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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沅跟蹤三皇子的儀仗隊伍到了羅城最清淨的燕園。
燕園原本是揚州知府修來供皇帝南下所建造的行宮,後來這位揚州知府宋知府又擴建了不少地方,其中燕園南麵的宅院正是風景絕美的時候,小荷尖尖,梨花滿樹,春雨落在池裡,無數紅的、黃的金魚便浮上水麵,實乃美不可言。
尉遲沅遠遠在街角看著三皇子下了馬車,頭也不回地入了燕園,啃了一口手裡的杏子,立馬酸得眼睛都眯起來,順手往桌子上一丟,對身後的家丁揚了揚下巴,說:“去,把珠珠的簪子給三皇子的侍衛送過去。”
家丁是尉遲家的老仆,辦事本分認真,雙手接了小主子送來的簪子便立馬送去燕園偏門。
尉遲沅在隻能達官貴人才能進入的茶樓斜對麵遠遠看著家丁將東西送了進去,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老神在在往椅子上一靠,晃著腰間的墜子,等待被三皇子請去見麵。
不多時,家丁的確帶來了好消息,尉遲沅立馬站起來,深吸了口氣,雖說平時大大咧咧慣了,天不怕地不怕的,但皇族召見,尉遲沅卻也知道輕重,破天荒的手心都有一點點冒汗,然後,才邁著大步準備下樓前往。
他所在的茶樓名叫浮月茶樓,茶樓乃一老板娘所開,老板娘背後站著好幾家貴族的支持,於是茶樓生意興旺,多的是想要巴結貴族的有錢人前來附庸風雅,大把大把的往這茶樓裡花錢討好貴族。
尉遲沅身為尉遲家的唯一男丁,出入這種地方不是什麼罕見事情,卻沒想到剛出二樓包廂,下樓的時候,竟是迎麵碰上大兩歲的楚家公子——楚霸天。
“喲,尉遲公子竟是也來咱們的茶樓,真是蓬蓽生輝呀。”
楚公子生得一雙齙牙,笑起來像是土撥鼠成了精,尉遲沅總是記得珠珠這麼描述楚霸天:“哎呀,楚兄,楚兄這是也跟朋友們來茶樓玩兒?聽曲兒還是消磨時間呢?”
尉遲沅一向跟楚霸天沒什麼交集,從前兩家之間的關係也還過得去,屬於年節的時候都會送禮的那種。
他聽大伯以前說過,楚家死了的老太爺曾經是曾祖皇帝的老師,隻是後來曾祖皇帝沒給楚家的老太爺封什麼官,楚家的老太爺告老還鄉後就帶了一堆金銀珠寶和受賞的四個美貌女子,在揚州落腳生根。
楚家從前是書香門第,現在門第還在,卻都稀鬆平常,跟楚家的老太爺那帝師相比,現在楚家也就隻有三個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平日裡這位楚霸天也沒什麼錢來揮霍,就仗著家中有個藏書閣不得了,便用藏書閣裡的書借給某些愛書之人,換取些利潤,來維持生活,從商是不肯從商的,雖然尉遲沅覺得,楚家這借書給錢的行為已經算是從商了的。
“不不不,這不是馬上就要秋闈了?我與同窗好友們都打算下場一試,所以約著來互相學習學習,順便商討一下六月進長安的事。不知尉遲公子跟小侯爺是如何打算的呢?”楚公子說到這裡,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笑道,“哎呀呀,我忘了,小侯爺是不能考科舉的,哎,尉遲公子也不打算去吧?畢竟你們關係這樣好,好得都穿一條褲衩子了。”
跟著楚霸天的其他三個公子哥立馬偷笑起來,目光落在尉遲沅的身上,都有著明顯的嘲笑與分界線。
尉遲沅看了一眼跟著楚霸天的其他幾個人,不少都是家裡也算有權有勢的世家子弟,這些人願意附和楚霸天,跟著楚霸天一塊兒玩兒,無非是因為楚霸天家裡有個破藏書閣罷了。
尉遲沅根本不稀罕,他本來也不是讀書的料子:“是啊,關係的確是好,我也的確不打算科考,我這樣的人家,到時候求個蔭官就行了。”
更何況尉遲沅覺得自己距離求官的歲數還早得不得了。
楚公子陰陽怪氣地笑了笑,說:“的確,咱們是比不上尉遲公子家世好,而且還會做事兒,一看顧家送了一筆錢給國庫,後腳就跟著學,以後就算是求一個蔭官,想來陛下也會看在你們家這麼捧場的份兒上給你個好去處。”
“咱們這些正經考上去的學子就沒那麼好的待遇了哎,真是羨慕呀。”楚公子一邊說一邊又是一驚一乍,“哎呀呀,說起來,這官員調配任命的事情,似乎皇帝陛下是不管的,是老相爺來管的。老相爺呀,最不喜歡那些靠著祖上積德去啃朝廷的蛀蟲,還是更喜歡有真才實學的才子,所以尉遲公子,你呀……哎……我真是替你擔心!”
尉遲沅翻了個白眼,著實見不得楚霸天這陰陽怪氣的傻逼樣,嘴上便也不饒人,張嘴就是一句問候人家祖宗的話:“給老子滾蛋!我還需要你來操心?你這成天抱著你家祖宗藏書閣耀武揚威的玩意兒,還有臉說我靠家裡積德,好,我是靠家裡積德,你靠家裡積屎!”
尉遲沅說完,撞開楚公子等人,大搖大擺離開。
留下楚公子與其他好幾個公子哥兒臉上一陣青一陣紫,最後隻互相安慰說:“不跟他那粗鄙的東西計較!實在是有辱斯文。”
幾個公子哥兒們一口一個有辱斯文,到了他們的包廂裡,坐下點了茶點,又叫了來唱曲兒的小丫頭,閒聊起來,左右都離不開顧家跟尉遲家最近的動作,說起來沒完沒了,但中心思想一致:腦袋被驢踢了,竟然還了國庫的錢!還那做什麼?顯得你們顧家和尉遲家多忠心愛國嗎?啊呸!
揚州的老世家族們,但凡家裡有個當官的,都找朝廷借過銀子,有的直接忘了還,有的借得太多,根本還不起,還有的就是不還,有錢也不還,因為大家都不還,他憑什麼還?
拖來拖去,突然有人高調還了錢,那些還不起的,背地裡便要罵娘,那些不樂意還錢的,更是要罵,借得少的,則靜觀其變。
這些尉遲沅可不管,他事兒已經做了,敢作敢當,絕不後悔!
隻是一麵往燕園過去的時候,身邊名叫鍋蓋的跑腿兒忽然打趣地跟他講道:“爺剛才罵得可真夠痛快的!”
“那是。”尉遲沅挑了挑眉,渾不在意自己得罪誰,“我還沒有發揮出全部實力,等下回爺看見他,再換個罵法!”
“那爺您咋從沒罵過小侯爺呢?我看小侯爺從前也總欺負您,有時候還笑話您學他。”這跑腿兒困惑極了,“咱們大興,說到底還是老相爺說了算的不是?就算小侯爺是皇親國戚,那又如何?咱們府上不是有個姑姑嫁給了老相爺的大孫的表親做妻嗎?雖說是拐著彎兒的親家,但也是親家不是?爺咋好像還怪怕小侯爺的?”
尉遲沅一巴掌打在不必自己大多少的小跑腿兒腦袋上,紅著臉道:“多管閒事!”
小跑腿兒的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灰溜溜摸了摸腦袋,不吭聲了。
尉遲沅卻是好像心事被人發現了一樣,總感覺臊得慌,老大的不自在,半天才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