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自家產業買什麼票,許小姐請吧。”
許悠:“……”
一直到進了電梯,許悠都處在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默裡。
虞遊看了她一眼,問:“許小姐怎麼突然安靜了?”
“……虞先生,我真是好久沒有這麼尷尬了。”許悠無奈道。
早知道這是虞家的產業,她剛才就不說那麼多……不,要是早知道,她根本不會選擇這個約會地點。
許悠長歎一聲:“本來是想約你出來散心,誰知道約到你上班的地方來了。”
她直白地表示懊悔,虞遊反而笑了一聲:“我居家辦公,這裡不算我上班的地方。”
許悠頓了頓,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每次視線從他的唇上掃過時,都會慢上一拍。虞先生的恢複能力真的很強,她在墜海那天咬出的傷口,好像第二天就不見了。
電梯門在她散漫的思緒裡再次打開,她下意識抬頭,眼底突然閃過一絲驚豔。雖然在做攻略時就看過海洋館的圖片,可真當身臨其境時,她還是被眼前的盛景震撼了。
海洋館建在海底,百分之八十的牆壁都是玻璃拚接,透明地展示著海底的世界,許悠走入其中,恍惚間想起那個墜海的深夜,壓迫感有,窒息感有,但被大海震撼折服的滋味也有。
海洋館沒有將玻璃外的世界用大網分割,也沒有用特殊的燈光吸引魚群,但玻璃外麵魚兒成群,海葵珊瑚自由擺動,熱鬨又生機勃勃。
幾條海豚追逐著從頭頂遊過,許悠下意識抬頭,看著它們歡快的身影剛遠去,又有幾隻水母跑出來,像一把把小傘一樣降落到左側的玻璃外,像是無意間閒逛到這裡,又像是沒那麼刻意的表演。
是的,她感覺這些海洋生物好像在表演。
“這是怎麼做到的?”許悠低喃。
“虞家是這片海域的王,在海裡,沒有什麼是虞家做不到的事。”虞遊回答她的疑問。
許悠聞言頓了一下,突然繞到他麵前和他對視。
半晌,她笑了:“虞先生,好中二。”
虞遊:“……”
“但是很讓人信服。”許悠笑完,還不忘哄一下。
虞遊麵無表情地開動輪椅,拒絕和她同行。
許悠約虞遊來海洋館,本來是退而求其次的結果,沒想到會看到這麼驚喜的風景,一時間心情極佳,追上虞遊後開始認真遊覽。
大概是因為她是和虞遊一起來的,這裡的工作人員對她很好奇,時不時都會偷看她,每次被她抓包,都會不好意思地送一些紀念品,許悠剛逛半個小時,包裡就已經裝不下了。
“他們很喜歡你。”虞遊突然說。
“我從小就很招魚類喜歡,”許悠正隔著玻璃逗小醜魚,聞言笑著回頭,“但僅限於觀賞類的小魚和大一些魚類,像是這些小醜魚,或者海豚鯨魚之類的,這兩種以外的就不行了。”
虞遊聽到她這麼說,沒再解釋他口中的‘他們’,指的不是小醜魚。
許悠注意到他腿上的毯子快絞進輪椅了,三五步來到他麵前,蹲下去幫他整理,一邊整理一邊還不忘問:“我說我很招魚類喜歡,虞先生不相信?”
虞遊平靜地低頭。
她今天紮了低馬尾,白皙的脖頸修長漂亮,一顆紅痣鮮豔欲滴,像是大片留白裡一點朱砂。
半晌,他緩緩開口:“相信。”
隻是很尋常的兩個字,隻是很尋常的語氣,可空氣就是突然變得黏稠,像是剛剛在燒熱的海水裡化開的巧克力,甜膩中夾雜著一絲鹹澀。許悠正在疊毯子的手一停,好一會兒才遲緩地抬頭,恰好落進他深海一樣的眸子裡。
深海讓人恐懼。
卻也令人著迷。
周圍好像一瞬間安靜下來,驚呼的遊客、奔跑的小孩、總是掛著笑的工作人員,好像一瞬間全都遠去,在深藍色的海洋裡,在玻璃構建的海底世界,隻剩下彼此。
“虞先生,”許悠突然開口,“如果我現在吻你,你會告我性騷擾嗎?”
虞遊盯著她看了許久,淡淡開口:“你可以試試看。”
語氣太冷漠,聽起來像是威脅。
許悠失笑,正要開口說話,自從建成就沒有停過電的海洋館就突然滅了燈,黑暗中小孩尖叫大人怒吼,工作人員聲嘶力竭地維持秩序,唯有一個小小的角落寂靜無聲。
燈光重新亮起,是在一分鐘之後,虞遊的手機從停電開始就一直在振動,此刻電路恢複,他總算接通了電話。
對麵似乎在說停電的事,他聽了片刻,說了一句‘我現在過去’就掛了電話,抬頭看向許悠。
許悠善解人意:“你去忙吧,我再逛逛。”
虞遊頷首,當即就要離開。
許悠突然叫住他:“虞先生。”
虞遊停下輪椅,一張手帕紙就遞了過來,他順著她的手抬眸看去,恰好看到她眼底的笑意。
“我的口紅太容易暈染,還是擦擦嘴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