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安覺得刺耳,反手牽著祈寧,朝門口走去。
祈寧自始至終像個任人擺布的好脾氣木偶,安靜地跟著她走出病房。
祈安安問護士要來一個冰袋,遞給祈寧後,兩人走到無人的玻璃走廊裡。
隱約間門能聽到不知道哪個病房裡傳來的吵鬨聲。
“她經常打你?”祈安安在一旁坐下。
“小時候多一些。”
“你不疼?不會反抗?”
“她清醒的時候,對我挺好的。”
祈安安望著他無動於衷的模樣,一時無語,許久,嘴裡才毫不客氣地蹦出一句,“你是不是傻啊?”
祈寧還是笑著,眼眸卻沒有一絲光亮,“那……我該怎麼辦?”
流浪狗被欺負是很正常的,誰讓他傻乎乎,看到彆人對他笑就喜滋滋地迎上去呢。
祈安安覺得他的笑容十分違和,忽然伸手掐住他的臉。
他一邊臉正敷著冰袋,一邊臉被她掐得微微變形,那呆愣的模樣,反倒真實很多。
祈安安問:“你為什麼跟她說我死了?”
祈寧將她的手輕輕推開,低聲回,“整天問,很煩。”
“她這麼希望我死掉?”她停頓一下,“那你呢?你想我死嗎?那樣你就可以當祈家唯一的繼承人,當然,現在好像也沒什麼好繼承的。”
說不定還要背上債務。
父債子償什麼的。
“姐姐想聽什麼答案?”祈寧沒有心虛或者慌張,語氣甚至有幾分認真,“死了很清靜,但活著,好像也挺好。”
祈安安:“……你是什麼話都敢說。”
祈寧輕笑出聲。
但很快,他的笑容便又消失,緩緩道,“她想殺你,還實施過行動,致使你變成植物人的那場意外,就是她設計的。”
祈安安:?
死遁是她自己計劃,怎麼現在變成謀殺了?
這些在劇情裡完全沒提到啊!
小黑也是一臉懵逼。
直到祈寧說,“她精神不好,經常會念叨這事。”
祈安安:“沒有證據的事情,不要亂說。”
她沒想到祈寧連這些都跟她提。
畢竟那是他親生媽媽。
祈寧:“嗯。”
祈安安又說,“你今天彆去公司了,正好我跟你一起回家。”
“你要回家?”
“嗯,難道已經沒有我房間門了?”
祈寧輕輕眨眼,“怎麼會呢。”
祈安安已經準備跟祈寧一起回家,誰想到剛走出大樓,就被兩個彪形大漢給擋住去路。
“祈總讓我們送小姐回家。”
“……”這叫送回家嗎,分明是綁架的架勢。
林錚目送祈家保鏢的那輛車離開,一邊給顧拾打電話。
“顧總,祈小姐被兩個保鏢接回家了。”
那邊隻是應一聲,便掛了電話。
林錚也搞不懂顧總這些偶像劇式的情情愛愛,他隻負責勤勤懇懇搬運行李。
——
當天晚上,顧拾回到酒店,站在門口許久,才打開門。
一室黑暗和寂靜。
她攏共也沒住進來多少天,可是他怎麼會那麼迅速就習慣了她的存在。
顧拾拿起手機,又放下。
他拖著沉重的軀殼進入浴室,隨著手機一聲輕響,他不顧還是濕漉漉的手,從一旁拿起手機。
祈安安:阿拾,你回到酒店了嗎?我要睡咯,晚安。
顧拾靜靜看著信息許久,指尖按出一個字:嗯。
他知道祈東的意思。
祈東本來就打算將她當成交易條件換取投資。
祈家,祈安安裹著被子,安逸地靠在床頭,看到顧拾回的信息後,才放下手機。
祈家老宅已經住過三代人,小莊園占地很廣,五年時間門,這裡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不過這家大概是要被抵押出去了。
祈東剛才苦口婆心跟她談過,讓她安心在家裡住,但具體在打什麼主意,她心裡很清楚。
現在整個圈子都知道祈東在賣女兒,看他笑話。
祈安安從床上起來,推開門走出去。
走廊的風涼颼颼的,她來到祈寧房門口,敲兩下沒人應,她索性打開門進去。
祈寧果然在洗澡。
她坐在窗邊的小沙發上,拿起一旁打開著的雜誌看。
幾分鐘後,浴室的門打開,祈寧跨出來。
勁瘦的腰間門圍著浴巾,他一手擦著頭發,視線落在祈安安身上時,腳步便停下,神情也微微僵硬。
祈安安抬頭,看到他身上的傷疤,沒有意外,隻是聲音冷下來,“她弄的?”
祈寧在一開始的愕然後,很快又恢複那副沒有生氣的模樣,“嗯。姐姐過來做什麼?”
他甚至沒有去遮掩那些醜陋的傷疤。
他從懂事以來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因為溫慈每周都會來找他,有時候祈東也在。
溫慈精神有問題,偶爾對他很好很好,但也會因為他哪句話惹她不高興而對他使用暴力。
他覺得自己可能也是個瘋子,他不怕疼,溫慈用開水燙他的時候,他都能一聲不吭。
她罵他怪物。
祈東一開始會指責溫慈,後來他也大罵母子兩都是怪物。
祈安安沒讓祈寧轉移話題,“全是她弄的?”
祈寧示意自己的雙手,手臂上麵密密麻麻不知道有多少刀疤,“也有我自己弄的。”
祈安安倏地起身,“你瘋了嗎祈寧!”
祈寧對上她視線,隨後低下頭顱,“對不起啊,姐姐,嚇到你了。”
祈安安頭大,她翻遍記憶,還是不知道這個弟弟是何時變成這樣的。
畢竟,她進入這個世界不到一年,和祈寧相處的那些記憶,甚至不是她親自去經曆的。
“明天,我陪你去看心理醫生。”她鄭重地說。
祈寧也認真地點頭,“好。”
祈安安見他這般聽話,心情十分複雜。
他這心理都不知道已經扭曲成什麼樣了。
但他卻主動跟她坦白……他到底在想什麼?
手機忽然震動起來,祈安安見是顧拾,想都沒想就接通,“阿拾?”
剛才還嚴肅的聲音,轉瞬變得軟甜起來。
祈寧目不轉睛,觀察著她生動的眉眼。
在他的記憶裡,這個姐姐,似乎永遠都沒有煩惱,總是那麼開心,特彆是在顧拾麵前。
“茶幾上那個藍色的杯子,你知不知道放哪兒了?”
顧拾公事公辦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
祈寧也聽到了。
那個男人是什麼心思,他很清楚。
祈安安卻好像沒察覺,細想一下說,“我不太記得,是不是你拿回書房了?”
顧拾:“沒看到有。”
祈安安:“那……”
她剛開口,這邊已經靠過來的祈寧低聲說,“姐姐,你要不要先回房間門,我穿好衣服去找你。”
“哦,好……”祈安安拿著手機往外走。
手機那端的顧拾忽然問,“在哪兒?”
祈安安遲鈍地反應過來,她回頭看一眼,這弟弟是故意的吧??
祈寧朝她揚唇笑,一派純良。
她走出房間門,回答顧拾,“在弟弟的房間門,跟他談點事情。”
顧拾的語氣冷硬得仿佛在陳述,“沒穿衣服談。”
祈安安:“……他剛洗完澡,但有浴巾。”
她老老實實告訴他,免得他一個人在酒店想東想西,把所有罪名都往她頭頂疊加……
而且,祈寧是她弟弟,這種醋,有什麼好吃的。
“你找到杯子了嗎?”她回歸正題。
手機裡傳來一聲冷哼,電話掛斷了。
祈安安:“……”
酸死他得了。
她突然轉身,又猛地打開祈寧的房間門門。
祈寧正要換褲子,聽到動靜便隻能摁住鬆垮的浴巾擋住自己。
再冷靜再病嬌的人,此時也難免破防。
“姐……姐?”
祈安安站在門口,眼睛盯著他的窘態,心情大好,“下次再那樣坑我,我揍死你。”
祈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