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眼淚不值錢(捉蟲)(2 / 2)

“那大房的庶子如何?我記得大方瀧大哥哥下頭,有兩個庶弟,一個叫顧照江,一個叫顧蕩,那個顧蕩就算了,成天跟著四伯在煙花柳巷混得腿腳虛軟,顧照江呢?名字倒是取得好聽,像是從詩裡摘的。”

“應當是‘它橫任它橫,明月照大江’裡的。取名字的大伯伯真是講究,隻可惜我沒見過。”顧珠跟謝崇風獨處的時候,總願意跟傻大兒亂說些旁人絕不能聽見的話,“像那瀧大哥哥的名字其實也很好,隻是有時候人是不如其名的。”

“那顧照江是個庶子,丟開書多年,現下估計早就將學子必背的東西都忘光了,要我短時間教導起來,我再牛逼,也不能幫他背,看來找這位大房的照江二哥是不行的,這位也淘汰吧。”

謝崇風就看見小東西在顧照江的名字上也畫上了一個大叉叉。

“後頭還有二房的三個哥哥,這幾位也是庶哥,都分出去了啊,就當沒有吧。三房的哥哥們在長安,跟我不熟,也算了,最後就隻剩下四房,四房的待今大哥看不上我,橋然二哥哥又當兵去了,那麼隻能再往小輩去找。”

“唔……瀧大哥哥有個兒子的,叫什麼來著?好像叫顧炙,但我好像沒見過呀。”顧珠筆頓在顧炙的名字後麵,想起自己來揚州這麼多年,似乎是連顧炙的名字都很少聽到,這位族長的長子,明明身份貴重,卻這樣形同不存在,肯定是有原因的。

謝崇風見小東西沒了往日的嬉皮笑臉,盯著‘顧炙’二字發呆,滿臉困惑,不忍也回憶起來顧家這位小輩。

他記憶極好,無數往事隻要他願意,便能夠連同最細微末節的地方都描述出來,比如他記得小時候吃過的一碗狗飯,味道極好,狗的飯盆裡還有一絲肉呢,如過年一樣。

這位顧家的顧炙,謝崇風也沒有見過,但是當初聽說是為了救人被燒傷了,受傷麵積極重,導致直接臥床不起,現下情形則不清楚。隻是當初能夠救人,想來當年應當是位品行高尚的君子,但如今不好說。

謝崇風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摩彆人,就他所見所聞,如此因為救人而害了自己一輩子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悔不當初,更何況像顧家這樣的富貴人家,一位本該前途光明,或者和其他廢物一樣吃喝玩樂一輩子的公子哥,突然間後半輩子隻能躺在床上,關在屋裡,不能見人,久而久之,再溫和善良的人啊,都會嫉妒一切。

“瀧族長的隻有這一位長子,其他的都是姐姐,我管不到那邊。待今大哥也有個兒子,叫顧無虞,這個今年才十歲,書估計還沒有念到四書。這麼看來,隻有那個顧炙侄子有戲了?”

顧珠自言自語個沒完,突然丟開筆,趴在小茶幾上,捏著尉遲沅差人送來的紙條看了半天,最終猛地從羅漢榻上站起來,跳下去,說:“左右現在還沒有拿到娘親的信,也不知道皇帝舅舅怎麼處置你,這樣吧,跟我先去看看顧炙怎麼樣,我覺得吧,顧炙這位侄兒,既然平常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應該是隻能念書的,他或許就是我需要的天選之子!”

謝崇風沒有拒絕的餘地,被拽著兩根手指頭就往外去。

不多時,兩人在不少於八個強壯護衛的跟隨下,抵達大房的忠義堂。

忠義堂比明園大些,老太太住在西院,瀧大族長一家住在東院,東院又分為好幾個小院子,顧珠問了人後,便找見了一個名叫素心齋的佛堂,聽院裡打掃的小廝道:“炙大少爺就住在這裡,是老太太吩咐的,說是炙大爺需要靜養,大老爺也說炙大爺要常聽佛經靜心,尋常人都不能進去的,因著炙大爺在苦修,要消除身上前世帶來的罪孽,等消除完畢了,就能恢複容貌,能出來見人了。”

顧珠無語:“感情這位炙哥兒從十幾年前就沒有出來過一回?”

小廝低眉順眼,不明白小侯爺咋語氣好像有點不愉快:“是,因著怕傷風,而且炙大爺也不願意出來,就在佛堂誦經了。”

顧珠看了一眼素心齋,這素心齋從前應該是老太太跟府中女眷常來的地方,所以院中種著不少白梅,白梅開得晚,現下還盛放著,看著的確是叫人心靜。

隻是住在這裡麵的顧炙呢?他有沒有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開窗看看這窗外的白梅?

顧珠看著那緊閉的門窗,忽地躑躅起來。

打掃院子的小廝還在一旁候著,小聲問道:“小侯爺看過就快走吧,炙哥兒脾氣有些暴躁,不愛被人瞧見,就連老爺和夫人過來了,都不能見上一見的。”

顧珠原還怕自己貿然闖入這顧炙的生活,不太好,要是顧炙沒準備好重見天日,自己去一趟,也隻是白去,還讓顧炙不能恢複平靜,那真是罪過。

但被小廝一催,顧珠偏有點兒牛性兒上來,完全不打算離開了,沉思了一會兒,抓起自己的腰間五福金錢就往謝崇風的手裡塞去,然後拽了拽謝崇風的袖子,讓傻大兒蹲下來聽自己耳語:“快,把東西丟進窗戶裡!”

謝崇風顛了顛手裡的昂貴腰佩,記得這東西可是白妄那小斷袖跟顧珠的信物,這會子竟是這樣隨便當作工具要丟了,看來珠珠也不是多麼在乎那白妄的。

謝崇風胡亂想了一會兒,動作卻是沒有耽誤半會兒,手臂一震,五福金錢便被他當作暗器飛入窗戶縫隙。

顧珠滿意地對自家傻大兒點了點頭,隨後仗著自己小,耍賴說:“看,我墜子掉裡麵了,我去撿回來總是可以的吧?”

小廝嘴巴長了個老大,傻眼了。

顧珠珠嘿嘿笑著,大搖大擺領著自己影子一樣的鐵柱往素心齋裡進去,輕輕推門而入,先探個小腦袋,然後道:“打攪啦賢侄,我是顧珠,我來找我超超超重要的墜子。”

裡麵是個簡單的佛堂,旁邊一張小床,整個佛堂一覽無遺,於是地上那蒲團旁邊被五福金錢直接打暈的瘦削的大帥逼一眼就能看見。

顧珠立馬緊張兮兮的小跑過去,晃了晃炙哥兒:“喂!炙哥兒?你還活著嗎?我家鐵柱不是故意的啊!”

“臭鐵柱!還不快給炙哥兒道歉!”

罪魁禍首謝崇風無辜地站在小東西身後,低著腦袋,毫無悔改之意,怎麼說呢,他的飛鏢,鏢無虛發可不是說說而已。

“我怎麼看你好像還有點兒得意?”顧珠小崽子眯著眼睛,狐疑地看著謝崇風。

謝崇風立馬裝可愛裝委屈:“對不起,人家不是故意的。”沒辦法,在沒有聯係到舊部之前,混口飯吃不容易。

顧珠聽鐵柱說話聲音一副撒嬌的味道,便不是真的生氣,隻覺得這麼大個人還小奶狗似的跟自己說話嗲嗲的,好好玩,有點肉麻的欲罷不能,便原諒說:“行了行了,下不為例。”

教訓完謝崇風,顧珠讓小廝去找大夫後,便半跪在顧炙的身邊,垂眸看地上顧炙的臉,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帥逼臉,可惜……下巴和脖子連著的地方一大片都是扭曲的皮膚,那是被火燒過後的疤。

頭發也禿了一大半,披著的話興許看不出來,但後腦勺部分的毛囊應當是長不出來了。

手也有一隻鬼手,燒得都沒了指甲。

顧珠每看見一處,便觸目驚心一回,覺著呼吸都呼吸不上來。

謝崇風則看著顧珠,看這小東西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眼淚兒真是不值錢一樣,又在眼眶裡轉來轉去,叫他無法想象這小家夥要是看見戰場,得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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