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就不想繼續待在這了吧?”
海尼爾虛握著槍托,“加百利很信任你,這件事對你來說並不難。”
他表麵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其實一直在暗中端詳著秦遊神情裡?的微小變化,試圖從中看出他的心中所想。
海尼爾和秦遊相處的時間並不算長,但他是個很善於觀察的人,並且對彆人的評價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比較準確的。
他認為秦遊的性格和加百利實在稱不上登對,就算不排除日久生情的可能,但兩人的關係很難維係。
而且秦遊這樣的人,又怎麼能甘心被人用感情束縛呢?
組織的決定隻能算是物儘其用,但海尼爾主動請願來傳遞消息,除了他的一己私欲以外,更重要的是他想看看秦遊是否和他想象中一樣狠。
他早就知道秦遊的心冷硬如鐵,不是個會被輕易鬆動的人。普通人為他付出再多恐怕也隻是媚眼拋給瞎子看,更何況是加百利這種強勢的非普通人。
雖然海尼爾的推測還?算準確,但其實秦遊並沒有他想象的那樣遊移不定。
若是放在旁人眼裡,這將?是一個艱難的抉擇。然而從海尼爾出現在這裡?開始,秦遊已經或多或少?猜測到了事態發展的方向。
在那把槍遞過來的時候,他恍然間想起之前自己隨手扔進垃圾桶裡?的藥。
那個舉動其實是故意的,按照他對加百利的了解,恐怕在發現那粒藥片的一瞬間,他就能聯係秦遊越獄的舉動理清一切。
但秦遊真正的目的卻是想告誡加百利:
我也許會對你出手。
這對於滿好感?度的任務對象來說也許是件殘酷的事,秦遊不知道加百利會怎麼想,但有防備的傷害總比沒有防備的來得痛苦許多。
隻是加百利似乎選擇性地將後者忽略了。這個對外界堪稱精明算計、心狠手辣的男人在他麵前卻像個害怕被傷害的稚童,對於秦遊所有帶有惡意的舉動大多選擇視而不見。
如果秦遊曾經有片刻的猶豫——恐怕這就是原因之一。
他是一個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的人。當一個人明明有千方百計強迫他卻選擇了最懦弱溫和的方式是,他莫名其妙的同時
被磨得沒有脾氣,難免有些狠不起來了。
不過,海尼爾以及他口中“組織”所給的條件,確實可以稱得上正中下?懷。
海尼爾剛抬眼便撞見秦遊陷入沉思的眼神,他的虹膜在燈光下?會呈現出略偏向金棕的顏色,平日裡一眼望過去,總是淩厲且招人的。
但此刻,他的雙眼低垂著,那雙桃花眼被睫毛的陰翳遮了大半,加上那極具欺騙性的外表,竟然融合成一種安靜溫順的錯覺。就像收斂了獠牙和尖爪的貓科動物,讓人不由自主地忽略了危險,想要接近。
這一幕稱得上蠱惑人心,海尼爾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就感覺手中一輕,那把槍被接了過去。
在握住槍的那一瞬間,仿佛有電流自冷硬的槍身點燃,酥麻感?一直從秦遊的手掌蔓延到心臟,轉瞬間沸騰的血液激起腎上腺素的飆升。
這種感?覺就像是人突然與多年前交付生死的戰友重逢,秦遊在這個世界還?是第一次碰槍,他在不正常的興奮中強迫自己恢複冷靜,然後麵色如常地把玩起來。
“還?順手麼?”
海尼爾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秦遊飛快的適應速度,笑道:
“還?有這個。”
他將?手裡?的針孔攝像頭一並交給秦遊:
“組織會用這個確認你的任務結果,事後無論任務成功還?是失敗,都必須銷毀。”
“行,”
秦遊將?攝像頭隨手揣進口袋裡?,然後把槍的彈匣拆出來,裡?麵有四發子?彈。
這使他無意識地舔了舔下?唇:
“等?我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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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區和N區在構造上有根本性的不同。S區並非是N區那樣的整棟高層建築,而是分散的建築群。這樣的分布的確不便於獄警管理,也因此正中下懷,給S區的“高等?囚犯”足夠的興風作浪空間。
秦遊被禁足的這棟五層小樓正處於建築群的中央,一旦進了房間就幾乎與世隔絕,目睹海尼爾離開後,他回到房間將攝像頭裝在隱秘的地方後,就一直等待到天色完全變暗,期間隻聽見遠處斷斷續續的槍聲,除此以外再沒有其他的動靜。
秦遊沒有開燈,他在昏暗的房間裡用筆記本薄著教父,當腳步聲從走廊裡?響起時,電影裡?傳來神
父對麥克的問話:
“你棄絕撒旦,包括他的所作所為嗎?”
門被悄然推開,有人背著廊道冷白的燈光走進來。
秦遊知道來的人是誰。
他覺得在暗處看電影更有氛圍,隔壁有間放映室,是加百利特地置辦的,在秦遊還沒來得及解釋自其實對電影也沒什麼特彆愛好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