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遊甚至連個理由都沒給,就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許悠哭笑不得,趕緊搶回手機給沈新柳撥過去。
電話接通,許悠:“教授……”
“身體不舒服是吧,好好休息。”手機裡傳出沈新柳四平八穩的聲音。
許悠一愣:“您怎麼知道。”
“因為許同學不是那種為了談戀愛放下工作的人,”沈新柳說完停頓三秒,“不過你速度還挺快,有機會叫出來一起吃個飯,我來了這麼久,還沒見過這位虞先生。”
知道教授誤會了,許悠都無奈了,還沒來得及否認,沈新柳就掛了電話。
“現在可以好好休息了。”虞遊不緊不慢道。
許悠歎了聲氣:“虞先生,你可真是要害死我。”
她跟著教授做了這麼多個項目,還是第一次曠工。
虞遊掃了她一眼:“不用謝。”
許悠:“……”還真是油鹽不進。
雖然曠工讓人不安,但過於疲憊的身體也確實需要休息,許悠在虞遊的注視下重新回到床上,身體陷入柔軟被褥的瞬間,靈魂好像都得到了解脫。
“虞先生,你家床墊什麼牌子的,真舒服。”她懶倦地問。
虞遊沒有回答,抬手幫她關了燈。
“虞先生。”她又喚了一聲。
本來已經準備離開的虞遊停下:“怎麼?”
“珍珠很襯你,你可以戴上嗎?”許悠的聲音越來越低。
虞遊靜默片刻,轉身離開。
房間早已歸於黑暗,月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但很快又被自動窗簾遮擋,許悠覺得今晚是難得的相處機會,她應該再挽留一下虞遊,可惜身體背叛意誌,很快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許悠坐在床上怔怔發呆,還沒徹底醒神,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
“許小姐,您醒了嗎?”
是虞安。
許悠立刻打起精神:“醒了虞叔。”
她掀開被子下床,隻覺身體更酸痛了。
開了房門,端著三明治和牛奶的虞安便出現在眼前。
“虞叔好。”許悠讓開一條路,請他進屋。
虞安將餐點送到房間裡:“許小姐,您怎麼樣了?”
許悠勉強笑笑:“感覺睡了一覺,更疲憊了。”
“肌肉僵硬太久的後遺症就是這樣,多休息幾天就好了,”虞安笑道,“虞先生不在,我叫廚房做了些吃的,許小姐快吃一些吧。”
聽著他生疏的語氣,不解地看向他:“虞叔,您在生我的氣?”
虞安一頓:“沒有啊。”
“那您跟我這麼客氣乾什麼。”許悠有些苦惱。
大大方方又坦誠的年輕人總是討人喜歡的,虞安無言片刻,到底是繃不住了:“沒有生你的氣,我隻是……有點後怕。”
“彆後怕了,我和虞先生不都好好活下來了嗎?”許悠笑笑,拿起三明治咬一口,眼睛頓時亮了,“這也太好吃了!”
虞安被她的反應逗笑,殘存的那點隔閡也不見了:“按照你的口味,叫人減少了一半的蛋黃醬,多加了幾片酸黃瓜。”
“多謝虞叔,虞叔請坐。”許悠拉開椅子。
虞安揚眉:“有話想問我?”
許悠笑嘻嘻:“真是什麼都瞞不過您。”
“又是關於虞先生的事?”虞安直接坐下了。
許悠點了點頭,卻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靜了片刻後不經意道:“我來虞家這麼多次了,好像一次也沒見到過虞先生的父母。”
虞安沒想到她會問這件事,愣了愣後反問:“你沒有跟虞先生提過他的父母吧?”
“沒有,”許悠喝一口牛奶,“不能提嗎?”
“最好是不要提,”怕她踩雷,也怕虞遊不開心,虞安隻能含糊地透露一些事實,“他的父母在五年前出海……就再也沒有回來,警察調查後確定是墜海身亡。”
許悠一愣:“怎麼會這樣……”
“總之,你不要在他麵前提這件事。”虞安歎氣。
許悠默默放下牛奶,靜了許久才低聲問:“他還有其他家人嗎?”
虞安微微搖頭,半晌又遲疑道:“虞先生從出生就是我在照顧,如果非要說的話,我應該……算半個?”
許悠勉強笑笑,斟酌良久才緩緩開口:“這件事我本該保密的,既然您是虞先生唯一的親人了……虞叔,您知道虞先生有自殺傾向嗎?”
虞安一愣:“誰?虞先生?”
“嗯,”許悠點了點頭,將那天海裡的事說了出來,說到虞遊沒有求生本能時,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您說他是不是失去父母的心理創傷太嚴重,所以才產生自毀傾向,覺得用和父母相同的方式結束生命就可以一家團聚?”
虞安:“……”
房間裡突然陷入漫長的沉默,許悠察覺到氣氛不對,但還是直接詢問:“虞叔,你覺得呢?”
“我覺得……應該不會吧,”虞安一臉含糊,“出海是他母親的選擇,也獲得了他的理解……嗯,反正就是,他水性很好,就算再大的暴風雨,也影響不到他,所以他才懶得自救,嗯……就是這樣……”
一個職業素養極高的管家、虞家公認的對外發言人,已經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吞吞吐吐地說話了。
許悠聽得滿頭問號,不懂他母親出海為什麼要獲得他的理解,也不懂水性很好和懶得自救之間有什麼必要的關聯,隻覺得虞安可能是不願意承認虞遊生病了,所以在想儘辦法找理由。
很多東亞父母都這樣,許悠大概理解他們是怎麼想的,但不認同他們的鴕鳥心理,正要再勸幾句,虞安突然道:“我會安排心理醫生,也會派人守著虞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