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尼爾打開頭盔麵罩,露出了布滿老年斑的蒼老麵容。在外人麵前,他總是將自己表現成一個依舊年富力強的成功人士,而不是垂垂老矣的老頭子。
“隻要能讓那個怪物為他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我可以犧牲一切。”
“不,麥克尼爾將軍,您似乎誤會了——凱恩遲早會為自己的一切罪行進行最後的贖罪,但我更在乎的是你們,確切地說是GDI何時會意識到自己是和他同等的罪人。”神秘人不留情麵地諷刺著麥克尼爾和他敬重的一切偉大人物,“想想看,麥克尼爾將軍,您是GDI最成功的怪物,寄托著馬克·謝菲爾德和詹姆斯·所羅門的亡魂,還有傑克·格蘭傑和紮卡裡·哈金的遺願,見證了一切的開始,也許還會看到這痛苦掙紮的結局……”
“我在做應該做的事情,我沒心思當英雄,英雄也無法改變曆史。”麥克尼爾煩躁地說道,“你把我叫到這裡就是為了表現出你對罪犯和匪徒那點過剩的仁慈?拿去到法院上說吧。話說回來,這是什麼東西?”
黑衣人饒有興趣地看著疑惑的麥克尼爾,“謝菲爾德沒和你說過?”
“他在我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那時我還並不清楚自己下半輩子要和軍隊打交道。”麥克尼爾解釋道,“至於所羅門將軍,我並不認為他知道更多的東西,也許他向我隱瞞了什麼。”
“簡要地說,這是能讓你有機會去彌補遺憾的神奇造物。1946年,阿爾伯特·愛因斯坦在費城進行了一項秘密實驗,他永遠不會預料到這個實驗對人類的曆史形成了什麼樣的影響。”黑衣人和麥克尼爾一同圍繞著半球散步,麥克尼爾注意到牆上還掛著一些他並不認識的人物的畫像,“那時,人類的想象力依舊旺盛,已經有很多人提出過關於時間旅行的設想,隻是缺乏一個成體係的、能夠自圓其說的理論假說。因此,您不難想象愛因斯坦的理論對人類來說意味著什麼,重要的是你們的先人找到了一勞永逸地瓦解對手的方案,他們可以嘗試在一切還沒發生之前就將任何可能的敵人扼殺在搖籃之中,永遠消除任何反抗。”他來到其中一幅畫像下方,“當然,這個果實對你的國家來說過於沉重了,甚至是全人類都絕對不該涉足的領域。1968年,當時NATO決定在西德的黑森開設另一個實驗基地,同時在西海岸建造了我們所在設施的雛型。1995年,設施控製權被移交給UN特殊部門【黑色行動第九局】的【E部隊】,歸屬馬克·傑米遜·謝菲爾德將軍控製。讓我感到驚奇的是,他放棄了使用它來影響和乾涉現實世界的一切嘗試,也許是因為【西格瑪協調器事件】後他擔心類似的研究會引發公眾恐慌吧。”
麥克尼爾從未聽過謝菲爾德或所羅門說起類似的事情,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黑衣人沒有對他說謊的必要,對一個快進棺材的人胡說八道當然是沒法帶來任何好處的。
“聽起來很有意思,每個人也許都希望回到過去,改變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不過,沒有人能夠不犯錯誤,當他們修正了舊的錯誤,隻會有更多的錯誤等待著他們。”麥克尼爾篤定地說道,“即便這個設施真的擁有這種功能,它對我的用處也無限接近於零。”
“……請允許我指出您的錯誤,那就是我本人同樣對改變曆史不感興趣。”黑衣人謙遜地解釋道,“況且,對於和您一樣自傲的人來說,承認自己有值得懊悔的事情,本身就是最大的失敗。相反,我向您提出的是另一項交易:我知道您迫切地希望對某個自稱先知的家夥進行複仇,但我因為個人原因不能坐視不管,可我出於道德上的理由又不大忍心讓您這樣罕見的英雄在絕望之中詛咒著某人然後離開人世。”說到這裡,兜帽下的扭曲麵孔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容,“那麼,假如您在經曆無比漫長的旅程後依舊相信生來要戰勝魔鬼的英雄能夠改變鋼鐵般殘酷且冰冷的現實,我就讓您保留報複的權利。否則,我希望您謹記凱恩的警告。”
“我知道,傷他的必遭報七倍。”麥克尼爾冷笑道,“錢德拉死了,伊娃死了,他容我活著不是大發善心,而是要看我向他求饒。但是,就算讓這種痛苦重複無數次,我還是會在他麵前戳穿他的把戲,即便這會讓基甸和他的走狗稱心如意。”
麥克尼爾回想起那些往事,他曾經是引人注目的英雄,但在此後的幾十年中默默無聞,成為了一個符號,直到十年前認為他還有利用價值的裡奧斯將他重新抬出來作為一個宣傳樣板。他們寧可花費重金打造用他來命名的新戰艦,也不想多浪費哪怕一分錢給他的已故戰友的家屬們發放撫恤金。
“我沒得選,對吧?”
“有。現在回到新阿達納等著您的醫生通知您腦癌晚期,也算一種選擇。”
“我的前半生沒結識和你一樣會講冷笑話的人物,也是一種遺憾。”麥克尼爾感歎道,“二十年前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老了,想不到現在我還有機會做下更加不可想象的事情。那麼,我希望您能夠遵守我們之間的協議,前提是我能夠在這種不明不白的挑戰中幸存。”
“那是自然。在開始之前,有件事我必須提醒您,那就是您的目的地也許會和您熟知的人類社會相去甚遠或者是截然不同,希望您做好心理準備。”
但是,直到麥克尼爾真正踏上征途之前,他都不會意識到黑衣人從未撒謊。他見慣了各種謊言,因此下意識地不去相信任何人隨意說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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