視地注視著他,“走吧。”
聞奕心下一動,忽然道:“你先走吧,這次我看著你回去再走。”
莫肅琛眼眸複雜,抿了抿唇,搖頭,抬手撫摸著他的臉,“彆鬨,快些走吧。”
再晚一點,他不知道能不能控製住胸膛裡叫囂著要留下聞奕的念頭。
有時候,念頭止不住便會放出一隻惡魔,垂在身下的手握緊,他不想自私的困住聞奕。
鬼門要關了,聞奕無奈,轉身離開。
直到鬼門徹底合上,消失在眼前,過了很久,莫肅琛才若無其事地打坐修煉。
“我還以為你來不了了呢?!”沐岑懶散地坐在樹乾上,低眸好整以暇地看著聞奕,開口調侃。
聞奕抬頭看他,搖頭失笑。
沐岑跳下來,“不和你的心上人膩膩歪歪培養感情,找我做什麼?”
“自然是做該做的事。”聞奕挑了下眉,從空間裡拿出兩個係統。
係統奄奄地躺在手心裡,看起來凶多吉少。
沐岑身體僵了一下,頓了一下,平靜問道:“還沒死啊,壽命還挺長。”
“準確的說,是它們的主機還沒有損毀,隻是不能像一開始一樣自由運轉,現在應該是維持最低標準在運轉,想要讓它們徹底消亡,怕是要過上幾百年。”
“小東西還挺能活。”沐岑若無其事。
“現在隻有消耗,也沒什麼用。”聞奕漫不經心。
“這隻要給你嗎?”聞奕指著其中一隻,“那是可以改變時空的係統,可以帶人穿回任意時間點,或是讓狀態回到某個時間點。”
沐岑看了半晌,緩緩搖頭。
“我的道,不摻外物。”
“對了,上次太過匆忙,忘記告訴你現在時代很不一樣,你……”聞奕抿唇為難問道:“還適應嗎?”
沐岑愣了一下,緩緩點頭,“還行。”
確實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出去的他真的是封建原始人,看什麼都好奇都震驚。
“遇到了一個很好的人,算是暫時收留了我。”
不然他都沒有地方住。
“上次忘記給你留錢了。”聞奕懊惱地拍了拍腦袋,他上次就說忘記了什麼事,後麵才想起來沒給沐岑這個時代的通行證。
沒錢沒身份證,沐岑妥妥一黑戶,出來恐怕很難,他都覺得這人轉頭就會找個墓閉關了。
“我讓人給你弄個身份吧,這樣出去也方便。”聞奕道。
沐岑緩緩搖頭,拿出新辦的身份證。
聞奕挑眉,“不錯啊,短短半個月就適應了現代的生活。”
沐岑搖頭,“我不怎麼出門,這是收留我的那個恩人弄的。他說身份證很重要,還給了我錢,說出門都要帶著,否則會不方便。”
“他說得對。”聞奕點頭。
沒錢寸步難行。
不過,他抿唇看了一眼無所察覺的沐岑,輕描淡寫地問:“收留你的人叫什麼?”
他好讓人去查查,沐岑剛入世,雖然經曆了不少,但到底心思單純。
“說來倒也巧,跟我一個姓,沐初宴。”
聞奕挑了下眉。
原來是蓄謀已久,看來他得去會會這個沐初宴了。
“讓我想起曾經……”沐岑止住了話頭,他的木偶也叫初宴。
隻是,在百年前,就已經沒了神魂。
後來,在一場火災中,為了救一個奄奄一息來不及逃離火海的小女孩,木偶從身上掉落,他想要在進去時,整座樓已經倒塌,那個陪伴他很久的木偶,化為飛灰。
後來,他便不再出世,實則多為逃避。
所以遇到一個跟記憶中那個名字一樣的人,他充滿好感。
“我可以見見嗎?”聞奕問。
沐岑蹙眉,想了一下,搖搖頭,認真解釋道:“他在出差,最近怕是見不到。”
“這樣啊~”聞奕挑眉,若有所思。
“要不你住我那裡吧,沒人住。”聞奕笑眯眯。
沐岑抿唇,認真思考後搖搖頭,“我已經在沐初宴那裡住下了,等他回來跟他商量一下,不然不禮貌。”
聞奕笑得意味深長,“你的事,搬不搬全憑你的想法,為什麼要和他商量”
“是嗎?”沐岑想了一下,還是搖頭,“到時候再說吧。”
本來就已經住下了,結果人出差自己一言不發就搬走了,真的不禮貌。
何況沐初宴收留他住下,對他也很好,讓他這樣做,確實會良心不安。
聞奕抿唇,算了,這人怕是被吃乾抹淨都反應不過來。
這麼明顯的線索都不帶懷疑一下的。
為什麼
聞奕眼底晦暗,看來在他不知道的那段日子裡,沐岑和木偶發生了彆的事,很嚴重,以至於沐岑覺得隻是純粹的巧合都未曾懷疑半分。
突然,更想見沐初宴了。
但是,算了,現在估計是見不上的。
“你會開車嗎?”沐岑上了副駕,狐疑地看向聞奕。
“很簡單,有什麼不會的。”
倒也不是他自戀,不管是上一個時空還是現在,他都考了駕照的,車技不賴。
“我們去哪?”沐岑一整個懵懵然,聞奕突然讓他出來,現在又不知道去哪裡。
“去一個朋友那裡。”聞奕笑了一下。
“祈寧”沐岑蹙眉,詫異極了。
“祈寧不是祭神族大祭司嗎?怎麼不在祭神族”
聞奕並不意外沐岑能夠算到,“他有名字,叫棠若。祭神族百年浩劫已過,現在棠若已經不是祈寧。”
“他的機緣,在外麵。隻要同他聯契的人不死,他可以一直待在外麵。”
“聯契!”沐岑真的驚訝,現在外麵的世界已經變成這樣了嗎?
“他的結契人,是誰”
“見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聞奕回想了一下與季沉淵為數不多的幾麵,若有所思道:“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那毫不掩飾地占有欲,也就棠若好脾氣地縱然了。
“或許沐初宴與他會很有話題。”聞奕漫不經心。
沐岑疑惑,這麼扯到沐初宴身上去了。
他總覺得,聞奕對沐初宴的態度很奇怪,說不喜歡吧,全然不是,更多地是一種調侃。
沐岑問:“你認識沐初宴”
聞奕坦然搖頭,在沐岑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中漫不經心地問:“你能看出沐初宴的命線嗎?”
沐岑睜大眼睛,滿臉疑惑,“我為什麼要看他的命線”
聞奕:……
“你連對方是好人壞人都不知道,就敢跟彆人走!”
聞奕抿唇,一時不知該如何評價。
“壞人若是存了心思害我,害怕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再說了,沐初宴這個人,是個很好的人。”
聞奕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
點到為止,沐岑不開竅便算了。
現在他倒是有些同情沐初宴,故人相逢不相識,自己還被發了好人卡。
第104章 活下來的理由
“你身邊那個小朋友呢?”沐岑忽然想起來,隨口問了一句。
“在棠若家。”聞奕麵色如常。
“啊?”沐岑震驚,“雖然他是棠若的有緣人,但是跟著人家回家會不會不太好,不會打擾彆人的二人世界嗎?”
是他顛了還是這個世界顛了。
聞奕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說來話長,你見到就明白了。”
“很複雜”沐岑挑眉,來了興趣。
聞奕輕輕點頭。
確實複雜,蘇言是他計劃中最大的一個偏差,導致在這個過程中,沐岑與他一直在修複這個例外,把蘇言一次一次拉回來。
在計劃裡,二人本不會這般親密,可蘇言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無論他的計劃怎樣,蘇言都會無條件支持他。
“你算儘人心與天機,竟也有算漏的時候!”沐岑有些幸災樂禍。
“我算不到人心,天機可算,人心難測。”說著,他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沐岑,二人四目相對,聞奕輕描淡寫地移開眼,“百年前,我們就見識過人心了。沐岑,可彆再吃啞巴虧了。”
這是一句勸告,可對於現在的沐岑來說,不痛不癢。
他已經沒有什麼可失去的了,當人有了軟肋,會變脆弱,也會變堅強。
可百年前,他的所有軟肋已經覆滅,連同他的道。
在那個被剝奪天賦,父親身死的夜晚,也在那個滿目血紅的火海。此後,他所向披靡,再無軟肋。
聞奕也不知沐岑聽進去沒有。
可到底,沐岑唯一還在堅持著的,就是陪他走完計劃的百年,若計劃結束,他尚且不知沐岑該何去何從。
他沒有歸宿,也沒有牽掛人與事。看似很瀟灑,實則清寥孤冷。
若是沐初宴真是沐岑牽掛的木偶,或許沐岑會找到活著的意義。
“你的猜測,證實了嗎?”沐岑抿唇,一本正經。
聞奕握住方向盤的手一緊,目光凝實,點了點頭。
沐岑沉默半晌,唇齒輕啟:“有把握嗎?”
聞奕沉默。
這個問題,他給不出答案。
“所以你的計劃裡,沒打算活著”沐岑無奈地閉了閉眼,輕聲詢問:“他知道嗎?”
聞奕搖頭。
他的計劃會成功,哪怕最後死的是他。
可莫肅琛,依舊會一身清明,如千年前清風朗月孤冷絕塵的天師清離,但絕不會是鬼氣纏身,業罪滿身的封冥山鬼王。
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注定好了。
即便一切重新洗牌,棋局上的棋子全部死去,莫肅琛也會好好活著,這是他殺遍棋局保住的唯一一人。
“他若是知道了,聞奕……”沐岑輕輕歎了口氣,“你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聞奕抿唇,斬釘截鐵:“他不會知道。”
沒有這種可能,縱然知道,或許已是一切終結時,這遲來的千年的結局,也該在他手裡結束了。
這一千年的偏差,就由他親手修正。
沐岑歎了口氣,勸道:“萬事無絕對,他對你的情意……聞奕,你還是同他商量一下吧。”
他想,如莫肅琛最後才知道,抱住聞奕的屍身,怕是真的會崩潰。
“也不一定會死,那是最糟糕的結局,我不喜歡。”聞奕輕笑出聲,說不出什麼情緒,隻是,心底有些痛。
他之前想過自己若是死了莫肅琛會不會為他落淚,可看到千年前沉寂在久遠時光中的記憶,他隻剩下心疼,疼到窒息。
可是,麵對一切的莫肅琛比他還疼。
留下來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回憶比經曆更讓人崩潰。
他現在也茫然,若是真的再來一次,上窮碧落下黃泉,莫肅琛都會找到他。
沐岑:“不到最後,千萬不能極端。”
“你今天話怎麼這麼多?”聞奕漫不經心地移開話題。
沐岑好整以暇地接話,沒好氣道:“這叫關心你。”
“放心吧,我還沒活夠。”
沐岑轉著眼睛,不疾不徐地補刀:“百年前我倆認識的時候你還許願也長命百歲呢,”說著不屑地冷笑一聲,“結果你們分開兩天,你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了?”
“我都以為你淪為乞丐了。”
“長命百歲~”聞奕搖頭失笑,自嘲道:“從前以為很容易,原來也不過是奢求。”
沐岑垂下眼眸,沒什麼情緒道:“活得太久,也是一種罪孽。”
他的百年,何嘗不是一種對他的嘲笑與懲罰。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明明沒有做錯事,更沒有做壞事,可是所有的苦難,他都經曆了。
車流湧動,短暫的擁堵之後恢複正常,車水馬龍的街頭很熱鬨,男女老少都在夜裡釋放自己,走在街頭,或孤身一人,或三三兩兩,說著玩笑,開心地走在熱鬨的大街。
聞奕看向窗邊,眼裡複雜。
沐岑也靜靜地看著窗外,閉關百年從未出來,現在的生活很美好,是曾經他們心裡可望不可即的理想世界。
好在,最後的時光,他有幸看到。
“你呢一切結束,你打算做什麼?”聞奕突然開口。
沐岑失神地望著窗外,輕輕搖搖頭,他沒有打算。
或許去守一座墳,坦然平靜地等待自己的消亡,此後告彆這個孤冷的世界。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記得他
不過,似乎都不重要了。
“你就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嗎?”聞奕問。
沐岑還是沉默,良久地沉默後,“我答應過你,縱然要死也是一切結束後,現在終於要走到了結局,我反倒輕鬆不少。”
“這世上,早沒了我牽掛的人。聞奕,我希望你不要攔我。如果最後得有一個人去死,那個人為何不能是我,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算是報了你的救命之恩。”
聞奕沉眸片刻,沉聲道:“這是我的事,沐岑,我想你好好活著。”
“這一個百年已經夠孤獨了,我沒有足夠的勇氣再度過下一個百年。”沐岑低頭笑出聲,自嘲道:“你就當我是膽小鬼。”
他隻想解脫。
對他來說,隻有死亡,才是解脫。
聞奕知道勸不了,索性止住了話頭。
見沐初宴的的事提上日程。
晚些時候,二人到了地方。
“我們能開鬼門直接過來,為什麼還要開車”沐岑發出靈魂拷問。
聞奕漫不經心地指著四周無孔不入的監控,“現代社會,你一瞬間跨越百裡,你是真的想被抓去研究啊。”
隨即,聞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意味深長道:“被抓去做研究也算是對人類有所貢獻,總比死了好。”
沐岑:……這還不如直接嘎了呢。
還沒按門鈴,門已經被打開,門內,蘇言雙眼發光地看著他們,然後旁若無人地蹦蹦跳跳過來抱住了聞奕,“嗚嗚嗚……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棠若早已見怪不怪,同沐岑點頭問好。
倒是沐岑一臉跟見了鬼似的,“嘶~”了一聲,看到棠若神情自然,不由得嘴角抽搐。
好吧,這世界終究還是顛了。
他倆親近得有些曖昧了。
“阿言,彆哭了。”聞奕歎了口氣,拍了拍蘇言的背,低聲道:“他們看著呢。”
“看就看~嗚嗚嗚……”蘇言哭得更大聲了。
沐岑看著膩膩歪歪的二人,抿唇一言難儘地豎起大拇指。
聞奕:……
棠若:……
“他倆這樣……莫肅琛沒意見”沐岑咂舌。
猶記得當初他同聞奕勾肩搭背時莫肅琛那冰冷的帶著殺意的眼神,怎麼才過來百年,待遇就天翻地覆了。
棠若沉思片刻,一本正經道:“可能已經見怪不怪了吧,人好閨蜜抱一下,不至於防著。”
沐岑:……
果然這個世界顛了,大家的精神狀態都很值得關注。
“大門口你不怕粉絲看到你猛男落淚了”聞奕靈魂發問。
話音未落,蘇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撒開手,轉身抹淚然後邁步踏進院子裡。
一套下來行雲流水,絲毫不見拖泥帶水的。
一看就是經常做的。
畢竟新手做不到這麼熟練。
沐岑現在信了二人確實是這個相處方式。
對蘇言更加好奇了,看過去,心下一驚,又看了看棠若,眼神帶著詢問。
棠若麵色如常地點點頭。
“怪不得”沐岑喃喃。
“情況很複雜,我和聞奕合計了一下,隻能讓他先跟著我。”棠若也很無奈。
魂魄方麵的問題確實過於棘手。
聞奕注視著蘇言的背影,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
當年他魂魄消散,莫肅琛雖然借助了龍脈的力量喚回了他的魂魄,但是魂魄的傷是不可逆的。
縱然修複,卻用了近一千年的時間輪回輾轉使得魂魄融合完整。
此番魂魄撕裂能有驚無險的融合,也是之前殘餘的龍脈力量和輪回殘餘的力量幫了大忙,否則不可能這般輕鬆。
而現在,麵對蘇言複雜的魂魄,幾人都有些束手無策。
魂魄太輕,命格太硬。
若非小時候有貴人相陪,後來有他和棠若在,蘇言怕是活不過十歲。
“總不能讓他跟著你們一輩子,更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看著。”沐岑道。
但凡鬆懈,惡鬼無孔不入。
雖然蘇言身上有禁製,但是也是防著惡鬼上身,若是遇到大鬼級彆的,形同虛設。
第105章 謎團
可天生魂魄弱,得貴人相助才能有驚無險到現在,就像是一個無解的命題,無論怎麼選擇,都無法兼顧。
沐岑蹙眉憂慮道:“現在禁製越來越弱,怕是撐不了多久。”
這確實是個棘手的問題,隨著時間的增長,魂魄的問題隻會越來越嚴重。
脆弱的魂魄無法壓製受天道寵愛的命格,如同一個行走的人形罐子,吸引著無數孤魂野鬼的覬覦。
沒成年之前還好,禁製可以封住身體的命格,變得普通,不會成為惡鬼眼裡的香餑餑。
“這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沐岑沉思半晌,“找個能壓製他的命格的人吧,大鬼也行。”
大鬼實力夠強,直接隔絕了其他厲鬼的覬覦,倒也是個法子。
隻是,惡鬼向來沒有道德,背棄誓約不過是家常便飯,賭的成分太大了。
聞奕默默搖搖頭,“暫時先這樣吧,他還沒開竅。大鬼若是有彆的心思,我怕來不及。”
“棠若不是擁有祭神族判鬼罰罪的能力嗎?那必然可以結契。我曾在古書上看過,鬼與人可以結契,契約分為多種,屆時讓蘇言占主導地位,未嘗不可。”
“此法可行,”一旁地棠若接過話,目光悠遠而無奈,“不過,結契最好還是雙方都同意,除非一方的魂魄過強能壓製對方強行結契,否則反噬很嚴重。”
“其實魂魄壓製不是問題,但是,蘇言魂魄太薄了,稍有不慎,反噬必然會加諸到他的身上,他承受不住的。”
棠若笑了下,漫不經心又鄭重道:“倒也不麻煩,住我這裡就行了。”
“季沉淵該有意見了。”聞奕扶額。
“暫時先住這裡幾日吧,我看看有沒有辦法。”
聞奕也沒轍了。
彆墅很大,棠若說這是季沉淵的爺爺特意為他們準備的婚房。
坐落在山間,背靠後山,是個絕佳的養魂之地。
“季沉淵的爺爺……還挺有遠見。”沐岑咂舌,這可能就是金錢的魅力吧。
“周邊沒有一隻鬼,蘇言住在這裡很安全。”棠若若無其事地笑笑。
蘇言好奇又疑惑地看著他們,眼珠滴溜溜地轉動著,似乎在詢問他們在聊什麼。
周邊沒什麼人,也就不遠處有一個人在住。
倒是會選位置,看來不遠處哪位也是個非富即貴的人。
蘇言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索性挑開問來出來,“阿奕,你們在聊什麼?一會沉重一會喜笑顏開的”
聞奕搖搖頭,“沒說什麼,說讓你在這裡住幾天。”
“哦~”蘇言興致不高地點點頭,雖然心裡已經做了建設,但是聞奕說出來他還是莫名失落。
“住我這裡這麼不開心啊小言言~”棠若笑著捏住蘇言的有點嬰兒肥的臉。
蘇言瞪大眼睛,無比恐慌,驚恐叫了一聲。
在幾人一臉懵懵然地時候,他哭喪這臉鬱悶地捏著自己的臉道:“我長胖了,我的臉捏起來居然有這麼多肉了!”
欲哭無淚地仰頭看望不到邊的天花板,眼淚滑落,“嗚嗚嗚……為什麼沒有人告訴我我胖了!!!”
“最近又不拍戲還沒活,彆那麼重的包袱,又不用買麵對熒幕。”聞奕安慰起蘇言有一套,“吃的開心玩的開心就好了。”
“也是。”蘇言被說服了,淚眼汪汪地看著聞奕點頭,豎起大拇指崇拜道:“阿奕你好厲害。”
沐岑:……
棠若:……
這就是旁若無人了,拜托,他們兩個大活人還站著呢。
棠若無語,揶揄笑道:“要不你還是跟著你家阿奕回去吧。”
蘇言抿了抿唇,雖然他也想,但是幫不了聞奕最起碼不要拖後腿。
於是他使勁搖搖頭,“我還是住你這裡了。”
看著蘇言軟乎乎的樣子,棠若憐愛了,“說得這樣的勉為其難,我很不高興,叫聲哥哥,我就同意你住在這裡。”
蘇言一臉的悲憤,這人儘會欺負他,拿著吃的忽悠他叫哥哥,現在還這樣,簡直不可理喻。
季沉淵也搞不懂棠若這股莫名的執著和惡趣味是怎麼來的,有了蘇言分擔痛苦,不由得輕鬆很多,有時假裝看不到蘇言遞過來的求助眼神。
於是食物鏈底端的蘇言,叫了好幾聲哥哥。
“你夠了,”蘇言一言不合又要哭出來。
聞奕扶額,沐岑無語。
沐岑受不了了,無語地搖頭,“不是,你這惡趣味一百年來還改不了啊?!”
棠若十分不認同,“這怎麼能叫惡趣味呢?這叫幽默。”
沐岑疲憊地閉上眼睛,響起那段被棠若圍著逼他叫哥哥的灰暗時光,後背起了一陣冷汗。
“你彆逗他了。”聞奕也無奈。
“行吧。”棠若遺憾地聳肩,憐愛地看了蘇言一眼,“乖,大人談事情,小孩子不要隨便聽。”
蘇言:……so,他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他握緊拳頭,當初怎麼會覺得這人有安全感,溫柔強大的呀。
濾鏡碎了一地,除了一張臉實在挑不出毛病,興趣那是一塌糊塗,真不知道季沉淵怎麼能忍受得了的。
然後豁然開朗,哦,原來是自己拯救了季沉淵被逼著叫哥哥頭大的場景。
心裡的小人已然淚流滿麵,他憤然起身,他還不稀罕聽呢。
“彆說,弟弟脾氣就是大,大家不要介意。”棠若一本正經。
聞奕:……
“棠若,”聞奕揉了揉眉心,早前見棠若那般正經穩重的模樣,還以為那個跳脫的人換了性格,感慨了一下,如今看來,當初的感慨真是喂了狗了,這人就沒變過。
“不鬨了。”棠若斂了笑,看起來一本正經,倒還真有了幾分威嚴大祭司的樣子。
“還是約定的那個時間嗎?”棠若問。
聞奕斂了笑,平靜如水的眸子微微閃動,“如果提前,我會聯係你。”
“嗯,我這邊沒有問題。”棠若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茶水,輕描淡寫地問:“有幾成把握?”
“當初八成,”聞奕自嘲地笑了一下,“如今……我也不知道。”
“看來那個人,比你想的複雜。”棠若抿了抿唇,眸光微閃,“你認識他。”
這是肯定句,不是問詢,而是震驚的沉默。
聞奕看著桌上茶杯裡懸浮飄香的茶葉,苦笑一聲,“如果沒錯的話,我和他認識一千年了。”
“一千年”棠若蹙眉,麵上難掩驚愕,“你找回了千年前的記憶。”
“嗯。”聞奕點頭,“我此番來找你,還有一個問題需要解答。”
“你儘管問,我知道必然不會隱瞞。”
“一千年前,祭神族到底發生了什麼?”聞奕沉聲問道。
曾經信了的傳聞,如今他隻信一半。
祭神族在人間得了權力,享受過權勢帶來的快樂後確實有一部分人背叛了祭神族,但是,真正的原因,誰也不知道。
棠若沉默片刻,啞聲回應,“這個問題,我暫時無法回答你。”
“因為現在的我,也在找真相。”棠若抬眸,“若是祭神族背叛了神族,那麼懲罰應該是全族的,而不是把祭神族一族困於族地,大巫都不得好死。”
解釋不通,說是天罰,實則更像是一種古老的詛咒。
“你為何會質疑這個”棠若問。
“因為我懷疑,他就是祭神族的人。”聞奕蹙眉,“出入祭神族你們毫無防備,各種秘法也信手拈來。當年沒想這麼多,如今看來,其實他早就暴露過。”
棠若眉頭緊蹙,唇緊緊抿著,“看來,我得回一趟族地。”
“上一次他的目標,應該是整個祭神族。若不是布下的陣法迷惑了他,擋了大部分的詛咒,後果不堪設想。”
“他若真是祭神族的後人,為何對祭神族有著這般深切的恨意若不是,那這無端的報複行為從何而來為何他那個輕而易舉地進出族地,族地陣法與結界形同虛設”
“盜龍脈力量轉為己用,可以掩蓋掉身上其他的靈力氣息。龍脈力量深不可測,一旦他累積到一定程度為己所用,到時,祭神族是否有足夠的實力與之一戰”
事情越來越複雜,謎團解開後是一個個想不通看不明白的謎團,讓人心累。
“所以從一開始,他的目的就是祭神族”棠若眉頭越蹙越緊。
他確實懷疑族中隱瞞了什麼,卻沒有深究,如今想來,處處是疑點。
“但無論如何,他現在肯定還會吸收龍脈力量,守株待兔不失為一個辦法。”
這也是聞奕一開始確定的方案。
“現在看來,風險太大了。”棠若擰眉不同意,“若他的目的確實是祭神族,那麼這個險不該你去。”
聞奕沉聲開口:“可這道劫,也關乎莫肅琛。”
“我必須要保證此後可以安枕無憂,而不是再算計一次,棠若,我隻信自己。”
他的目光很沉很沉,看得棠若與沐岑心底一驚,相互對視一眼後蹙眉無奈。
“執念”沐岑笑出聲,“你說我執念深重,”他歎了口氣,定定看向聞奕,“可是聞奕,你的執念若化為鬼,經久不消,無人可渡。”
第106章 遲鈍
聞奕沒有反駁,他的執念也很重。
亦如百年前他什麼都不知道,卻送走了萬千將士和未曾再叫上一聲哥的聞轍蘇。
執念這種東西很玄妙,每個人的執念或多或少都會有所不同。放不下,求不得,不甘沉寂,不願隨俗世浮沉,林林總總總有不同。
他的執念,也不同。
從前,京城中被保護得很好的公子哥去到血腥殺戮的沙場,看著周邊死去的兄弟,也曾心痛不安,每個夜裡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後來,他有一次傷重,誤入了一個祭祀的族地,那裡的人,若以當下的話來說,更像是擺渡人。
他們擁有吟唱的能力,能化解執念,送魂魄入鬼界。
後來,他學了一些,送走了許多死在戰場上無家可歸的迷惘的魂魄。
後來他身死,也是這個族裡的人到封冥山鎮守。
風鈴送親人等故人的習俗,他也是在那裡學到的,後來風鈴沒能等回那個故人。
棠若歎了口氣,“總會有兩全的辦法,何必要死磕一個死胡同。”
“兩全其美~”聞奕自嘲地搖搖頭,“這可能是最好的辦法。”
他在利用一個誤區,那邊是在那人眼裡,他的卦術不及他,他確實卦術弱了點。不過,博弈上,身入棋局,把原有的一切全部打散,自然有了新的出路,正所謂不破不立,他就是在賭那個可能性。
“他不知道。”棠若眉頭微微蹙起,“為何不告訴他”
莫肅琛若是知道,定不會讓聞奕這般胡來。
“以他的實力,何至於讓你如此”棠若不解。
莫肅琛實力很強,哪怕作為祭神族大祭司,天生對鬼魂有著絕對的領導力,他也始終看不透莫肅琛,莫肅琛不受祭神族的影響,如一個脫離六界的離魂。
實力深不可測,縱然曾經不過一麵之緣,卻也給他留下了極大的印象,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有人能這般強大,哪怕天譴加身實力受損。
“棠若,曾經你之所以看不透他,是因為他本就不是鬼,而是魂身。”
“他現在魂魄與身體融合,靈力和鬼力互不相容,正在閉關。”
“此外,千年前,他肉身為我受過一次天譴,百年前以魂體受過一次,實力大損。如果再遭受一次,那便是不可逆的傷害。我不能讓他冒這個險。”
二人持續震驚,棠若知道封冥山鬼王是千年前離國國師,卻不知竟是活人入葬。
“據說,當年的離國國師是天師的實力,半步踏過天道。不知真假”
聞奕沉默地點了點頭,喉間乾啞,苦澀地閉上眼睛,“是我把他拉下神壇。”
若知後來是這般境況,他縱然是死在皇宮,死在封冥山,也絕不讓莫肅琛為他如此。
這是他的罪孽,本就該由他承受代價。
“竟是如此”棠若垂眸輕聲呢喃。
沐岑定定地看著虛空,震驚之後視線堪堪落到聞奕身上,安慰道:“死生劫易解,情劫難過。聞奕,這是他的選擇。”
棠若也附和,“以天師的實力,不可能不知道你是他的劫,不過縱容罷了。”
開始可能是興趣使然,對劫數嗤之以鼻。
後來是真情實感,一步一步清醒地步入深淵,此後再不回頭。
莫肅琛便是第二種,錯了也不會回頭,否則不會在封冥山承受千年的孤寂。
生離死彆,二人生生蹉跎了上千年的歲月。
“命運便是如此,命數就是一道劫。聞奕,你如此說那人若是聽到怕會傷心。”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
拉回幾人出神的思緒。
其實二人都感受到了另外一道氣息,與棠若氣息相似,想必是結契的影響,便也沒在意。
聞奕抬眸看向款款走來,旁若無人坐到棠若身旁眉目傳情的季沉淵,挑了下眉。
季沉淵冷硬的臉柔和些許,解答了這句話帶給聞奕的疑惑。
“你說的話不對,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但是一切皆來自自願,以那位的實力,確實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劫數,為何他還是讓你跟著他,悉心照料無微不至或許一開始是存了看戲的心思,可是後來發現之後卻還是縱然著你……”
季沉淵不緊不慢地倒了杯茶,又給棠若拿了一瓶牛奶,方才慢慢開口,“這是心甘情願,說到底,他從未真正拒絕過你,反而是你在懷疑退縮,卻又一腔熱血憑著少年意氣橫衝直撞。”
“事已至此,你說是你把他拉下神壇。這與後悔有何區彆?”
“彆說是他,縱使是世間任何一個人聽到心上人說後悔相識相愛,都會傷心難過。”
聞奕恍然大悟,難怪之前他說是他的罪錯時,莫肅琛那一閃而逝的複雜情緒。
“不是說要加班嗎?”棠若輕描淡寫地問。
季沉淵拉住棠若的手把玩著,柔聲回答,“已經解決了,沒有加班的必要。”
“這樣下去季氏不會破產嗎?”棠若疑惑。
猶記得他剛過來的時候,季沉淵天天加班,恨不得搬去公司住,要不是顧老爺子嚴詞禁令,季沉淵怕是真能做出住公司的事。
“如果季氏破產了,你會養我嗎?”季沉淵挑眉問。
棠若呆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季沉淵會這般反客為主,搖搖頭一臉為難,“可是我在這裡沒有資產,養你怕是有點困難。”
在季沉淵臉色難看之前,棠若補充道:“不過你要是願意跟我回族地,自然還是養得起的。”
“我給的卡怎麼沒用”
棠若歪了歪腦袋,“你是說第一次見麵給我的那張卡”
季沉淵點頭,“那是我的副卡,可以隨便刷。”
第一次見麵很倉促,季沉淵剛剛解決完突發事件,就接到了顧老爺子的電話,勒令他回家。
掛斷電話,他揉著眉心讓司機送自己會老宅,還在疑惑什麼事這麼急的時候,就聽說是自己那個傳說中的未婚夫來了。
當時連軸轉的他疲憊且心累。
自小爺爺就告訴他自己有一個未婚夫,將來要對他很好。
那時候他似乎哭鬨過不要男孩子做未婚夫,因為幼兒園的男孩子不是哭就是鬨,還邋遢,他很不喜歡。
當是爺爺是這樣哄他的,“不一樣,阿淵的未婚夫可好看了。”
於是他接受了這個好看的未婚夫。
後來長大,隻覺得荒唐,也沒有當一回事,若不是如今提起,他恐怕都要忘了。
進門時,顧老爺子已經在大廳等著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顧老爺子臉上那樣著急又驚惶的神情,不由得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未婚夫產生好奇,因此沒有說出不願的話。
後來,第一次見麵,棠若逆著光,身著紅白相間的金線繡著麒麟,長身玉立長發披肩緩緩走來時,他聽到了瘋狂跳動的心跳。
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墜入他的心間,此後千千萬萬年,不曾忘卻。
那一瞬間,一種莫名的衝動與熟悉感湧上心頭,他想,或許多年前,他們就見過。
至於後來住到一起,他經常加班,那確實是公司競標失敗,大訂單流走,四處談合作耽擱的。
住一起的第一天,他故作鎮定地站在棠若麵前,把黑金副卡遞給他,說話聲音都帶著顫抖,“想買什麼隨便買。”
當時棠若抿唇詫異地看著他手心裡的卡,沒有接,他塞到人手裡便匆匆忙忙走了。
出門時甚至緊張到左腳拌右腳險些摔倒。
沒成想後來一直未曾看到副卡被使用的消費短信。
棠若想了一下,“哦~我放床頭櫃櫃子裡了。”
季沉淵:……
“你要嗎?我給你。”棠若一本正經。
沐岑憋不住直接笑出來,“我怎麼感覺你比我還融不進新時代”
棠若疑惑地看著沐岑,“不過一張卡,怎麼了?”
沐岑扶額精準點評,“那是副卡,人把你當愛人,你把它當垃圾扔櫃子裡。”
季沉淵霎時臉就紅了,耳朵根也紅得徹底。
棠若:“……”麵色複雜地看向已經熟透了的人,不懂就問:“是這樣嗎?”
“嘖~”沐岑搖搖頭,對遲鈍的人發出嘲笑,“當初你看聞奕和莫肅琛倒是看得起勁,怎麼今天輪到自己,就這麼遲鈍了”
“若是給卡便是當成愛人,”棠若挑眉漫不經心地指著沐岑的衣服口袋,“那你著也是副卡吧?”
沐岑蹙眉,摸了一下口袋,是一張黑金炫目的卡。
“這是……”季沉淵覺得莫名眼熟,定睛一看,“這是沐初宴的。”
他和沐初宴有過幾麵之緣,加上這些卡總共也就那麼多人,很好看出來。
沐岑蹙眉,這件衣服確實是沐初宴準備的,讓他出門穿,當時還感慨了一下年輕人就是心細,倒是沒發現還有一張卡。
“沐初宴是誰”棠若挑眉,興致勃勃,“等一下,三點水的那個沐”
季沉淵點頭。
棠若插科打諢:“你倆一個姓,該不會是你沐家的後代吧?沐岑,咱要有道德,你怎麼能禍害小輩”
聞奕看夠了戲,喝了杯茶漫不經心開口解圍,“那個人不是沐家的後代。”但是對沐岑確實有著彆的心思。
第107章 你好像我的木偶
棠若掐指一算,挑了下眉,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他可算不到這人的魂魄所在。
不過兩種原因,一是實力同鬼王那般強大,甚至足以和祭神族比肩。另外一種,他根本就不是人,甚至魂魄不歸地府管,所以他看不到。
“沐岑,你剛出來沒多久,倒是挺會看人的。”
沐岑嘴角抽搐,一時不知這人是在誇他還是拐著彎在罵他。
“你倆打什麼啞謎!”沐岑扶額,有些無奈。
沐岑抿唇,頗有些一言難儘的意味,“你跟人回家都不看一下人是什麼人嗎?”
“總歸不會是大奸大惡之輩。”沐岑慢條斯理地喝了杯酒,濃烈醇厚的酒香霎時在口腔溢開,喉間滾動,後知後覺的辣味湧上喉嚨,他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喝酒是多久之前了。
這個酒雖然比不上雕花小釀,卻也彆有滋味,莫名上頭,自顧自地又倒了一杯。
聞奕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也斟了一杯酒。
季沉淵拉住想要陪喝的棠若,“人失意喝酒,你就彆湊熱鬨了。”
棠若:……不是,他表現得很明顯嗎?
季沉淵:……
不過,季沉淵看著手機上回的消息,輕輕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已經喝懵了的沐岑,漫不經心地挑了下眉。
聞奕也喝悶酒,以前他酒量不好,現在其實也不行,不過,喝進去不是困倦,相反腦子越發清楚,越是清楚便越想看到莫肅琛,越想他就越發克製。
仿佛陷入了一個無解的死循環,耳邊是天雷滾滾,眼前是莫肅琛跪倒在地,身上都是傷口,鮮血染紅了月白衣袍,卻密不透風地護住了他。
心裡湧起一股不可言說的情緒,心裡有多痛苦,麵上便有多不動聲色。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響起。
季沉淵看戲似的開門,沐初宴站在門口,冷淡的眼神掃過季沉淵,越過同樣看戲的棠若,落到爛醉如泥低落坐在沙發上拿著一瓶酒發呆的人,臉已經紅透了,眼神空洞而迷茫。
冰冷漠然的眼神瞬間溫柔下來,棠若欣賞了一場世紀變臉表演後不動聲色地擋在沐岑身前,淡笑著眼神充滿冰冷與審視。
“讓開,”沐初宴抬眸同棠若對視。
聞奕晃了晃腦袋,靈力排出酒水,腦子清醒了不少,漫不經心的打量視線落到沐初宴身上。
他不動聲色地笑笑,“初宴,冠了沐。你到底想做什麼”
棠若一聽,這二人像是相識,不由得挑了下眉。
季沉淵斜靠在一旁的牆壁上,好整以暇地抱臂看戲。
沐初宴定定地注視著聞奕,淡聲開口:“好久不見。”
“你們為什麼會分開”聞奕挑眉疑惑。
當年沐初宴的魂魄被打散,本已經無可救藥,可是後來,沐岑沒了道心,四處漂泊,在每一次月華的滋養下,魂魄慢慢凝聚。
後來,沐岑下山時,城中一個客棧起火,隻有一個小女孩被困在裡麵,沐岑二話不說便衝進去救人,在低頭彎腰抱小女孩的時候,腰間的木偶被蹭了出去。
待沐岑再想進來時,火光已經吞噬了一切。
不過,沐初宴認為這是他與沐岑的事,沒必要弄得人儘皆知。
“說來話長,是我不小心弄丟了他。”沐初宴眼神複雜。
他隻記得用了最後一點力量逃出火海,落在無人的山林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才醒過來,有了身體。
然後是無儘的找尋,卻再也沒有找到一絲一毫的痕跡,仿佛沐岑不曾存在於這個世界一般,不知不覺便蹉跎了不知幾個十年。
終於在一天傍晚,感受到了沐岑的氣息,那是久違的無比熟悉的力量,那瞬間,他幾乎是拋下所有,瞬移到了感知力量的地方,卻晚了一步,已是人去樓空。
後來見到沐岑的時候,他竟生出了膽怯,以一個好心人的身份把人帶回了家。
一如百年前沐岑小心翼翼地捧著他把他帶回家精心雕刻一般,他也在小心翼翼無微不至地照顧他。
“你成精了!”棠若咂舌。
他知道沐岑有個從不離身珍愛無比的木偶,他沒見過,卻知道是個不能提起的禁忌。
雖不知為何,如今一看,倒有種命中注定的宿命感。
季沉淵:“……”這話怎麼這麼奇怪。
沐初宴上前抽出沐岑手裡就要朝嘴裡灌的酒,扶住歪歪扭扭的人,語氣淡漠:“我先帶他回去。”
說著就要抱沐岑。
沐岑蹙眉推開他,看著空空的手,睫毛眨了眨,悲傷又委屈,“怎麼沒有酒!”
沐初宴半蹲下身,同沐岑對視,哄小孩似的哄道:“沒有了,我們回家喝好不好。”
沐岑眼裡亮了一下,隨後瞬間黯淡下來,沉默地搖頭,悲慟傷感:“我沒有家。”
沐初宴沉默,心疼地看著他,抓住他的手交握在一起,“我就是你的家,我們回家。”
沐岑茫然地抬眼看他,一錯不錯看了良久,抬手戳了戳沐初宴的臉,複雜地眨了眨眼睛,“你好像我的木偶。”
“我就是你的木偶,隻是你的。”沐初宴握住他的手,蠱惑般低聲誘惑:“跟你的木偶回家嗎?”
沐岑被蠱惑了,直勾勾地盯住沐初宴,手抓得很緊,仿佛他沒抓緊下一秒這人就消失不見了,“好。”
見他答應,沐初宴無聲笑笑,攔腰把人抱起,朝不遠處的聞奕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而棠若,早就被季沉淵拽進了房間。
“你看著我乾嘛,我還能不同意拆散他們啊?我又不是棒打鴛鴦的棍子。”
季沉淵:“……”他抿唇無奈地揉著眉心,耐心解釋,“解除誤會需要自己的空間,若若,我並沒有不信任你。”
棠若抱臂,十分傲嬌:“我不信。”
季沉淵秒懂,放大招:“哥哥~我真的沒有……哥哥~”
“好了,我原諒你了。”
棠若大喜,對這幾聲軟軟糯糯的“哥哥”全然沒有抵抗力。
聞奕沒久待,隔空和棠若說了一聲便走了,蘇言一覺醒來不見聞奕時極其失落,在門口坐了一天,看得棠若憐愛心大爆發。
聞奕找到了小藝,小藝現在開朗了許多,辭去了主播助理的工作,開了一間麵包房。
“聞哥,您來了。”小藝笑著前來迎聞奕。
聞奕輕輕搖搖頭,走了進來,坐到一個無人注意的角落。
“最近怎麼樣?”
小藝在對麵坐下,忙不迭點頭,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意,“過得很好,若不是聞哥救我一命,我恐怕凶多吉少了。”
聞奕喝著水,輕輕搖搖頭,“我也讓你做了事,算是交易,不必謝我。”
“這不一樣,我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聞哥可是救了我的小命,孰輕孰重,怎麼能相提並論”
小藝有理有據地說著,“對了聞哥,最近確實有人來找我,也有人經常跟著我。”
“我知道,”聞奕點頭,他過來事就發現了,不過小藝能敏銳地察覺倒是他不曾想到的。
“聞哥放心,我都是按你說的去做的。”小藝點點頭。
“好,辛苦你了。”聞奕喝了一口苦咖啡,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而後漫不經心地鬆開。
“聞哥客氣了。”
“那先這樣,我之後來找你,徹底把係統拿出來。”
“好,我等聞哥消息。”小藝乖巧點頭,目送聞奕離開,而後若無其事地走進後廚繼續忙碌。
他去了一趟封冥山。
封冥山下,村子靜謐而安寧,猶如世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村中長老早早便等在了村口,駐足張望,耐心地等待命定之人的到來。
村中風鈴聲四起,像是一段美妙的樂曲,讓人心曠神怡。
村中長老麵色嚴肅,直到鬼門打開,臉上才出現笑容。
聞奕走出鬼門,便是幾個熟悉的麵孔。
“幾位長老這是……”聞奕挑了下眉。
“聞公子,好久不見。”村長笑起來,“看來聞先生都想起來了。”
聞奕點點頭,“承蒙格外幫忙,在下感激不儘。”
“公子客氣。”村長忙道。
百年前,聞奕一身傷離開封冥山,下山便道:“百年後若是有一行藝人來拍綜藝,其中有一個人叫蘇言時,務必答應。”
當時情況緊急,雙方很快達成共識。
所以,這也是為何村中人並不意外聞奕進族地祭祀,甚至放出封冥山鬼王,因為吃一開始,便設計好了所有的故事情節,隻待主角上場便能開演。
風鈴依舊想著,沒有風,卻響個不停。
月光落到村中,神聖又靜謐。
“這場祭祀,公子想如何”村長問。
“聞公子,您儘管說,我們必能做到。”旁邊的長老附和起來,其他長老也是紛紛附和點頭。
“一切如常,若有變故,我和同長老聯係。”聞奕道。
臨走時,聞奕把其中一個係統留了下來。
係統如風鈴一樣被掛在村中,享受著風和日麗。
此後很久,風鈴都很少響起,時而狂風驟雨,時而靜若兔子。
幾人麵朝月亮,虔誠地行了一個古禮的祭拜,“願一切順利。”
“願一切順利!!”
第108章
時間是一個不可返回的鍵,沒有刪除和後悔的選項,無論選了什麼,都要不顧一切的往前走,決計不能回頭。
每個人都是一樣,沒有例外。
不過,除了係統扭曲的時間之外,幾乎無人能破。
聞奕走在大街上,結界後的他不過一個普通人,黑暗的天空下車水馬龍,燈火輝煌,絲毫不像是入夜後的景色,美得一塌糊塗。
而擦身而過的,是一個命格奇特的女子。
聞奕停下看向那個跌跌撞撞的身影,這個命格並非是多慘,而是好。
但一個好命格前籠罩了一層濃厚的霧,生生阻擋了本應有的好運。
聞奕蹙了蹙眉,提步跟著女孩進了一個巷子,巷子有些黑,聞奕在巷口站了一會,聽著裡麵窸窸窣窣的聲音,無聲歎了口氣,提步進去。
昏暗的燈光落不到女孩的身上,她整個人像是被籠罩在黑暗中一般,隱忍的哭聲斷斷續續,肩膀也在不斷的聳動。
聞奕遞了張紙過去。
有了多餘的聲音,女孩子靜音了。
紅著臉抬頭,滿眼通紅,很不好意思地看著聞奕,想要說話的瞬間鼻涕泡冒了出來,她反應迅速地扭頭低頭拿紙擦,紙還是慌亂下從聞奕手裡拿的。
霎時間,本來就通紅的臉紅得更加徹底,脖子都未能幸免。
聞奕不著痕跡地看向隱秘角落那似有若無地陌生衣角,意味深長道:“下次就算想哭也不要找個這種角落。”
“為什麼,”女孩子抽泣著,想到剛剛到尷尬就覺得自己無顏見人。
“不安全。”聞奕低聲道。
女孩子愣了一下,後知後覺地環顧四周,剛剛她隻顧橫衝直撞往前麵走,刻意往人少的地方去,卻在不經意間進了個偏僻的巷子。
她忙點頭,擦著未乾的淚痕,哽咽著回答:“我知道了。”
把人送出巷子,聞奕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
“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謝謝您剛剛給我的紙。”兩句話說完,女孩像模像樣地鞠了一躬,看起來很正式。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倒黴”聞奕突然問。
女孩抬頭,震驚不已。
她確實很倒黴,出來被偷錢包是家常便飯,以前還會報警,現在隻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不止如此,一切不可能發生的事她都倒黴得不像話,經常為彆人提供一係列笑料。
“你怎麼知道”女孩轉動著純粹的眼睛,驚呼出聲。
聞奕一本正經:“因為我是算命的。”
女孩:……有道理。
“那怎麼才能解決是不是我的命格太倒黴了這個也是有辦法化解的嗎?我一點都不想倒黴,這樣看起來真的像一個大傻子。”
她也很苦惱,因為太過倒黴,很多事發生真的會讓人覺得她是智力發育不完全的傻子。
“你是要回家。”聞奕輕輕蹙眉。
“嗯,”女孩點點頭,為難地眨眼問,“有什麼問題嗎?”
聞奕眉頭蹙得更深了些。
借命這種事倒也不是不常見,但把人養在家裡的,倒是少見。
如今這滾滾黑氣,命格都要被徹底籠罩,這家人真是貪心不足。
“我奉勸你一句,”聞奕麵無表情地注視著眼前純真的女孩,“彆回家。”
“為什麼他們是我的親人啊。”女孩不解,父母和弟弟平時對她特彆特彆好。
不會因為丟了錢包就責備她,也不會因為考砸,因為彆的倒黴的事不管她,對她無微不至。
以至於到了她的弟弟都經常吃醋的地步。
“能借命如此徹底的,必然是經常同你在一起,甚至是你十分信任的人。”
因為在這黑氣裡,沒有絲毫的反噬之力,也就是說,彆人借走這命格異常順利,得到了命格主人的同意。
但眼前這位清澈又愚蠢的大學生,真的知道自己被無聲無息地借命了嗎?
“什麼借命借誰的命”女孩疑惑反問。
但答案顯而易見,她愣住,糾結無措。
聞奕她雖然隻見過一麵,但是很讓人有安全感,站在他身旁,她覺得很輕鬆,魂魄都輕了幾分的那種。
但是她的父母,借命乾什麼
“或許,”聞奕挑眉看向人來人往的街頭,“你可以先跟一個人回家了解一下情況。”
正說著,葉晟深從人群中擠出,笑著看向聞奕,大剌剌地衝過來,抱住聞奕的前一秒瞬間止住,笑意都垮了下來。
無他,怕被醋壇子捶。
於是,四下不見莫肅琛,他抿唇左顧右盼,像個小偷,才偷偷摸摸用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問,“鬼王不在嗎?”
聞奕覺得好笑,輕笑出聲,“他現在很忙,沒在。”
“真的假的他終於反應過來我們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了”葉晟深開口就懟。
聞奕斂眸,慢條斯理地後撤一步,皮笑肉不笑道:“不好意思,我和他是一個時代的。”
此話非虛,按最初記憶,他和莫肅琛確確實實是一個時代的。
葉晟深:……他就多那嘴。
“這個朋友是……”葉晟深指著乖巧站著表情崩潰的好看的女子,同聞奕示意。
“剛剛認識的朋友。”聞奕漫不經心。
“你好,我叫清然。”女孩很有眼力見地伸手做自我介紹。
葉晟深半握了一下女孩的手,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我叫葉晟深,是聞奕的朋友。”
他表情奇怪地看著女孩,看得清然一陣莫名其妙。
“她身上的氣場怎麼那麼奇怪”葉晟深壓低聲音。
“借命。”聞奕言簡意賅。
葉晟深瞪大眼睛。
借命風險不小,若是被命格主人發現,少不了反噬,可是麵前這位,無論怎麼看都……乖巧。
“你家在這裡吧。”聞奕直接開口。
“嗯,我有房子在這裡,哥,你是要過來住嗎?我隨時歡迎,求之不得。”
葉晟深一陣插科打諢。
聞奕嘴角不著痕跡地抽搐了一下,突然無奈,他的朋友怎麼都是些逗比,開口就是梗。
“你收留她幾天,我有點事。”葉晟深指著迷茫地站著的清然。
葉晟深表情奇怪,目光在清然和聞奕身上遊離,表情逐漸驚悚,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
聞奕甚至不用動腦想已經知道葉晟深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了。
無奈道:“關上你那天馬行空的想象力,人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啊……哦~”葉晟深回過神來,點頭表示知道。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問上了一句“你要去哪裡。”
聞奕挑眉,慢條斯理道:“小孩子不必知道這麼多。”
說完轉身就走。
葉晟深:……不是,為什麼他又變成小孩子了
他們不是差不多大嗎?!
聞奕在占他的便宜!!
他氣了一下,視線落到手足無措的清然身上,紳士風度一下子上來了。
“聞奕說讓你去我家住一段時間,解決一下你身上的事,暫時彆回家。”
“你放心,我不是壞人,他也不是,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把我當成普通朋友就好了。”
進退有度,葉晟深雖然很少和女孩子相處,但是該有的風度和禮貌不會少。
“我……”清然也很糾結,她原本是不大相信的。
但是誰懂,她這個五點二的視力輕輕鬆鬆就看到聞奕借著黑暗的掩飾,下一秒人就憑空消失了。
憑空消失!!
她沒有看錯。
她能不驚訝嗎?心中的天平微微傾斜。
不僅如此,動不動就各種倒黴困擾了她很多年,現在好不容易有人知道,她也想知道為什麼。
每一個人都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她選擇行使這個權利。
就這樣,葉晟深把人帶回了他在這邊買的公寓裡。
一開門,沙發上坐著一個衣冠不整的人,隻一眼他就翻了個白眼擋住身後的清然,冷聲道:“沈君禮,你能不能把衣服穿好!”
沈君禮從手機遊戲裡抬頭,漫不經心地看著葉晟深,看起來吊兒郎當。
感受到另外一個氣息時身體僵硬了一下,斂眉垂眸看了一眼睡衣領口,不就是有兩枚扣子沒有扣上,露出鎖骨和胸膛了嘛?
他扣緊,不動聲色地看著葉晟深,表情複雜,“小屁孩長大了,都談戀愛了”
葉晟深表情尷尬,清然也不例外,局促地站好,儼然一個聽訓的小朋友。
關鍵是沈君禮氣場太強了,清然臉都白了,愣是沒敢反駁。
葉晟深嘴角抽搐,反骨一下子就上來了。
“關你什麼事,我二十多了談戀愛又不算早戀。倒是你,一聲不吭就跑進我的房間,我同意了嘛?”
“嗬~”沈君禮氣笑了,意味不明地看著葉晟深,目光落到清然身上。
清然的長相不是很明豔的那種,但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古典美,五官精致立體,缺乏攻擊性卻很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我在這裡打擾你們胡來了”沈君禮定定看向葉晟深,警告道:“作為哥哥,你現在太小承擔不了家庭的責任。身為你的師叔,功課不及格卻想著花天酒地,葉晟深,你腦子進水了。”
葉晟深梗著脖子,“你腦子才進水了,你全家腦子都進水了。”
清然痛苦地眨了眨眼睛,家人哎,這關我什麼事呀?!簡直無妄之災。
第109章
鬆山林中,初雪飄揚。
聞奕緩步踏入,枝頭落雪紛揚,小徑被落雪覆蓋,分明還不到下雪的時候。
鬆林竹雪,美不勝收。
可這無儘美好中,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痛苦與遺憾。
聞奕抬手,雪花落到他的掌心,不過一瞬便已融化。
此行不過三五天,回來時卻覺得過來一輩子那麼久,長久得相見的心無端亂跳,竟也有了幾分不可言說的緊張。
世界被隔絕,在這個平凡之地中,獨享二人的靜謐。
推開院門,一片清淨。
後山的花還在盛開,一年四季,似乎從未謝過。
交織的兩股力量洶湧,平靜。
聞奕退開屋子的門,裡麵霧氣蒸騰,危險的氣息襲來,他正欲退出去,卻已然晚了。
門被關上,他被拽住手腕按到門後,眼前視線模糊,感官更加敏感,炙熱的氣息毫無保留地噴灑在他的身上,無端危險。
他被牢牢困在了門與莫肅琛之間,一方小世界裡,空氣越來越稀薄,手腕上的手很用力,他隻是微微動了一下,手被握得更緊。
他咽了咽口水,隱秘的愛意被密不透風的情意占據,理智在空曠的世界裡崩塌,在這個狹小的天地裡,愛意凶猛熱烈,避無可避,“莫肅琛……”他輕聲叫了一句。
莫肅琛蹭著他的臉,語氣旖旎又危險,聲音嘶啞,帶著蠱惑人心的魅力,“我不是說過不許進來嗎?”他頓了一下,不知是無奈還是興奮,意味不明地歎了一聲,“又不聽話。”
聞奕裝聾作啞,他進來時確實聽到了,但他依舊推開了這扇鎖著惡魔的門。
身體落入一個火熱的懷抱,唇上一片溫熱,腰間的手用力收緊,不給他逃走的空間。
魂魄在碰撞,身體被牢牢掌控著,夜風溫柔,雪雨漸小。
雙手被捆緊的滋味聞奕也是受了一回,他被身上單手按住他兩隻手的人氣笑了,挑釁地附唇到他耳邊,“你綁我……是想做什麼?”
“我很主動,你根本用不著綁我。”
兩句話,讓本就難以控製的人徹底失控。
縱然之後莫肅琛很清醒,卻也沒有放過沉迷的快感。
聞奕醒來時,已是傍晚。
陽光斜斜地落到窗邊,映出一片紅色。
身體很累,他坐起身,而後蹙眉放任自己摔進柔軟的床鋪裡。
早知道莫肅琛瘋起來這麼狂野,不管不顧的,他就不說些葷話了。
清風帶來一抹香,他抬眸朝門口看去,門推開,莫肅琛提著食盒,眼底晦暗不明。
聞奕默默往被子裡縮了一下,不敢說話。
莫肅琛放下食盒,走近,抬手撫上聞奕額間,柔聲詢問:“可有哪裡不舒服?”
聞奕懵懵然地看著他,搖搖頭。
聞奕有些不好意思,莫肅琛倒是麵色如常地給他穿衣服。
“你……”聞奕咬唇,唾棄自己怎麼變得這麼磨磨唧唧,“還適應身體嗎?”
莫肅琛愣了一下,淺笑著點點頭,“適應。”
不知為何,分明沒有彆樣的腔調,聞奕聽出了一股莫名的言外之意。
昨晚是很衝動,以至於發燒了聞奕都睡得昏昏沉沉一無所知,倒是莫肅琛一夜未睡,直到早間聞奕體溫正常,他才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吃點東西吧。”莫肅琛攔腰抱起聞奕,聞奕捂臉,羞惱不已:“我自己可以走。”
“是我想抱你。”莫肅琛從善如流。
聞奕:“……”沒天理了是吧。
他默默翻了個白眼,光明正大地享受莫肅琛無微不至的伺候。
看到飯菜,聞奕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拿筷子戳了戳軟綿的清粥,“怎麼全是粥和素菜”
莫肅琛神色不變,“因為我身體不適應大魚大肉,委屈奕奕陪我吃些清淡菜。”
“行吧,”聞奕挑了下眉,“我就勉為其難地陪你吃點清粥小菜。”
飯後,天暗下來。
二人坐在窗前,煮茶下棋。
“想做的事如何了?”莫肅琛問。
聞奕沉默,下了一顆棋,方才鎮定自若地回答:“自然。”
“那便好。”莫肅琛點點頭。
神色不明地看了眼黑暗的天空,今夜無星無月,無風無雨,但是抬眼,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最後一子落下,聞奕得意地挑了下眉,揚起笑臉,“你輸了。”
莫肅琛笑著收了棋,“我輸了,奕奕有什麼要求嗎?”
“為什麼不讓我去封冥山,要封住我的命格”
很多時候,人們都愛帶著答案問問題,為了一遍一遍的確認是否與心中所想一致。有時在肯定自己,有所在否定自己。
聞奕也不知道自己屬於哪一種,但是就是一種莫名的執念,迫切地想要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舍不得。”莫肅琛放下棋子,定定地看著聞奕,似知他所想,一字一頓認真回答:“舍不得讓你一人麵對亙古不滅的孤寂,舍不得你放棄眼前的榮華富貴,去清苦一生,更舍不得你死。”
莫肅琛閉了閉眼,似乎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一般,“我曾想過若是沒有你會如何,但是我想到的每一個瞬間裡都有你。”
“放棄你比放棄我更讓我不能接受。”莫肅琛輕輕笑了一聲,自嘲道:“我最後悔的,便是有了軟肋卻不能護住你,那是我千年的遺憾。”
“我已經回來了,不必遺憾。”
聞奕喉間乾澀,一千年的歲月,世界在往前走,唯獨莫肅琛,把自己困在了那個雪夜,再沒有走出來。
“你知道我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你的嗎?”聞奕垂眸笑著。
“十三歲,徐哲邀著我去青樓的時候,那時候我滿腦子想的都是你。”
“徐哲說:你莫不是在惦記哪家姑娘!我很認真的回答我在惦記你,他笑著說我沒長大。但是那又如何,在一個青澀的情竇初開的年紀,我很確定的一件事,便是喜歡你。”
“那是在我所有計劃之外的,洶湧熱切到無法隱藏,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鬨彆扭似的躲著你,如今想來,太過幼稚,我們好像失去了一段時光。”如今想起來也不甚遺憾。
如果注定會在一起,他想順從命中注定。
如果注定分離,他想,總要有一個人自由地活下去,不關是否記得他,記得那段被歲月隱藏唯有彼此才知道的記憶,都不重要了。
可是,他們一次死彆,一次生離。嘗儘世間苦楚,人心易變。
在每一次逆流中,都奮力往上爬。
這一次,機關算儘,贏了,看世間繁華,輸了,死的人隻有他。
他大抵是自私,貪心不足。
若是執念是一朵雲,他想,他的雲大概能擋住半邊天。不過不重要,飄到莫肅琛所在的上空就好。
“我知道,”莫肅琛喝了杯酒,笑道:“誰家公子哥逛青樓才進去不過一刻鐘遍冷著臉走了。大抵也就你一個人了。”
結果出來就看到莫肅琛站在不遠處地酒樓二樓,波瀾不驚的眸子輕飄飄地看著他,不含一絲多餘的情緒,那個時候他更委屈了,轉身衝入人群,隨波逐流。
後來是莫肅琛把他抱回去的,那段記憶很模糊,隻記得在個客棧喝酒,分明不能喝,卻放任自己。
喝醉的人,自然不會講道理。
莫肅琛來接他,他直勾勾地看著莫肅琛,目不轉睛看了許久,突然開口,“你長得很像一個人,都好看。”
那時的莫肅琛玩心大起,反問像誰。
聞奕低頭看起來很失落,然後抬頭堅定地回答,“莫肅琛,一個討厭的人。”
他坐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喝醉的人,分明眼神已經迷離,顯然醉得徹底,隻覺得可愛,“為什麼討厭他?”
“因為我喜歡他。”聞奕苦悶地回答。
莫肅琛愣了一下,輕輕勾起唇角笑了一下,“喜歡他為什麼又要討厭他?”
聞奕轉動眼珠,認真地回答:“因為我不能喜歡他。”
是啊,且不說他們都是男子。
以莫肅琛的身份,他就不能隨心所欲拉人下水。
十三歲的他,雖說接觸的人不多,但不代表什麼都不懂。
相反,他都懂。
懂為什麼自己要獨自留在皇宮,懂得見聞轍蘇就叫哥哥,懂得禮貌疏離地和莫肅琛相處,但最終沒有管住那顆早已偏移的心。
那時,莫肅琛沉默了很久,不知是感受到了聞奕的悲傷與無力,還是也有一刻的心軟。
隻知道後來他抱著聞奕回府時,麵上不動聲色,卻心亂如麻。
此後一段時間,二人默契的不打擾。
聞奕日夜苦練武功,似乎要用忙碌打消自己那大逆不道的念頭。
直到後來太累導致吐血昏倒,才被莫肅琛叫停。
聞奕倒是學會了收斂,還是正常和莫肅琛相處,卻慢慢疏遠。
但是沒有任何作用,見不到時焦慮自我厭棄,見到是又故作高冷,不愛說話。
其實莫肅琛不知道,每一次去寺廟他虔誠許下的願望,不是和他在一起,而是莫肅琛長命百歲,所想皆能實現,無災無劫。
他想,縱然之後天各一方,他也要這人好好活著,做高高在上的神也好,做護佑一方安寧的國師也罷,哪怕隻是做一個閒散的遊俠,都很好。
第110章
聞奕搖頭失笑,“是啊,誰家公子哥跟我一樣,文武雙全?我這般厲害,自然與眾不同。”
初雪飄揚,漫天飛舞,好像那一夜的遺憾,一直存在。
林間的氣溫總是低些,秋天的風帶著涼意拂過二人的臉龐。
莫肅琛倒了一杯熱茶放到聞奕手邊,“我的奕奕,自然與眾不同。”
茶香肆意,似乎熱氣與冰冷交織融合,茶葉輕浮水麵,輾轉悠揚。
好像同以前煮茶下棋的日子重疊在一起,心下思緒萬千,難以言喻。
他輕撫過茶杯,眼底是濃烈的情緒。
“困了嗎?”
“今天睡得很久,不困。”
“是不是生病了?”莫肅琛蹙眉,聞奕臉色不太對。
聞奕抬眸懵懵然,沒有感覺不舒服,“沒有生病吧。”
一隻溫涼的手撫上他的額頭,隨著一聲低沉的歎息,他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彼此額頭相貼,“奕奕,你生病了。”
遲鈍的腦子停止運轉,他靠著莫肅琛的肩膀,沒有說話,感受著彼此跳動的心臟,活著有了實感。
他被抱起,溫柔地放在床上,身體遲來地感到疲憊,他半眯著眼,意識浮沉。
翌日,淅淅瀝瀝地雨聲響起,他睜開惺忪睡眼。
很久沒有這般肆無忌憚地睡覺了,身體暖洋洋的,甚至貪戀起被子的溫暖。
“幾點了?”
“十點。”
莫肅琛端了藥,“吃藥好得快些。”
說到底,生病是很久的神經緊繃,又不太休息,身體太過疲累,精神放鬆下來後就直接垮了。
“我們今天回去吧。”聞奕閉著眼睛喝完藥,苦味還沒有完全散開酸酸甜甜的蜜餞已經落入唇間,衝散了不少難聞的味道。
“好。”莫肅琛自然沒有意見。
原沒有打算在這裡住怎麼久,但人算不如天算,倒是多偷了些閒暇溫暖的時光。
午間,二人出了山。
許久不住的家裡縱然有人在打掃,也顯得清冷。
沒有蘇言鬨騰,竟覺得有些不適。
手機一陣響,聞奕若有所思地接了電話。
“葉晟深要過來,晚上我們出去吃吧。”
“好。”莫肅琛沒有意見。
不過半個多小時,葉晟深便帶著清然匆匆到場。
“怎麼這麼匆忙?”聞奕覺得好笑。
清然不好意思地和聞奕打招呼,抬頭看到聞奕身後滿身清冷的莫肅琛時緊張地站好,跟上課被老師抓住開小差罰站似的。
清然心底忍不住嘀咕,“這個男人長得是真好看,但是這樣看著也太嚴肅了。”
“他就是封冥山鬼王嘍,看起來也太……好看了。”葉晟深湊近聞奕輕聲問,還花癡了一下。
“莫肅琛,我的……”
“男朋友。”聞奕還沒有說出口,莫肅琛便開口打斷。
葉晟深眼睛瞬間大了一圈,看了看鎮定自若的聞奕,又看了看漫不經心抬眼同他對視的莫肅琛,心底驚訝又好奇。
旁邊的清然抿著唇,似笑非笑,唇角勾起的弧度幾乎要控製不住笑出來。
“男朋友?你們是……”葉晟深撓撓頭,默默豎起大拇指。
“好吧,你們還挺般配的。”葉晟深真誠回答。
他還真想不出來什麼樣的人能夠配得上聞奕,但現在看到莫肅琛,心底竟生出一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除了眼前這個男人,也無人足以同聞奕相配。
“對了,也不是我著急找你,”葉晟深突然想起正事,“喏,是清然著急找你。”
“對,聞哥,”清然臉紅,有些語無倫次。
“進來說。”聞奕側身讓二人進去。
“你想說的便是我要問的。”
聞奕淡淡開口,語氣肯定,“你是被收養的。”
清然瞪大眼睛,對聞奕更崇拜了一分,連忙點頭,“對,我是六歲被收養的,當時生病躺在醫院,我的父母見我孤零零一個人就收養我了,對我很好。”
“你的命線連接著身邊的人,運氣被吸走,有如此厚的黑氣,想必借命非短時之內。”
清然緊張地拽緊手,“聞哥是說,借我命的是……”她咽了咽口水,有些難以接受,“我的父母。”
“是。”聞奕點頭,“我欲救你,是受人之托,也是陰差陽錯。”
清然猛然抬頭,喉嚨乾澀:“受人之托?”
“嗯。”聞奕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彆墅外,有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人正焦急地看著裡麵,但她無法進來。
“有人跟我求情,讓我前來救你一命。”聞奕移開視線,定定看向眼泛淚花的清然,“你要見她嗎?”
清然愣住,一個想法浮上腦海,心底隱約有了猜測。
“是我……”淚水無聲落下,語氣哽咽,總是沒有喊出那個稱呼。
其實,從前她總會看到一個穿旗袍的溫婉女子跟著她,溫柔地注視著她。
可是有時候隻是轉身眨眼的瞬間,便再也看不到了,後來她猜測是心願未了的鬼魂,後怕不已。
再後來,她再也沒有見過那個奇怪的女子。
“如果你要看她,我會讓你看見她。”
聞奕尊重每一個人的想法。
畢竟看見鬼這個事著實是有點嚇人的,有些人接受不了。
可每一個鬼,都是某個人心心念念的求而不得。
不知是誰的遺憾。
“好,我想看她。”清然點頭。
聞奕點頭,抬手朝空中點了一下,一抹白光落進清然的眼睛裡,清然睜開眼,環顧四周,透過窗戶看到了彆墅外的旗袍女人。
多年過去,她還是這般溫婉好看,隻是臉上多了幾分焦急。
或許是心靈感應,清然捂著心口,覺得難過,悶得慌。
“你若是準備好了,便讓她進來。”聞奕道。
他撤了法陣,女鬼可以進來。
清然泫然欲泣,女鬼沒了阻礙,見聞奕輕輕點了點頭,又抬眼看了看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清然,一陣心疼。
女鬼飄進來,想抬手給清然擦眼淚,要碰到清然麵頰的瞬間停住,緩緩收了手,語氣輕柔:“然然,彆哭。”
“你是誰?”清然哭著詢問,不是她想要哭,是淚水控製不住。
心底蔓延的悲傷深深籠罩了她。
女子眼圈發紅,聲音哽咽:“我是……然然的媽媽。”
“你為什麼不要我了?”清然委屈極了,放聲大哭。
“媽媽沒有不要然然。”女鬼心疼地抱住清然。
待清然情緒穩定下來是,女鬼方才娓娓道來。
十六年前,女鬼帶著清然出門,卻遭遇了車禍,而肇事者就是清然的養父母。
原本清然的養父母不打算救人的,當時車上還坐了一個男子,看起來就不像好相與的,神神叨叨的,看著昏迷過去的清然笑得詭異,指著小小的清然,“她的命格不一般,你們不是想轉運發財嗎?借她的命就好了。”
就這樣,二人被送進醫院,當時沒有監控,又沒有目擊證人。
女鬼死了,但是清然活了下來,見肇事者態度不錯又收養了清然,沒有證據,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就這樣,惦念女兒的母親沒有選擇輪回,而是以魂體的方式留在了清然身邊,想要看著清然長大。
可惜了,她聽到了惡毒的話,李家父母商量著借清然的命格。
清然醒來時,失去了六歲之前的所有記憶,陰差陽錯下,命運的齒輪錯位的運轉。
清然身體好了之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跟李家父母親密,所以計劃一再擱置。
後來清然接受了他們,他們利用清然的信任與依賴,用了惡毒的方法借了清然的運勢,搖搖欲墜的公司一夕之間起死回生。
之後發家致富,弟弟出生,一家人可謂是風生水起。
現在對清然好不過是因為還有著利用價值,等時候運勢被全然借走,清然也就沒用了。
現在清然的命格越來越暗,也是因為如此,女鬼不顧危險找上了聞奕。
聞奕到底是心軟了,救下了夜裡被蹲守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