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長裕壓著脾氣。
寧禎看得出,他忍得青筋暴突。
她站在他身邊,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又放開。
這麼一握一放,盛長裕脾氣好了很多。
他從臥房退出來,問軍醫們怎麼說。
軍醫們都說找不到老夫人頭疼的原因。
人上了年紀,不怎麼吃喝幾日,看著就格外虛弱,老夫人也是下了狠心。不需要裝,餓也能餓病。
“不要著急,督軍。”寧禎當著軍醫們的麵,輕聲對他說,“人老了就怕死,一點小病必然興師動眾。
這個時候,什麼都順著她,叫她放寬心。再看看能否找個老郎中,換一些藥吃吃。慢慢來。”
盛長裕喊了老宅的總管事:“聽到夫人的話了嗎?”
總管事應聲道是。
“去找老郎中。”
盛長裕回了摘玉居。
他沒心情和寧禎親熱,被他母親氣得心肝疼。
他又問寧禎,到底怎麼回事。
寧禎如此告訴了他:“姆媽不想我搬離老宅,千方百計留我。如果我所料不錯,她肯定要說我們新修的宅子‘妨礙’了她,要改動,或者做法事。”
“休想!”盛長裕怒道,“這次我看看誰來勸!”
寧禎:“督軍,我第一個想勸。日子那麼長,哪怕母親故意,也算一個挫折。這個時候搬過去,真的吉利嗎?人要懂忌諱。”
盛長裕聽了這話,冷冷笑了笑:“你們婆媳倒是一條心了。”
寧禎有些日子沒聽他的重話,頓時心頭一個咯噔。
她穩住情緒:“督軍,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我如何儘力,你們都不滿意,是不是?”盛長裕逼問寧禎。
寧禎知道自己被遷怒了。
她以為,江瀾的事會炸一個雷,小心翼翼提防著,結果無事發生;她也以為,老夫人的鬨騰不至於連累她,卻意外把她卷了進去。
寧禎低垂了眼睫,沉默不語。
盛長裕後悔自己口不擇言,然而實在沒心情哄她,一肚子氣沒地方撒。
他站起身走了。
曹媽很擔心:“督軍又生氣了?”
寧禎:“晴朗的日子久了,肯定會下雨的。正常。他一個活人,不可能次次都壓得住火氣。”
曹媽:“夫人,您直接搬走,不跟老夫人講,也許就沒這些事。”
寧禎搖搖頭:“她想要鬨騰,避免不了。除非她自己痛了,否則她不想放手。
我不告訴她直接搬走,到時候她做法可能把我和我家裡都牽扯進去。大帥仍有餘威,老夫人就還有力可以借用,我們不能輕瞧了她。”
曹媽歎氣:“到底什麼樣的兒媳婦,才能伺候好這樣的婆婆?”
寧禎也不知道。
老夫人“裝病”,惹得軍政府高官家的太太們全部都來探病,又不能攔著不讓進來。
就連寧禎的母親和祖母,都必須順勢而為。
官太太們出謀劃策。
有人拿出秘方,有人拿出家裡珍藏的名藥,也有人引薦郎中,或者術士。
一位胡太太,聽完老夫人生病的原因,很有主見說:“舊主去了新宅,空地與土地神衝了。
我認識一位道士,頗有點本領,不如請他勘探。若是真的撞了厲害的神,設法做一做法事。”
寧禎覺得這席話,一定會說到老夫人心坎上。
果然,老夫人微微坐正了幾分,仔細問了道士來曆。
寧禎的祖母和母親,來盛家探病時,去摘玉居坐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