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秦遊的腦內不知為何閃過了千年後的時穆伏在自己頸間汲取血液的模樣。
無論是狄葉還是靜檀都曾經表示過,時穆通過刻印把神鳥的血脈給了秦遊,然而當事者本人卻對這一事實的後果十分模糊。
秦遊被拽入血池來到千年前的世界, 但由於他習慣了係統安排的穿越, 便先入為主地以為自己隻是靈魂發生空間跳躍來到了千年前的“秦遊”的身體裡,所以無論是神鳥血脈還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應該都留在了千年後的那個軀殼裡。
但他現在卻在渴望時穆的血。
秦遊最開始被刻上背後的刻印時,千年後的時穆隻是說, 這種刻印會掩蓋掉他身上屬於人類的氣味, 然而換一個角度思考, 這個方法的原理也許非常簡單粗暴。
就是讓秦遊成為和他一樣的妖怪。
這個可能性簡直細思極恐, 秦遊一邊味同嚼蠟的嚼著嘴裡的餅乾, 隻覺得指尖那以往總覺得惡心的血腥味卻前所未有的勾人。
那種動搖人心的渴望在最後一塊餅乾咽下去的瞬間爆發出來, 秦遊隻覺得喉嚨乾乾啞, 似乎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渴求一些溫熱的液體。
除了秦遊本人,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他此時此刻是多麼想一口咬在時穆的脖子上, 他覺得自己充滿克製、若有若無地往對方肩上滲血的繃帶上瞟的時候, 大概是一副兩眼發綠的餓死鬼模樣。
但是時穆剛受過傷, 如果抵擋不住誘惑,他會唾棄自己像個禽、獸。隻好咽了一口唾沫,克製自己不要再去看那剛綁好的傷口,然而大概過了十秒, 他被香味引誘忍不住再一次望梅止渴, 卻與神情有些意外的時穆對視了。
被抓了包,秦遊表麵穩如泰山, 實則早就亂了陣腳,然而很快他發現時穆的目光並沒有聚集在他的雙眼上,而是往下一些——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指尖。
那一瞬間秦遊的第一想法是, 什麼積分什麼進度都無所謂了,他要聯係係統立刻離開這個世界。
他整張臉連帶著耳廓都像蒸了整天桑拿一樣滾燙,卻還淡定自如地把手指挪開,假裝隻是舔了一下餅乾屑.....
然而他吃餅乾的時候是捏著包裝紙吃的,所以一瞬間就被拆穿了。
秦遊度過了這尷尬又煎熬的十秒,直到對麵的人突然伸出手來,把他的“作案工具”—那隻指尖有一點乾涸血跡的手握住了。
就像長輩抓偷拿食物的小孩,時穆將那隻欲蓋彌彰蜷在一起的手掰開,整個過程中都保持著沉默。
直到秦遊忍受不了這種詭異的氣氛,打算破罐破摔的時候,時穆突然放下了他的手,轉而從口袋裡掏零食一樣地掏出一那把商城便宜匕首。
然後在秦遊警覺的眼神裡,撩開袖子,沒有任何猶豫地在自己的左手小臂上重重劃了一道。
這家夥原來千年之前就有一言不合就自殘的毛病?
秦遊下意識地想去奪刀,奈何時穆下手極快,血當即從傷口裡溢出來。而他還沒氣急敗壞地大罵一聲有病,那滲著血手臂就湊到了他的手臂邊。
“我一直在奇怪。”
對麵的人麵色如常,聲線雖然是熟悉的淡漠,但卻很溫和:
“為什麼無論你遇到什麼樣的場景,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
燈火的光芒從很遠的地方傳遞過來,透過層層疊疊的叢木,抵達時穆的臉側的時候已經不再具有多少溫度了,這使得他看上去顯得很成熟,有點像千年後的那個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切會發生?你是誰?”
雖然是質問的語句,但他的語氣並不咄咄逼人,沉穩得像是在敘述一件很普通的事。
秦遊咽了一口唾沫,他感覺自己像是被綿羊送上門的餓豹,隻是綿羊沒有想象中的無害,白色的絨毛下麵不時露出一點狼尾巴。
不知他的沉默被時穆誤解成了什麼,總之他露出一個很淺的笑容,手臂向上一些,傷口抵住秦遊的唇:
“你不需要回答,我說過,我相信你。”
那若即若離的暖色光芒似乎有一刻暈染了他的眉目,
“你想要血?我給你。彆舔手指上的,不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