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遊一腳踏空, 頓時被劇烈的失重感捕捉,儘管他反應極快地在半空中顛倒一周,企圖伸手去夠上方的著力點, 但一切都太晚了,伴隨著腎上腺素劇烈分泌, 他筆直地墜落了下去。
耳邊劇烈的風刀刃似的刮著臉頰, 數層樓的外壁和窗棱在眼前飛掠而過, 秦遊一開始還有精力在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中通過觀察座通天巨樓的外輪廓保持鎮靜, 以便於尋找止損的機會,然而那些下墜的速度太快, 每一層樓外觀又都像是複製粘貼出來的,根本沒有可以用來緩衝的結構。
秦遊被那個假時穆以幻境所蒙騙,他以為自己在迂回的廊道裡行走,但其實已經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被引向了天台,所以他下墜的位置距離整個樓體也有一定的距離,即使因為樓層高有足夠的時間, 但一切措施都是理想化的。
然而正如同計劃趕不上變化, 在極速的墜落過程中秦遊甚至還沒有計劃出什麼結果來, 周圍的一切在某個節點中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他從陽光普照的晴朗天色中一頭紮進黑暗裡, 期間連一絲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他似乎在短短一瞬間度過了一個白天與黑夜之間界限分明的分界線.....
不,那種感覺更像是在一個光線良好的房間裡突然停了電,一切能源斷開之後, 周遭頓時陷入黑暗裡。但秦遊的周圍卻也不是純粹的黑暗,他仍然能感受到耳旁呼嘯的風,黑暗之中飛快流逝的雲,以及劇烈的下墜感。
———怎麼回事?
他確認自己還沒有落地粉身碎骨, 並不是在瞬間的死亡之後被傳遞到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緊接著,秦遊腦裡不合時宜地閃現過一個疑問:
這個世界真的有白天麼?
儘管那一瞬間天旋地轉,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但他回想起來的時候,竟然能清楚地確認一件事:
那些明亮刺眼的光束照射在身上的時候,似乎是沒有溫度的。
這其中必然隱藏著又一個謎團,但眼下在命懸一線之際,秦遊隻是思考了一瞬,就頓時將其拋在腦後。
因為在那個不明的巨大光源消失的同時,接下來的樓層內都亮著燈籠,甚至放眼觀察一番,會發現向下大約五六層都有突出的簷脊,一麵寬闊的坡瓦屋麵呈現在最下方,如果他能通過那些簷脊進行緩衝,或許在墜落到屋脊上的時候還會有一線生機。
反正橫豎都是死,但凡有一絲機會,秦遊都不會選擇坐以待斃。
他在空中一個借力,剛朝著那個方向逼近了一些,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他腦內的計劃演變為現實時顯然還是過於勉強,儘管隻是和第一個簷脊“擦肩而過”,但電光火石間在一陣讓人頭腦空白的劇痛中,半個肩膀都麻痹了。
但是萬幸的是,那隻胳膊居然還沒有完全廢掉。
秦遊牙齒都疼得打顫,但這樣的疼痛讓他確認了這個異想天開的方法居然可行,於是讓係統打開屏蔽係統後,他調整姿勢儘量用肌肉較多的身體部位來承擔碰撞緩衝的重任,居然在一係列讓人眼冒金星的碰撞後,他滾落在屋簷的磚瓦上。
秦遊隻來得及護住頭部,身上可能沒有一根骨頭是完整的,但這還沒完。
他下墜速度並沒有減弱多少,極快地滾落了數十圈後,在具有一定坡度的屋麵上竟然再度有了加速的趨勢——這樣下去,他會就這麼滾下去。
但是秦遊基本已經沒有力氣,也沒有機會再作出任何地自救措施了,因為屏蔽係統,他渾身上下都沒有知覺,隻覺得自己是個圓柱形的破布沙袋在絕對的重力作用下無處可逃,根本分不出手腳去做嘗試挽救的動作。
絕望感頓時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從深淵中探頭,企圖將他吞吃入腹。
但秦遊更多隻覺得釋然:
終於解脫了,在下一個世界裡另尋出路,也挺輕鬆。
眼看他就要從屋麵上滾下去。
一陣劍刃刺入磚瓦間的聲音從天昏地暗中破土而出,緊接著是一係列磚瓦破開的令人牙酸的雜音,秦遊堪堪滾落到屋簷邊緣,被一隻起死回生的手硬生生拽了回去。
那顯然不是人類的力量,秦遊艱難地轉動腦袋,才看見這個生死關頭拉了自己一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