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lcss=tent_ul>
三皇子的燕園近日來賓客如雲,哪怕是陰雨天,也是開了戲園子,叫了揚州有名的旦角來唱戲,台上叮叮當當,配樂師傅吹拉彈唱縮在台腳,隔著幽幽的雨幕,三皇子曹卓打著拍子,搖頭晃腦,跟身邊作陪的揚州知府宋大人說:“宋大人您聽著如何?”
宋大人當然是奉承之語張口就來,微笑著吹起彩虹屁:“自然是極好的,想不到三殿下小小年紀,竟是也懂戲的。”
曹卓溫和笑了笑,想起宮裡常來的幾個戲班子,眸色微微淡了淡,卻不叫誰看出他心情已然不好,依舊是團著好大的笑意回道:“我也隻是跟著父皇聽過幾次,父皇喜歡看戲,說是好戲能叫人身臨其境,我不曾身臨其境過,但卻有些感悟。”
“原來陛下也是愛戲的。”
宋知府還想多說些吉利話,一溜煙拍到皇帝陛下的大腿上去,卻不想字眼兒還沒有從嗓子裡扣出來,便有太監畢恭畢敬的過來說話,小聲道:“三殿下,外麵宋大人之子求見,說是有要事稟報。”
“哦?快請。”三皇子曹卓說完,便看向宋大人,“宋公子難不成是來找大人的?”
宋知府賠笑著,也不知道,隻做搖頭,心裡卻突突直跳,直覺好像有什麼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不好的事情。
約莫等了一會兒,曹卓便看見穿著不俗的宋公子大搖大擺地進來,身後還壓著個臭氣熏天的犯人,犯人年紀不大,瘦骨嶙峋,汙濁不堪,還不等他皺眉,一旁的宋知府便先一步跳腳起來,怒罵道:“豎子!你乾什麼呢?怎麼什麼人都帶進來給殿下看?汙了殿下的眼!給我丟出去!你也給我滾回去!”
宋東西一愣,有些怕自己父親,卻又惦記著自己答應了顧珠的事情,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便說:“不,我是有要事在身,要稟報三皇子,那顧家井裡頭的屍骨是誰丟進去的犯人,我找到了!”
“哦?”三皇子撇了一眼宋知府,“犯人不是早就找到了嗎?正是將軍府四老爺之子顧橋然啊。”
宋知府連忙點頭:“是是是,沒錯,早就找到了,你來湊什麼熱鬨?快快回去,不要鬨了。”
宋東西早前不了解情況,隻聽說是將軍府中除了命案,聽過便從耳朵裡又鑽了出去,也並不上心,現下跟著顧珠等人了解了全部經過,骨子裡倒是有幾分不能忍受的正義叫他抗住來自父親的壓力,指著跪在一旁的劉靈說:“不是的!你們都找錯了,分明是他殺的,怎麼能是橋二哥呢?顧珠親自帶我去的大牢,找著了這個犯人,這犯人也自己承認,還請父親放了那橋二哥的媳婦,人家一個婦道人家,還懷著三個月的身孕,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拷問?”
宋知府一拍桌子:“放肆!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說罷連忙轉身跟三皇子求情,語氣實在是懇切,“還請殿下不要相信這孩子的胡言亂語,是我教子無方,讓他沒大沒小,在這裡口出狂言,我這就帶他回去……”
“不,宋大人何必如此驚慌?宋公子能來我這裡跟我說這些,也是為了維護朝廷的顏麵,案子如果有誤,當然是要徹查,隻是徹查之前宋公子不如跟我說說,你剛才說你是跟顧珠一塊兒找著這個犯人的?”
曹卓手裡的扇子都停下打拍子的動作,目光頹然一亮,急道:“他人現在何處?”
“這……”宋公子瞬間閉嘴。
“快說啊!”宋大人曉得,三皇子此次過來,為的恐怕就是要將那小侯爺帶回長安,將軍府不乾應該是怕小侯爺不在自己手上皇家以後對他們就不會多麼照拂了,顧勁臣有那淮南節度使的關係,雖說是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但應當也怕皇家對他下手,所以才會死命抓著小侯爺不放。
按照師爺的意思,長公主對這常年在揚州養大的小侯爺應當沒有什麼感情,隻是到底是皇家的種,被人拿來威脅,肯定是不行的。
自以為看透了皇家意圖的宋知府真是巴不得三殿下早日將那小侯爺給弄走,那小侯爺在一天,將軍府怕是還要整不少禍事出來,如今揚州不少達官貴人還有世家大族同將軍府交惡,他也跟將軍府劃清了界限,可說到底自己從前就是將軍府出身,沒個像樣的理由就撇清關係,以後還如何跟其他豪族交往?
宋知府琢磨了許多,真是恨不得皇帝現在就下令捉拿隨意調動節度使營地兵丁的顧勁臣,最好是將整個顧家都發配了,他也好正大光明的脫離顧家。
宋公子顯然跟自己的父親不在同一頻道,看不懂父親的臉色,還揣著要給顧珠打埋伏的心思,閉口不談曹卓的問題,隻是說:“那三殿下什麼時候放了那橋二哥的媳婦?雖說隻是個妾室,但好歹肚子裡懷的是橋二哥的頭一個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
“殿下叫你說小侯爺現在在哪兒!”宋知府真是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場掰開兒子的嘴讓他說。
宋公子搖頭,一派大義凜然之態:“這怎麼能行?顧珠說他原本在莊子上玩兒,聽說他三表哥跟家裡鬨得不太愉快,不敢見殿下,我怎麼好說呢?”
三皇子曹卓一聽這話,心思活絡了,沉思片刻,結合當初在姑姑那邊一個名叫小滿的大丫頭處聽來的事情,料定那駙馬爺肯定是沒有跟表弟說他們的真實情況。
表弟一向單純,被駙馬養得天真無邪,至今恐怕都還當真是以為自家親爹跟公主是相愛的。
曹卓輕輕歎了口氣,對單純的表弟不敢來見自己這件事給予最高程度的理解,哪怕這些天被那個該死的駙馬玩兒得團團轉的氣也壓下去了不少,露出個溫柔的笑來,在宋家父子兩個中間打圓場,跟宋公子說:“誒,我可是他表哥,哪裡有不敢見的?我真是疼他都疼不急,他怕我做什麼?”
“宋公子,你不必替他擔心,隻管告訴我他在哪裡,咱們一塊兒去見他不就好了?起碼讓本殿下看看表弟吧?你看我來揚州都多少時日了?表弟的一根汗毛都沒能見到,這實在是說不過去吧?”曹卓一邊說一邊套話,“對了,表弟回城的事情,駙馬可曉得了?”
宋公子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搖頭,說:“這倒是不曉得,顧珠說他是偷偷回來的,就是不想叫駙馬爺知道,不然駙馬爺會不高興。”
“好好好,這樣,宋公子你隻要帶本殿下過去跟表弟說上幾句話,表弟絕不會怪你,你信我,真的,我這裡還有長公主要交給表弟的信箋,在我這裡許久了,揚州這陰雨連綿的,再放下去,我怕是紙上都要發黴,要不然就是要生芽,那表弟才是要怪你呢。”
好說歹說,宋東西到底是在被自家父親踹了一腳後灰溜溜還是帶路去。
三皇子曹卓心潮澎湃,離開府上之前,非得要換一身更低調奢華的袍子,攬鏡自照許久,最後才姍姍出門。
離開前,宋東西還問三皇子那真正犯人如何處置,被關起來的橋二哥小媳婦又什麼時候放掉,三皇子這回學聰明了,隻說不急,讓那叫劉靈的罪犯依舊是關押在揚州大牢裡去,等什麼時候他能夠將表弟拐走了,什麼時候再撥亂反正。
曹卓不鬆口,等到了吵鬨的茶館樓下,聽說表弟就在樓上了,便根本不管跟著來的宋公子,對宋公子擺了擺手,立即就不叫宋東西跟著,隻帶著好幾個小太監與貼身侍衛往樓上雅間走。
有小二帶路,一說是找小侯爺,根本不敢多嘴,連忙往二樓帶,隻是幾次三番的回頭,都有些欲言又止,心想怎麼隔壁花船上的小倌都來找小侯爺了?現在又來了個打扮得花裡胡哨的,小侯爺開竅啦?
打扮的花裡胡哨的三殿下對此一無所知,站定在門外頭的時候,還特意清了清嗓音,對高露海擺了擺手,讓所有人把茶樓的其他客人都趕走,自己包了茶樓,又跟高露海使了個眼色,讓高露海把馬車都準備好,要是跟表弟溝通得當,即刻變能啟程回長安。
倘若溝通不好,那就算是綁,也能綁走,關鍵是時間要迅速,不能被那駙馬發現。
不過說起來,三皇子現在也不怕被駙馬發現了,不是說駙馬疼愛表弟得很麼?自己手裡捏著表弟,那駙馬還敢造次?
感覺自己已經成功了的三殿下幾乎已經能夠看見自己通往至高無上地位的坦途,聽見萬民朝拜的聲音……
他推開門,要讓他的表弟對自己一見傾心,端著皇子的架子,滿目的柔情似水,卻在門‘吱呀’一聲大開以後,僵在門口。
隻見門內哪裡是茶館雅座,簡直堪比青-樓!
屋內鶯鶯燕燕的老少男子穿紅戴綠,小的十二三,大的二十幾,皆是扭腰擺胯好不妖嬈,臉上擦粉抹脂,嬌滴滴地爭先恐後往坐著喝茶吃烤鴨的漂亮小少年身邊兒湊。
少年身著淡黃色的衣裳,頭上頂著一座金山似的金冠,明珠顫顫,生得是明眸皓齒秋水為瞳,膚色雪白,唇紅如櫻,正一麵看著好幾個夾著嗓子說話的小倌跳舞,一麵唉聲歎氣地躺在個男人身上被捏太陽穴。
這滿屋子的脂粉香氣,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