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淡淡憂傷還是最美(2 / 2)

她接過暖手寶,勉強彎了下唇邊,“謝謝。”

服務生看出這位女客人表情有些奇怪,頭低著,嘴唇抿著僵硬,躲躲藏藏的眼梢泛紅,看得出來心情很差。

他不方便多乾涉,撓撓頭,轉身去端鍋底了。

明雀盯著桌子上的墊餐紙,任由眼眶發酸。

生活的災難從來不是一點點預告的,一旦來,就是鋪天蓋地,如決堤洪水般壓垮單薄的房簷。

眼前模糊眼淚越積越多,明雀無法阻攔重力發作,淚珠掉出來的瞬間——

“吱啦。”

她旁邊位置的椅子被人拉開了。

“還沒吃就開始哭,這家到底是多難吃啊。”熟悉的男聲叫停了她的崩潰。

明雀愣了下,刷地抬頭,對上婁與征淡淡的目光。

他單手解開大衣扣子,把外衣利索脫掉,搭在椅背上。

灰色的毛衣和銀色項鏈搭配恰當,以仰視的角度看去,他那經過良好鍛煉的胸肌顯得更加雄偉。

婁與征睨著她素白的小臉,捕捉著她潤紅的眼角,坐下時忽然輕嘲一笑。

“你是不是在這兒哭兩回了?”

“有人拿槍指著你逼你吃這家?”

明雀倏爾抬手擦乾雙眼,紅著臉否認:“你……你看錯了。”

“我沒哭啊。”

婁與征接過服務生遞來的溫水喝了口,趁明雀沒防備,撐著桌子湊近——

明雀意識到他靠過來的瞬間,男人身形的陰影已經壓了過來,她往後躲卻靠上了牆壁。

婁與征的臉在眼前飛速放大,她忍不住屏住呼吸。

婁與征胳膊搭在椅背上,另一手擱在桌邊,整個身板壓下去,不斷拉近兩人的距離。

直到——他看見明雀的眼睫開始頻繁的抖動,透著緊張。

婁與征停下動作,維持在這個距離。

因為距離太近,明雀似乎能聞到對方氣息裡的薄荷味道。

他吃了薄荷糖?這麼冷的天?

明雀全身僵成一個冰板雪糕,緊扣的手指動了動,不敢與他對視,偏著視線睫毛顫抖,嗓音軟細:“……你乾什麼。”

“發現個特有意思的事兒。”婁與征瞄著她剛哭紅的眼角,微微歪頭:“你好像很喜歡把我當瞎子。”

明雀:“……”

我也發現個事兒,怎麼每次倒黴的時候都能碰上你。

咱倆犯衝你沒覺得嗎!?

婁與征撐著身子坐回去,距離拉開,周身生人勿進的冷酷感再次襲來。

“過這麼久了,還能為點兒小事就哭。”

“多大了?明小姐。”

明雀一聽,叛逆心上湧,癟著嘴反駁:“你都不知道彆人為了什麼事哭就隨便下定義不好吧。”

“麻煩說話禮貌點,謝謝。”

她特彆補了句,咬著重音:“婁先生。”

婁與征忽然笑了,很輕的一聲。

激起她心跳某刻漏空。

“你不就是喜歡為小事哭鼻子麼。”婁與征往椅背裡一靠,雙手交疊著輕輕摩挲,“能對著道數學大題哭鼻子的,你是我見過唯一一個。”

明雀一開始還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反應了幾秒忽然停住了。

她看向男人,眼神莫測。

那是高三的事了。

在大學時期和婁與征有直接接觸之前,她一直覺得對方從沒有注意過自己。

即使高中在一個學生會,即使上下課在樓宇間多數擦肩。

她高三的時候學科成績比較平均,但對高難題的拔高訓練她一直不如其他同學,彆的同學能做出來的數學大題她每次都不行。

又一次模擬,相似的考點,她還是一點都做不出來,老師講了她也沒聽懂。

中午她飯也不吃,就站在老師工位旁邊鑽研那道題,跟自己較勁。

因為太投入,她沒有意識到有人闖入了辦公室,坐在了她附近。

題目就擺在那裡,她把卷子盯穿了都想不到思路,肚子又餓,氣得眼眶酸澀。

如果不攻克下來後麵題目,高考她是絕對上不了自己夢想的學校的。

那後麵對自己人生所有的規劃和盼望都會發生變化。

明雀越想越多,最後啪嗒掉了一顆豆大的淚珠在試卷上。

淚珠濺在卷麵上,暈開黑色字跡的瞬間,她旁邊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明雀嚇了一跳,扭頭,對上婁與征的視線。

婁與征坐在數學老師座位旁邊的椅子上,長腿大喇喇敞著,雙手揣兜,用一種很費解又玩味的目光打量她。

半晌,他牽起唇邊,問:“什麼題能把你難成這樣啊。”

最後,他起身走向她。

婁與征隻是掃了眼題目,又看了看她做的輔助線和解答,點頭,很認真地嫌棄:“你確實不適合學數學。”

“大學記得彆報工科。”

明雀第一次見識這人的嘴毒,臊得耳頰一熱,匆匆忙忙要收卷子跑人,結果對方直接拿起她的筆,在卷子上畫出一筆,然後圈出幾個條件。

“你自己把事想得太複雜太難了。”

“題目一步步拆解,追其根本,考的還是最基礎的東西。”

她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婁與征,望著他的側臉出神好幾秒,然後迅速回神聽他的講解。

他邏輯很飛,條理清晰,沒有為她特地減慢速度,不過關鍵的地方全都點出來了。

婁與征把題講得七七八八,數學老師吃完飯從外麵進來,打趣一句:“行啊,講得不錯,沒事兒就多回來幫幫你這些學弟學妹。”

“你要的競賽證書給你找了,確實在我這兒存著呢。”

婁與征放下筆,轉身和數學老師說話,再沒看她一眼。

好像給她講題隻不過是無聊時找個事做,再無所謂的事不過。

以至於明雀一直以為,記著這件事的……隻有她自己。

以至於明雀一直覺得,高中的婁與征並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牛油鍋底開始沸騰,香味飄起來,打破了明雀的愕然。

她垂眸,看著婁與征玩紙巾的動作,訥訥說:“我以為……”

婁與征疊紙巾的動作減慢,“什麼?”

明雀心裡怪怪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她看著對方,補充下句:“我以為你根本不記得我。”

其實她沒有把話說明白。

但某種濃鬱的,隻屬於男女之間的,隔了很多年的氛圍卻準確地飄蕩起來。

婁與征把疊好的紙巾兔子放在桌上,目光從未離開過她的臉。

他的回應也很模棱,似答複卻沒戳破任何。

“明雀,你覺得。”

“我當初為什麼不刪你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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