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又下了一場很短暫的暴雨。
雨後的清晨,空氣涼而清爽,不悶,混合泥土與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寧禎早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跟她說明情況,說她今日要跟督軍回寧家吃飯。
老夫人沒說什麼。
上午簡單理事。
十點不到,盛長裕來了。
他先去了老夫人那邊,母子倆聊了聊姚家的事。
“姚安馳是姚劭唯一的嫡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姚劭的心都傷透了。你怎麼也不該殺姚安馳。你叫軍中老將們怎麼想?”老夫人說。
盛長裕當著廳堂裡好幾個女傭,解開襯衫,露出他的胸膛。
這麼大的兒子,如此行事極為不妥,老夫人臉色發沉。
她想要嗬斥,忍住了。
盛長裕慢條斯理解開了襯衫,把左邊肩頭的傷口給老夫人瞧:“他先開槍的。姆媽,我受了這樣的傷,不該殺他嗎?”
老夫人噎住。
盛長裕把衣衫紐扣一顆顆扣回去,臉色平靜。
沒和老夫人爭執。
老夫人語調不高,繼續說了話:“你要是賣個人情給姚家,姚家父子會更加忠誠於你。”
“淩駕我威嚴之上,還有忠誠可言?”盛長裕問。
老夫人徹底沒話說。
她不甘心,又翻來覆去說了很久,意思是和姚劭鬨翻,對盛長裕沒好處。
“你阿爸留下來的那些老人,有幾個真心待你?你做少帥的時候很清楚,他們都不喜歡你。”老夫人說。
所以,盛長裕的弟弟盛長寬,本來有機會取而代之的。
要不是盛長裕殺母舅,逼得大帥送走次子,今天誰坐督軍之位,難說。
“難得姚劭待你全心全意。”老夫人又道,“姚安馳已經死了,姚家還是要籠絡。我出麵,替你安撫姚家,你意下如何?”
“姆媽怎麼安撫?”
“姚劭的庶女,接到我身邊。養半年,給你做姨太太。等她生兒育女,姚家與你就是斬不斷的關係了。”老夫人說。
這是很不錯的手段。
前朝大臣們,也會把自己的女兒送給皇帝為妃,從而鞏固與皇族的親密。
“我與老師之間,不需要這些。”盛長裕道。
老夫人便說:“與姚劭相熟的老將們,他們也會不滿。這樣僵持,對你不利。”
“軍務我自己操心,姆媽不必替我擔憂。”盛長裕道。
老夫人說不過他。
盛長裕看了眼懷表。
舊懷表,平時慎重放在他書桌的抽屜裡,上鎖。
隻有空閒時,才會拿出來帶在身上。
他已經到老夫人這裡坐了三十分鐘,寧禎應該梳妝完了。
“姆媽,我今天去嶽家吃飯,可能和寧禎住一晚。明天家裡有什麼事,姆媽擔待,彆找寧禎。”盛長裕道。
他說罷,站起身要走。
老夫人:“我還沒說完……”
“姆媽說的話,我一句也不愛聽。沒說完就忍著吧。”盛長裕已經抬腳出去了。
老夫人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盛長裕回到摘玉居時,寧禎的汽車正停靠在後門,女傭們幫她搬禮物。
她準備了一點東西。
盛長裕便道:“送什麼?”
“糯米。上次我姆媽說,盛家莊子上這種糯米好吃,帶點回去。”寧禎道。
盛長裕聽著她的話:回去……
寧家一直都是她家。
她一年前這麼認為,至今也如此認為。
盛長裕表情沒動,跟她說:“我後備箱也準備了些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