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在心中默念過千萬遍,卻再也沒有開口的勇氣。
可現在她說了,伴隨而來的還有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希冀……
“我……”
畢堯垂下目光,隻說了一個字便頓住。
景年見他停下,心中發急,索性朝他又向前了兩步,待看清他的表情,整顆心一瞬便冷了。
他臉上其實沒有什麼算得上是情緒的表情,隻有一雙眉頭微皺著,見景年靠近,對上她的雙眼時目光略微一閃。
景年越發篤定了心中的猜測,指尖冰涼,眼眶也不禁酸澀起來,隨著那念頭逐漸明晰,很多猜想也一點點浮上心頭,過了許久才顫聲道:“你說……斷情宮遇到了劫難?這麼多年……你又為什麼從來沒有來找過我?”
話說到最後,那種上湧的情緒竟是無法抑製,連聲音都平添了幾分質問之意,更不用說那種忍到極致而隨時都有可能失控的情緒。
“景年……”畢堯麵露不忍,望著麵前的女子硬生生將眼中閃著的光逼退,終是開了口,如歎息一般,“這便是我來找你的原因。”
“當年那場劫難,斷情宮死傷無數,最終我們被施以咒法,致使當時留於山上宮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無法查清病因的沉睡,我是現在最先,也是唯一醒來的人,卻一直沒有找到讓族人蘇醒的方法……”
“所以我的父母……他們也……像你說的那樣,現在還在山上沉睡嗎?”
景年控製不住自己發顫的聲音,淚水終是忍不住湧出眼眶。
“我原是打算,待族人的劫難化解便將你接回來,可惜這些年我獨身一人,用儘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法子,卻依然無力救醒族人。當年將你送進村時,我讓你服用了可封印你體內火種的秘藥,可這藥卻有期限,隻能在火族人還是嬰孩時服下,且隻能維持到成年。我在你十六歲時曾來過一次村裡,卻見你如常人無異,便想到可能是藥性依舊還在,因著族人的事還未解決,就想著再拖上一拖。
“那之後我每隔三個月來看你一次,一直到現在你二十歲,才終於等到藥性失效之時,這藥能維持到現在,已是奇跡,但現在若不采取措施,任由下去,你隻會性命難保。可我也不敢斷然讓你直接長時間在極寒之地逗留,隻能像現在這樣,每晚將你帶到山上,循序漸進,也好讓你的身體接受藥性慢慢失效的變化。”
他說完,聽覺仿佛消失了,景年呆立在原地,連掀起的帷帽上的紗被風吹得飄落下來,再次遮擋住視線都渾然不覺。
沉默。
沉默。
“所以現在……你要做什麼……”
在這一望無際的荒原上,景年忽然覺得自己仿佛被無限地縮小,渺小到如一顆塵埃,可視野又忽然向自己拉近,瞬間周遭的一切又回到了它們原本的大小。
整顆心在這縮小放大的過程中,似乎燃起了什麼,一下接著一下,逐漸有力地跳動。
“景年,我畢生的使命,就是拯救火族,所以不管用什麼方法,我都不會放過”,畢堯目光很深,神色比剛才也嚴肅了許多,“當年將你托付到村中撫養,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延續火族血脈,幸得你平安長大。現在世上,唯一還清醒著的火族人,隻有你和我,所以接下來的你,也必然要承擔起這個責任。”
景年手心微微冒汗,她握緊了拳,一點點消化著這突如其來的信息,嘴唇翕動了許久,忍住心中的酸澀,啞聲道:“隻要能救我的父母……隻要能見到他們,我什麼都願意做……”
畢堯聞言,有片刻的怔忪,微抿唇,但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