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給你送東西。”白妄走近,目光一直落在顧珠的頭上。
顧珠乾脆把自己頭上的花環取下來,給白妄戴上,白妄一麵低頭,方便珠珠動作,一麵打開自己的食盒蓋子,說:“聽說揚州的茶點一絕,專門問了人,在一品樓買的,珠珠一起用?”
顧珠可太喜歡吃東西了,彆說現在剛吃過午飯,剛剛好是要吃下午茶的時候呢。
顧珠拉著謝崇風一塊兒跟白妄去亭子重新坐下,又叫下人上了茶,便迫不及待先嘗了嘗阿妄帶來的茶點。古代茶點齁甜,膩得很,所以並不像他那模糊記憶裡的世界一口就塞嘴裡,得細嚼慢咽地就著茶吃。
顧珠先是抿了抿,嘗著綠豆沙的最好,便立馬拿了一塊兒給自己的傻蛾子:“喏,不要一口吃,慢慢抿哦。”
白妄冷淡的眼珠子看著珠珠照顧那傻子的模樣,沒有什麼表情,卻也不自己去拿茶點,等顧珠也給他拿了一塊兒,才終於問出個存在心裡許久的問題:“珠珠,這位是?”白妄看向那戴麵具的傻子。
顧珠喝了口大丫頭端上來的今年的新茶,微苦,但絕不澀,就著齁甜的綠豆糕喝,滋味一絕,順便很隨意地介紹:“是鐵柱,之前不是見過?”
白妄的確是見過,他要問的也不是這個:“是,隻是不知這位鐵柱是何身份,我見珠珠對他是很要好的。”
“這個嘛……”顧珠早已把鐵柱的來曆編得滴水不漏,說起鐵柱的來曆,那叫一個口若懸河,幾乎自己都要相信了,“我也是前段時間在大街上撿到他的,當時看見他,那叫一個可憐,腦袋是個傻的,還要被江湖上賣藝的那些人拉去表演胸口碎大石,我看他被砸的口吐白沫,都快要死了,就花了點兒錢把他買下來,放在身邊,看著好看又威風,你說是不是?”
阿妄上下打量了他的傻大兒一眼,回了他一句:“看上去不像是江湖人士,倒像是在軍中曆練過的將士。”
顧珠瞬間被茶嗆到,身邊的傻大兒倒是個孝順的,曉得給他拍拍背,解釋道:“這個啊……我覺得吧,他可能是年輕的時候當過兵,後來被人打傻了,就被叫花子給拐跑,叫花子看他體格兒不錯,就安排他去乾胸口碎大石的表演,一天賺個幾十個銅板,然後隻給他一個餿了的窩窩頭,哎,可憐啊。”
誰知道他剛編完,對麵的阿妄就垂眸輕笑了一下,笑得很淡,目光再看向他時,有著幾分縱容:“珠珠你倒是對他了解的很。”
“這個……我猜的。”糟糕,忘了謊話不能太詳細,越詳細越像假的!
“好了,不說他。”白妄不讓珠珠繼續絞儘腦汁地編故事,也其實並不怎麼愛吃茶點,什麼東西在他嘴裡都索然無味,不過填飽肚子的一項東西罷了,買茶點是他看見了,覺得或許珠珠會喜歡才買的,總比兩手空空隻是過去送五百萬兩銀子好。
“聽說你要把身邊的小廝送官了?”白妄一眼不錯地望著顧珠。
顧珠被盯得混不示弱,也凝視麵前模樣很是清俊的阿妄:“你怎麼知道?”
“聽見的,你們府上除了你們這裡,其他地方什麼話都聽得見。”白妄說著,提意說,“若是覺得不方便,我身邊有好些得力的小廝,你要的話隻管提。”
“這個倒是不必。”顧珠心有餘悸,他還沒從劉靈那事兒裡走出來,怕又來一個劉靈,“我覺得吧,身邊跟著的,有鐵柱就好了,等他什麼時候病好了,我再找其他人吧,不然我就一個人,弄那麼多小廝伺候,他們打起來我可勸不住,總不能把我分成好幾半吧?”
顧珠說得沒頭沒尾,偏白妄隨隨便便聽這隻言片語便明白了什麼,淡淡道:“那是你對他們太好了,他們做下人的便沒有做下人的意識,以為能跟你平起平坐,可以占有你,當你縱容他們到如此地步,下一步就是要取代你。”
顧珠小舌頭舔了舔綠豆糕,聽阿妄說得可怕,聳了聳小肩膀,害怕地道:“所以我隻要鐵柱一個人就好啦。”
“這樣不好,鐵柱他倘若有一天真的恢複了,發現自家貧窮,離開將軍府沒有出路,還不如裝瘋賣傻在你這裡混吃混喝,總歸你對他很好,他再隨隨便便糊弄糊弄你,偷些府上的東西拿出去賣,你也不知道。”
顧珠被阿妄這番話給驚著了,他是從未如此以惡意揣測誰的,要是鐵柱當真是他隨便撿來的人,被阿妄這麼一說,他當真有可能再也無法直視鐵柱,好在鐵柱的來曆他清楚得很,那可是大名鼎鼎的相爺府,要是當真恢複了記憶,怎麼著也不會想要再在他這裡裝瘋賣傻混吃混喝吧?
“放心吧,我相信鐵柱,他真的就是個傻子,不信,我讓他現在脫光了衣服出去繞著揚州城跑一圈,他都聽我的話呢。”顧珠驕傲。
正在裝瘋賣傻混吃混喝的謝崇風額上青筋猛地跳了跳。
“不過還是算啦,我不舍得的,他把我當作娘來看呢,是個小孩子的心性,乖得不得了。”顧珠歪了歪小腦袋,伸手去摸了摸謝崇風的頭頂,“來,叫人啊,這孩子,剛才我教你的禮貌呢?”
謝崇風發現這小家夥真跟他克星差不離,偏偏自己如今還奈何不了這小家夥,忍辱負重地對著個毛都沒長齊的漕幫少主喊了一句:“白叔叔。”
“瞧!乖吧?一會兒我叫紅毛畫師來給他畫像,以後等他恢複正常,再把畫像送給他觀賞觀賞,留作紀念。”
謝崇風嘴角微微一抽,早便覺這小家夥調皮,沒想到還有這一手等著他!
白妄聽了,立時也來了興趣,說:“不如我們也畫一張坐在一起的畫像?六月份的時候我跟船出去,也好帶走。”
“你帶那東西做什麼?畫上的是死物,我活生生的坐在這裡,你要是想我,現在多看看我不好嗎?”顧珠說完,很是親昵地放下手裡的茶點,邁著小短腿過去站到阿妄的身邊,眨著大眼睛,跟阿妄湊得極近。
白妄先是頗驚慌地微微身體後傾了一下,隨後慢慢又坐正,看著漂亮的顧珠,不知珠珠是不是同他一樣心燙得一塌糊塗。
旁觀的謝崇風那藏在麵具下的眉峰都挑了挑,眼見著那漕幫的少爺餘光看了看四周後,慢慢將臉靠近顧珠這小東西,顧珠偏偏沒躲,還很甜的垂下濃密的睫毛,立馬咳了咳,把那兩個毛都沒長齊居然就學人玩斷袖的家夥嚇得分開。
顧珠雖沒被阿妄親到臉頰,臉頰卻已然同被人輕薄過一樣發燙。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突然響起熟悉的聲音吵鬨起來。
驚擾了後院一院子的花香,顧珠扭頭看去,就看見郭叔叔正跟四伯糾纏衝撞,四伯想要進來,郭管事不許,四伯乾脆一腳踹過去,卻被郭叔叔隨便一抬,朝後摔了個屁股蹲。
“哎呦喂!放我進去!我要找我的珠珠侄兒啊!顧珠,我不結陰婚!我顧逸辛就是死在這裡,一頭撞死在這牆上,也絕不結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