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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正月十五,元宵節,燈會從一大早便開始準備,白妄踏上長安的土地時,最先看見的便是城郊高山上往山上去的路上那一排燈籠。
長安繁華,城外多是平頭百姓,城內多是達官貴人與富足之家,城北有長安最大的一個市場,城南有最出名的月老廟。
他從朱雀大街入長安,行至飄著番茄鮮甜味道的淮揚館子下駐足,領著三五個下人便上了二樓,想著先在此落腳,填飽肚子,再去見相府的管家。
——這是白妄來長安的主要任務。
當然了,既然都到了長安,有個人必然是要見上一見的,他上此將人得罪得狠了,已然小半年沒有得到珠珠的回信,現下好不容易有機會見麵,白妄準備了一船的禮物當作賠禮。
長安的淮揚菜不如何地道,年輕有為甚少有什麼表情的白少主隻稍微喝了點兒湯便放下筷子看窗外的風景,不時能瞧見穿著胭脂色出行的愛美的公子哥兒,每一位白少主都看背影有點兒像他的顧珠,卻又定睛仔細看去並不像,幾次下來,頗有些煩悶,提壺喝酒起來。
正是兩杯溫酒下肚,卻忽地耳邊乍起一個熟悉的稱呼,有人叫了一聲‘珠珠’,他立馬扭頭朝屏風外麵看去,卻隻看見一個高挑的群青色衣裳的公子偏頭跟身後藏著的人說話,說完徑直入了包廂,而背後的人卻是不見了。
白妄隻頓了一秒,頃刻黑了臉,手握劍便去找人。同行的副手是船上的老資格老前輩,一看少主要走,瞬間一行人全部‘唰’的站起來,均是握劍要跟著。
白妄腳步停也不停一下,頭都沒回,說:“不用跟著,我馬上回來。”
隻是說話的功夫,兩個年紀頗大的副手便看少主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互相又對視了一下,重新坐著,沒有跟上去。
白少主先是下樓,一雙深邃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眼如海上的海怪,敏銳、深藏不漏,永遠隻是沉在海底凝視船上的所有,白妄站在一樓環視四周,大約連一息功夫都沒有,便甚為了解某人地走去了館子後院。
酒樓的後花園種著春日才開的各色牡丹,牆壁上是枯黃和嫩綠並存的爬山虎,斑駁的石壁被爬山虎蓋住,一路順著巨大的數目爬上二樓,白妄從左至右地看了一遍二樓的包廂窗戶,每一個都關著,那麼每一個都有嫌疑。
白妄修長的手指頭在劍柄上輕輕扣了扣,眼裡有幾分寵溺的色彩,仿佛樂於跟某人這樣周旋。
他重新上去二樓,在副手們不解的目光下走向第一個包廂,先是敲門,裡麵沒人回答,便乾脆一腳踹開,裡麵空空蕩蕩,他走到窗戶口,伸手去摸了一下窗台,手上纖塵不染。
第二個包廂裡正是剛才似乎喊了一句‘珠珠’的公子,一身群青的正色衣裳,頭戴素樸的發冠,簪子沒有任何雕飾,但卻點了一桌子的菜,其中有一道番茄魚湯。
“你是何人?怎麼擅自闖入?”
身著群青衣裳的公子模樣長得俊氣,說話文鄒鄒,氣勢內斂,不像是普通人,但那又如何?
白少主略有些江湖氣息地隨意拱了拱手,禮貌之餘並不收起他那極具挑釁的眼神,惜字如金:“在下揚州白氏,白妄。”
按照禮節,彆人都報上家門了,自己不報這是不對的,一向注重這些的韓江雪再是不悅,也站起來,微微鞠躬,說:“在下長安韓江雪。”一麵報上家門,一麵也打量對麵闖入的年輕公子。
隻見這位腰間挎著寶劍的公子通身都是生人勿近的氣場,有著淡淡的一股奇特味道,膚色略顯蒼白,但又像是久經風霜的模樣,手背皮膚粗糙,虎口有不像是握劍練出來的繭子,像是個常年跑船拉帆之人才有的手。
再加上這擅闖之人報上家門時,說的是揚州白氏,一般說姓氏的人,都是豪門望族之人,又是揚州。
很好,韓江雪毫不費力就明白小侯爺怎麼突然那麼奇怪,跑了個沒影兒。
韓公子也是見識過那正房娘子跑到青樓暴打狐狸精的戲碼,如今他這是成了狐狸精了?
韓江雪眸色微微動了動,打算主動出擊:“你是來找小侯爺的?”
一邊問,韓江雪一邊看見這白公子漫步走到窗台,先是推開,而後又順手摸了一把窗台上的灰塵,最後才淡淡回了他一句:“是。”
韓江雪早便知道會是這個答案:“那他知道你來找他嗎?”
白少主並不把這位韓江雪放在眼裡,連跟韓江雪對峙的心情都沒有,離開前甚至還很好心地勸告了一番:“韓公子,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奉勸你不要白費心思了,他與我十幾年了,他什麼樣子我都見過,每此我們爭執過後,他都會去找彆人惹我吃醋,但最後總是會回來……”
韓江雪端坐回去,沒有來得及說些什麼,那叫白妄的少年便去下個包廂找人去了。
他能聽見那位白公子再次踹開下一個包廂門的聲音,心想這白公子未免太自信了些,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白公子在酒樓裡這樣肆意妄為,不怕得罪某個包廂裡的大人物,怕是也有些來路,要不然就這白公子囂張的氣焰,沒有背景,死十次都不夠的。
揚州白氏……
揚州白氏有什麼背景?
韓公子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抿,忽地想起來,相府下麵的漕運總督總提起幫忙辦事的漕幫,那漕幫的幫主可不就正是姓白嗎?
這位怕是漕幫的少主了吧?珠珠怎麼跟這種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凶惡之徒有關係的?
駙馬爺居然也不管管?
暫未同駙馬有多少交流,隻從傳聞聽過駙馬幾件傳奇故事的韓江雪皺了皺眉,看了一眼被那白公子打開的窗外:希望珠珠直接回去了。
大約兩杯酒下肚,韓江雪放下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不管,準備差人去公主府問問小侯爺回去了沒有,卻又餘光看見白妄剛好踹開了最後一間包廂。
韓江雪緩緩眨了眨眼,掉轉過去,剛在門口,就看見相府的二公子謝崇風謝將軍正坐在席上斟酒獨酌,這上過戰場,幾次三番在相府起死回生的庶子在長安也是個不能碰的人物。起碼他輔佐的大皇子如今仰仗相府老相爺,而相爺明顯隻那大孫子當人看,把庶孫謝崇風當作磨礪謝祖崢的石頭,他跟這石頭是不能有任何遭人詬病的接觸,不然怕是影響那謝祖崢對大皇子的感官。
“見過謝將軍。”韓公子在門口便對著謝崇風行禮,禮貌又足夠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