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臨死還要坑自己一把嗎!
完顏永濟見楊康走出來,臉一直都在抽搐。
“她走了。”楊康淡淡道。
完顏永濟愣了好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神色複雜地走了進去。
他收斂了侍梅的屍首,沒有帶回衛王府安葬,而是直接交給了大興府。
臨走之時,完顏永濟說了一句話,讓楊康頗為驚愕。
“皇上其實早就知道真相了,他不過是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
但他不想繼續查下去了,讓所有知情人永遠閉上嘴,這是完顏璟的意誌。
楊康恍然大悟,大概也猜到完顏永濟和侍梅究竟聊了些什麼。
......
次日大朝會。
禦史彈劾大興府尹濫用私權、草菅人命等十餘條罪名。
表麵上的原因就是東郊毒粥案,二十多人被毒死,上百人失蹤,一被爆出來,頓時滿朝震蕩。
能站在大殿裡的朝臣們一個個精的跟猴兒似的,都知道真正的原因不在此。
區區一群流民賤民,就想把正三品大員拉下去?
接著,趙王一派的禦史接連上參,請求皇帝嚴查此案。
榮王一黨這回集體失聲。
為何?
他們主子榮王正在閉門思過!
甚至於元貴妃也被摘去了貴妃號,隱隱有失寵的跡象。
完顏璟同意徹查毒粥案,最終大興府尹被判斬立決,闔府均被抄家流放。
更慘的則是通州大營的石抹忽篤華,被莫名其妙查出謀反之事,包括石抹明安在內,石抹家滿門抄斬!
真正的原因,則是徒單鎰提了一句,當初負責東宮守衛之人乃是石抹安塔。
還有上下三十多名官員被牽連落馬,其中最高的從二品便有五人。
如此大範圍的貶黜,自本朝以來前所未有!
關鍵是,這三十多名官員絕大多數都是榮王一派!
榮王一派的大批重臣被撤調,趙王一黨已占據朝堂三分之二位子。
一切又都是在完顏璟默許之下進行的。
大金國的朝堂,是要變天了嗎!
......
兩日後,大興府台。
楊康登門來訪。
接任大興府尹的正是濮國公徒單鎰。
徒單鎰和原本的耶律楚材一樣,在朝中都是孤黨。
徒單鎰因為諫言章宗不要沉溺於聲色,而得罪了元妃李師兒。之後便被枕邊風吹到了河洛、關中擔任知府。
此次平調回來,卻是又得重用的信號。畢竟大興府乃是天子門戶,就是府尹也比一般知府高了兩級。
“恭賀濮國公。”楊康拱手拜道。
徒單鎰放下了筆,仔細打量著楊康。
對於這個神童,他早有耳聞。
在同耶律楚材的書信往來中,他也經常聽到耶律楚材的誇讚。
而徒單鎰本身也是儒學大家,是罕見的女真狀元。
他所書《學之急》《道之要》兩篇,還被刻於太學院石碑之上。
這幾日朝中風雲突變之事,徒單鎰漸漸也想明白了。
但他並不認為一切都是楊康這十歲小兒所為,背後至少還有耶律家或趙王幕府的襄助。
徒單鎰發問,楊康也陳言,是幕府師爺張天綱及耶律晉謀劃的。
如今張天綱已經被拔擢為了王府王傅,總理王府內務。
徒單鎰點了點頭:“此二人確實都有一番才乾。”
“世子到此,所為何事?”
徒單鎰也是個爽快人,不喜歡拐彎抹角。
“通州大營都統陳彝,如今在府監內吧!”
徒單鎰一愣,還以為楊康是來尋仇的,當即沒好氣道:“你意欲如何?”
他隻知陳彝和楊康有過節,卻不知其中細節。
“石抹全家被抄,這段恩怨就到此為止了罷。”
楊康笑了笑:“國公爺想岔了,小子此次來是為了保釋。”
徒單鎰又是一怔。
陳彝打死了石抹忽篤華的妻弟,同樣是女真貴族的官兵,之後便被下獄收押。
他本該被判死罪,但後來石抹家族謀反,陳彝便被改判刺字流放充軍。
“按照律法,如有貴族願為其保釋,需出金一百。”
楊康直接從袖中取出了南北通用的錢引。
如今大金濫發紙鈔,金國銀鈔早成了擦屁股的廢紙,隻有大錢莊錢引才有效用。
“你倒是有備而來。”
楊康誠懇道:“古有千金買骨,區區百兩黃金算得了什麼!”
徒單鎰點了點頭,示意差役帶他前往府監領人。
楊康心中一陣激動。
朝中調查石抹忽篤華謀反之事時,意外地發現,和他有牽連的都統陳彝,竟是歸正人!
他家居豐州,乃是完顏宗翰的六世孫。幼時隨母親被蒙古人擄掠而去。
十四歲時,他侍奉母親難逃歸金。途中遭遇蒙古士兵追殺,終為天寧寺住持虛靜禪師所救。隨後拜其為師,學藝五載,諢號陳和尚!
出師之後,他投身行伍,編入通州大營,卻因歸正人的身份不得重用,亦是不敢恢複自己“完顏氏”的本姓。
陳彝,原本叫做完顏彝!
難怪之前,楊康翻來覆去都找不到完顏陳和尚。
這一回,他便要將這金末第一名將納入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