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起盛長殷的晚飯,李媽就說:“是有吩咐下來,小姐要減肥,晚飯份例減半。我是照規矩辦事啊,老夫人。”
老夫人聽到這裡,氣得頭頂冒煙。
“這下問清楚了,沒人冤枉她!”
徐芳渡握住老夫人的手:“是不是阿殷跟夫人提的?阿殷到了女孩子愛美的年紀,可能說過了。
但她又餓得不輕,才跟我要肘子吃。我要不是看她可憐,又怕夜裡吃肘子積食,我斷乎不敢跟您提。”
老夫人:“荒唐,擅自改了阿殷的份例菜,也沒告訴我一聲,像什麼樣子!”
其實,在一般情況下,各個房頭主子的份例菜,都是歸管事的人定,就是寧禎。
寧禎不需要特意告訴老夫人。
每個月的份例菜是有定數的,比如說雞鴨魚肉多少,按照這個點,不超過就行;超過了要自己額外貼補;減少也可以。
老夫人氣壞了,才發作說寧禎沒告訴她。
“姆媽,她可以不說的。”徐芳渡提醒老夫人。
老夫人一噎,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有種無法發火的憋屈感,讓老夫人的情緒更差。
她是婆婆,寧禎做得任何不順心的地方,她都可以說!
“去叫夫人來!”老夫人怒道。
傭人去了摘玉居。
老夫人跟前服侍的傭人,個個都有心機。
兩頭賣乖。
到了寧禎這裡,十分客氣,並沒有很為難她。
隻是對寧禎說:“夫人快去吧,老夫人恐怕不太高興。”
曹媽聽了這話,嚇一跳。
“冷不冷啊?來,吃把瓜子暖和暖和。”曹媽說著,抓了瓜子塞到女傭手裡,順便塞了兩塊大洋。
女傭笑著揣口袋裡:“我不冷。夫人快去吧,老夫人越等越著急,恐怕沒好脾氣。現在就三姨太哄著她老人家。”
說罷,她先回去了。
寧禎更衣,對曹媽說:“是廚房洪嫂告訴我的事情,事發了嗎?”
曹媽:“肯定是。”
“快要年關了,徐芳渡真的急了。”寧禎說。
曹媽:“夫人,快彆多想,趕緊去老夫人跟前。”
她又教寧禎,如何裝傻充愣,把這件事處理得更妥當。
還告訴寧禎:“夫人,您心裡有個數。牽扯太多。拖延等長殷小姐回來,她會替您澄清。
您什麼也彆說。老夫人那個性格,到時候惱羞成怒,您沒錯也變成了有錯。”
寧禎:“我明白。”
“她是婆婆。先讓她撒了火,後麵的話她才聽得進去。您千萬忍住脾氣。做人家媳婦,總要受點氣。”曹媽又說。
寧禎:“我都知道,您放心。”
曹媽重重握了她的手:“四小姐,苦了您。嫁這樣的人家,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一聲四小姐,叫得寧禎很心酸。
她嫁過來半年,曹媽相伴她半年,從來沒有叫過一聲“四小姐”,努力讓她適應新的身份。
她知道,寧禎今日要吃些苦頭。可能是嫁過來這麼久,最狼狽的一次,曹媽心疼她。
“……總能熬出頭的。萬幸的是,我月事不疼了。”寧禎說。
曹媽又心酸,又好笑。
她陪著寧禎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外麵冷,寧禎穿了件猩猩紅的鬥篷。
出門時,陰鬱的天空,下了雪粒子,滾珠般打著油紙傘。
真的要下雪了。
寧禎剛走到老夫人院子外麵,聽到汽車鳴笛。
她遠遠望過去,主道上停靠了一輛黑色轎車,男人推開車門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