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點點星芒落在窗欞,如殘雪白光。
寧禎安靜躺著。
被子柔軟蓬鬆,漿洗後的味道清新,室內也安靜。
她喝了藥,小腹處暖暖的,疼痛慢慢轉輕、消失。
寧禎以為自己會睡不著。
她每次到了陌生地方,都擇床,整夜難眠。
可能是昨晚被疼痛折磨,她一夜沒深睡,很倦怠;也可能是陪盛長裕吃飯,很緊張,耗儘了心神,她落枕不久就睡得人事不知了。
盛長裕沒睡。
他喝得有點多,人挺難受,又吐不出來。
很久沒這樣暢飲了。
程柏升去吐了一回,臉色發白。瞧見盛長裕坐在小會客室沙發裡,問他:“你感覺如何?”
盛長裕裝得雲淡風輕:“我清醒得很。”
又說他,“你酒量不行。下次彆想灌我,你差遠了。”
程柏升酒量原本就很一般。
他今晚舍命陪君子。一屁股坐下,端旁邊茶幾上的醒酒湯喝:“誰要灌你?你不逞能,咱倆都能少喝點。”
又抱怨,“沒外人在場,你不能見好就收?”
非要把那壇酒喝完。
盛長裕滿身酒氣,話說得比天大:“我喝完還空一點意思。你不行,並不意味著我也不行。”
程柏升:“……牛皮吹上天!你有本事現在站起來,站得穩你是我祖宗!”
“站得穩、站不穩都是你祖宗,你彆想以下犯上。”盛長裕道。
程柏升:“我看出來了,你在寧禎麵前要臉。”
指了指客房方向,“不去嗎?”
盛長裕白他一眼。
程柏升不怕他,抽了香煙,遞一根給盛長裕後,慢慢銜在嘴裡。他劃火柴的時候,半晌劃不著,手抖得厲害。
盛長裕接過去,一下子劃燃,橘黃色小火苗竄起。
“長裕,你真對她沒意思?”程柏升忍不住又問。
盛長裕吸了兩口煙:“她做督軍夫人,挺好,老宅需要這麼個人。我與寧州同之間,也需要這麼個人。我不想打破現狀。”
“可她現在是你的夫人,也可以做你的女人。”程柏升說,“她那麼漂亮,你真一點想法也沒?”
“你成天惦記督軍夫人漂亮不漂亮,是想吃槍子嗎?”盛長裕冷冷問。
程柏升:“……”
你也就有本事跟我較勁。
怎麼非要認死理?
寧禎是老宅娶的、是寧州同的女兒,同時犯盛長裕兩個忌諱,可她這個人是意外之喜。
程柏升挺欣賞她性格,私心已經把她和盛長裕配成一對了。
“你白白浪費時間。”程柏升說他,“將來可彆後悔。”
“我後悔什麼?”盛長裕仰靠在沙發裡抽煙。
“後悔自己耽誤了時間。你知道,現在離婚成了時髦事。寧禎留洋過的,哪天諸事既定,離婚跑了,你便知自己愚蠢。”程柏升道。
盛長裕嗤了聲:“滿城除了她,沒年輕姑娘了?”
又說,“我想要找個夫人容易,想要找個女人更容易。”
“她這樣的,可不好找。你還不珍惜。”
盛長裕:“我珍惜了,‘督軍夫人’的威望,我一點點替她堆積起來。”
程柏升:“……”
因兩個人的話題,總談不到一起,程柏升又醉得太厲害,搖搖晃晃站起身,回房去睡覺。
他一頭倒下,還在嫌床太硬。
盛長裕後半夜也吐了一回,沒叫程柏升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