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黑,城市霓虹和穿梭的車燈就占據了主色調,給人一種匆忙又無處可依的虛空繁忙。
明雀走得腳痛了,肩膀背著行囊也開始發酸,她停下來環顧四周,不知怎的竟走到了濱陽城區的大學城附近。
濱陽大部分的頂尖學府都在這附近,所以市民都管這幾條街的區域叫大學城。
隔著攔網,對麵就是某個大學的籃球場。
晚上籃球場的燈光給的很足,還有很多學生在裡麵揮灑汗水。
這麼冷的天裡,唯有這樣澎湃熱情的地方能夠抵抗凜冽。
明雀找了個路邊長椅坐下,歇了口氣。
她彎腰揉著腳腕,聽著隔壁籃球場裡球音砸地和男生呼喝的聲音。
明雀扭頭,在角落的球場看見一對小情侶,男生穿著秋衣,正在教女朋友投籃。
男生手把手帶著女孩瞄準,球扔出去砸到籃板,兩人卻笑著依偎在一塊。
她望著那一幕,忍不住想起些以前的事。
那時候她體育課選了籃球,然而自己是個運動廢物,期末要考的三步上籃練了半個學期都不行,最後還是去找了關係半熟不熟的婁與征來教。
其實一開始她找的是季霄回學長,但他很忙,直接把她這事推給了婁與征。
那人雖然一開始損了她幾句,不過並沒有推脫,直接拉著她到籃球場去練。
她很笨,三步上籃永遠分不清哪一步是第三步,要麼走少一步,要麼走多一步。
婁與征就在旁邊蹲著看她,她生怕丟人又焦急,結果搞得動作更加僵硬。
就在這時,平時總愛耷拉個臉的婁與征忽然發出一聲撲哧。
很輕的一聲,但她聽得很清楚。
明雀的動作猛地停住,羞憤瞪他:“你,你笑什麼!”
婁與征偏著頭,用手臂擋著下半張臉,“沒笑。”
但微微顫抖的肩膀和含著笑腔的語氣已經出賣了他。
他看過來,染著笑而變得更生動的黑眸格外有魅力。
像一支箭瞬間射中了她,酥麻遍布全身。
明雀臉忽然很熱,呼吸也好像更加急促了,被他這麼看了一眼,無地自容的羞憤莫名消了一半。
她摳著籃球的皮麵,嗓音也變得奇怪起來:“你乾嘛啊……”
“不乾嘛。”婁與征穿著最隨意的衛衣長褲,蹲在原地,修長手指轉著地上的籃球。
他的唇線平著,唯有挑起的眼尾透露著笑意。
如此淺淡的笑,卻仿佛是全世界最可怕的蠱-術。
婁與征歪頭,上下掃了她一圈,說:“就是忽然覺得,我們做的機器人失敗品上籃估計都比你強點。”
“要不你倆比比?我有點兒想看。”
如此高級的羞辱,明雀的那點兒少女情懷瞬間被怒火湮滅,她嘭地燒紅臉:“婁與征!!”
“我就是籃球掛科我也不會再找你教了!!”
…………
明雀吐出一口白霧,望著那對一邊投籃一邊調情的學生情侶,緩緩收回回憶。
所以那年她籃球課到底過了沒啊。
有點想不起來了。
眨眼間,那竟然已經是快六年前的事兒了。
要是可以,她還真想回去再上幾年學。
至少不用在社會職場裡被翻來覆去折磨。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奢侈地浪費時間發呆了。
雖然坐在室外很冷,但明雀莫名就是想再看一會兒。
看看這些還青春,還未來可期的學生,試圖吸收幾分能量。
明雀對著手心呼了口熱氣,搓了搓。
真的要那麼著急找工作嗎?要不休息幾天呢。
明雀仰天吐霧:她真的可以休息嗎……
就在這時,手機響起來,她下意識以為是工作電話抖了下,一看是婁與征的手機號。
原來他和她一樣,一直沒有換號碼啊。
明雀盯了幾秒鐘,最後接起來:“喂?”
對方那邊很安靜:“你在室外?”
她訝異:“你怎麼知道,我這邊很吵嗎?”
“今天平均氣溫在零下。”婁與征的嗓音很穩:“你凍得說話都發抖了。”
明雀“啊”了一聲,心想哪有啊,她自己都沒聽出來。
“你有事嗎?”
“前天跟你說的,還你人情。”
“你現在在哪兒?”
他不說她都快把這茬忘了,明雀不知道他要乾嘛,“我就在……”
一眼望去,那對練習投籃的小情侶已經在燈光下交疊了身影。
女孩抱著籃球,而男生彎下腰,輕輕吻上她的唇角。
女孩緊張得手指扣緊了籃球,瞬間她看見了自己曾經的樣子。
明雀看得出了神,語氣遲緩:“……學校籃球場。”
婁與征那邊靜了幾秒,然後扔過來一句。
“濱陽的學校籃球場沒有幾千也有幾百吧。”
“明雀,你跟我玩兒捉迷藏呢。”
明雀回神:“……”
不好意思啊。
…………
婁與征沒一會兒就到了,開的還是那輛越野車。
明雀記得他說這車是婁琪的。
她開門上了副駕,說:“你們兄妹關係真好,有車可以輪著開。”
婁與征觸屏的手停了一下,看她一眼,然後說:“嗯。”
“她有好幾輛車,這輛是最便宜的,扔給我開了。”
明雀沒懷疑,點頭,“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婁與征沒回答她,少見地賣了關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說完他開著車一路飛馳,紮進市中心的車流當中。
等車開入地下停車場,明雀看周圍愣了下,意識到:……花園酒店?
她扭頭,看向婁與征的目光忽然變得很怪異,帶著防備。
“你,不是,怎麼……”
“你帶我來開房?”
和對方在過去的旖旎回憶在這時候翩翩浮現。
明雀抱住胳膊整個人往車門縮,“不用這樣還人情吧。”
對方不說話的表現更讓她緊張,慌得撒謊:“喂……我有男朋友的。”
“有男朋友?”婁與征看著倒車導航,瞥她一眼:“怎麼從來沒見過。”
“我隻瞧見你一個人吃火鍋,一個人上下班。”
她立刻補充:“異地,我倆異地呢,他出差了。”
婁與征微微仰頭作回憶狀,笑意嘲謔:“合著上次雪天追你那個還不是正主?”
明雀掉入陷阱,語塞。
不知是不是車裡暖風太足,她臉上燒得很,幾年不見這男人怎麼這麼沒節操了!?
明雀羞怯,小聲嘟囔:“真的不用了……我也不是很需要……”
就在這時,婁與征一腳刹車,扶方向盤盯著她。
費解又頗感荒唐的哂笑從喉嚨悶悶傳出,莫名性感。
“明雀。”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