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侶?”秦遊挑眉。
“嗬,”沈清輕哼一聲,隻留給他一個莫測的側臉,她垂首踱步上前,似乎在凝視池中自己的倒影:
“我至今記得那對煞神。沒有目的相互屠殺持續了三天三夜,每個殺紅了眼從斷肢殘骸裡爬出來的人都以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但當他們冷靜下來後,才發現他們早就中套了。”
“很多人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死的,唯有少數清醒的,死前除了怨毒的詛咒,總歸是要納悶一下,最後活下來的究竟是誰。”
“我至今記得那兩個都是看上去和你一樣的學生,一個心狠手辣,一個詭計多端,倒的確稱得上絕配。可兩個怪物罷了,哪會有什麼真正的感情?最後還不是為了那唯一的生存名額反目成仇。”
秦遊始終保持著沉默,他並不把沈清的話全然當真,但也全都一字不漏地聽進了耳朵。
隻聽沈清頓了頓,嘴角勾出一抹涼薄的笑意:
“最可笑的是,即使當時的商酉算無遺策,但也最終還是錯算了一步。即使他為了活命親手殺了那所謂深愛的人,但仍然錯失了最後的生存名額。
“這就是你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秦遊突然打斷道,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評判了一句:
“漏網之魚?”
“你沒說錯。”
沈清回過頭來,麵上卻不帶有一絲惱怒,她在血池當中反射出的猩紅色的環境光,毫不避諱地打探起秦遊的麵容來。
“從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了一點。”
“你長得跟那個人真的很像,秦遊。這或許就是商酉將你庇護在一百八十八層,讓你遠離腥風血雨的原因。”
雖然早有預料,但這番話從彆人的嘴裡說出來還是讓秦遊有些微妙的不爽。
感情好感度半天沒漲,是因為自己從頭到尾都隻是個替代品?
他不由得想起偶爾的親密接觸時時穆看自己的眼神,那裡麵有獸性且冷漠的占有和索求,但唯獨沒有一絲人類眼裡應該有的柔和或是深情。
最初秦遊根本不在意,也不覺得自己跟個老怪物有什麼好計較的。
可是現在沈清告訴他,時穆曾經是個活生生的人。
秦遊一邊想著,麵上隻浮現出一絲無所謂的冷笑,他還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感覺,說實話,如果不考慮一切後果,他當下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管三七二十把時穆痛扁一頓解恨,然後放棄任務果斷離開這個世界。
沈清顯然察覺到了他的心情變化,但並沒有在上麵多作文章,而是轉移了話題:
“無論是商酉,還是那個被辜負背叛的人,都沒有察覺到我這個漏網之魚的存在。我最終奪取了生存名額,時穆卻不甘心這樣死去。”
“所以他殺了通天樓世代供奉的神鳥,以他的心臟作為火種,勉強苟活了下來,成了現在這個不人不妖的樣子。”
沈清抬起手臂,任由一隻白麵蝶展翅停駐在手背上:
“你知道綺目蝶寄生人體的原理是什麼嗎?”
這個問題顯得又些突然且莫名其妙,所以秦遊自然沒有回答。
“這些東西又被稱作白麵蝶,原本是由鬼飼養的,習性也和鬼十分相似,它們通過將人的靈魂啃噬殆儘而達到取而代之的目的,所以被寄生者的症狀往往和外界民間中流傳的失魂症類似。”
“而白麵蝶的屍體給藍瑛的根莖提供的養料,正是那些殘破的魂體,商酉則是通過這種歪門邪道的方法,才能勉強維係他屬於人類的那一部分魂魄不至於灰飛煙滅。”
沈清輕輕撩了下指節,驚飛了那隻白麵蝶:
“如今他為了一絲虛妄的癡念,用曾經的同類的魂魄保持人性,但同時又如同一個真正的妖怪一般嗜人血肉。你說可笑不可笑?”
“等等,”
秦遊擰著眉頭:
“你說他現在的心臟是火種?也就是最終任務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