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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珠所說的有法子,隻是寄希望於顧待今的聰明才智嗎?
送小朋友回了酒樓的謝崇風回到馬車裡,讓車夫慢慢趕回去,一邊閉眸沉思,一邊用手拍擊著膝蓋,有節奏地拍擊著,數著滾輪滑過青石板上時發出聲響的次數。
到了相爺府,府上賓客如雲,不少人見了他也隻是禮貌的點了點頭,就想顧珠所說的那樣,對他根本就是愛答不理。
不過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駙馬今日也來了?”一邊往住處走去,一邊詢問自己留在府上的小廝,謝崇風像是隨口一問,並不如何在意。
小廝低眉順眼,回話簡明扼要:“沒有來,每次駙馬爺來都是循著人少的時候悄悄來往,興許是還有些防備,不想要太多人知道他與咱們謝府的關係。”
從外回來的謝將軍點了點頭,在炎熱的夏日傍晚小池畔站了一會兒,神色淡淡,近日來他總是平靜過頭,他自知這樣不大好,便在一陣風拂過後,對身邊的小廝道:“去跟小蓉將軍還有羅將軍說一聲,晚上回春樓見。”
“回春樓?”小廝慣常安排二爺與羅將軍他們密見,但從前基本都是到郊外的莊子上,那處隱蔽,鮮少有人來往,安全性也更高,全部都是自己人,但凡出現一個陌生人,大家都會知道並迅速做出反應,去那回春樓這是做什麼?
“二爺,回春樓是天竺國人開的,老板娘紅姑有一手絕活,便是關著門窗,也能聽見裡麵說什麼,在那裡見麵豈不是不太安全?”
“我豈能不知不安全?要的就是不安全。”謝崇風回答得很哲學,原本的他是不必超任何人解釋自己這樣做的用意,可這會子,卻是像是解釋給自己聽一樣,說,“他們有順風耳,我們便也有千裡眼,去看看天竺國那探子的情報搜集的如何,順便打聽一下他們準備的如何,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小廝瞬間明白,連忙低下頭去:“是!”
這邊讓下人都退下後,謝崇風去更衣,準備晚點兒天黑了再出去,不想出門之前碰上了近日來很少有空搭理他的謝祖崢。
謝祖崢自祖父死後,酩酊大醉了一場,醒來便又進入了絕對冷靜的時期,比謝崇風想象的要更難對付。
“謝崇風,你這麼晚了要去哪兒?”跟長安府尹大人約了飯局的謝祖崢沒空見任何小嘍囉,這裡的小嘍囉包括從前被祖父認為可以登基後繼續關照謝家的大皇子,也包括從前很受祖父欣賞的謝崇風。
謝祖崢的這位庶弟,從他記事起便讓他倍感壓力,無論是比武還是比文,那種來自時時刻刻都要被超越的恐懼讓他夜不能寐,他甚至很懷疑謝崇風這個雜種就是故意做什麼都比他隻差一點點,像是拿著一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隨時準備著要篡奪他的位置!
謝祖崢的直覺一向很準,哪怕謝崇風總是表現得恭敬謙卑識大體,但謝祖崢知道,這個庶弟,絕對不是他能掌控的,一旦祖父沒了,這位的狼子野心不日便要暴露出來,這謝家的一切……這謝家的主人……這天下的主人,就算是姓謝,也得是他的姓!而不是謝崇風的姓!
於是從很早開始,謝祖崢便著手讓謝崇風消失。
是的,消失,畢竟若是死了,他實在脫離不了乾係,他是完美的,他是不能做那些殺弟事情的,更何況後來那謝崇風背後那些有情有義跟著謝崇風的悍將們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謝祖崢籌備了多年,從十三歲開始籌備一場驚天計劃,要讓謝崇風從邊關回長安的時候李代桃僵,誰能想到中間卻不知道出了什麼紕漏,謝崇風這天殺的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或者從一開始就在玩兒他,中途又將他準備的替身給殺了,換了回來,讓他出了好大一場洋相。
謝祖崢複盤過許多次,都無法算清楚當年到底哪裡出了紕漏,隻知道肯定有揚州本地人士多管閒事隱藏了手上的謝崇風,不然十年前這個雜種就該屍沉大海,被魚蝦分食。
如今,祖父到底還是走了,這都是那坐在龍椅上的廢物皇帝乾的!他知道,許多人都知道,但誰也沒有證據,他便不能發難,更何恨的是那廢物居然還為祖父哭了好幾場。
謝祖崢每每想到這裡,便替那廢物皇帝感到惡心。
曹家這一群人,不過是一群靠著他祖父才擁有這偌大江山的肉蟲,肉蟲毫無本事,偏偏卻以為自己多了不得,以為這天下當真就是他們的了,嗬,錯!大錯特錯!
單單是今年水災一事,曹家那皇帝便絕不可能做到充分準備,這是一場絕不可能成功的事情,能做的隻有先一步撤離居住在青州地勢低的所有百姓,然後加固加高河堤,等待被衝毀。
“六月的雨季才過去,九月馬上又要到了,這次二皇子曹鼎雖然名字裡有一個‘鼎’字,卻一定也撐不住那麼多的雨水來。”謝祖崢微笑著說,“你還是不要亂跑的好,要不了多久,那皇帝怕是就要讓你去一趟青州,畢竟如今他信任你,你假意過去轉一圈就是了,不要多管閒事,然後在青州等我消息,信號一到,你應該知道,為祖父報仇的時候到了。”
謝祖崢雖然恨不得宰了這個庶弟,但卻有信心庶弟身為謝家的一員,絕對不會背叛謝家,一個背叛宗族的人,是不可能獲得彆人支持的,謝崇風在這件事上隻能聽他的。
謝祖崢算儘了人心,看誰都透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冷傲。
謝崇風則微微低頭,道:“知道了。”
“知道就好,皇帝近日還跟你說了什麼沒有?”
謝崇風依舊是恭敬卑微地垂眸,回答道:“回大哥的話,陛下近日忙於政事,又身子不爽,所以並未召見。”
“廢物,祖父當初放任那皇帝接近你,還以為你能成為他多大的臂膀,讓他以為自己能有多大的勝算,現在看來祖父錯了,你就是爛泥扶不上牆。”謝祖崢不遺餘力的貶低庶弟,他控製不了。
謝崇風習慣性的受著,最後看謝祖崢說累了,還問:“大哥要不咱們去屋裡說,這外頭蚊蟲多。”
“嗬,我懶得去,你好自為之吧,以後沒有祖父護著你,我可不會因為你是我庶弟就在你犯錯的時候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懂了?”
謝崇風立即深深鞠躬:“明白。”
兄弟二人的會麵充滿明眼人一眼望見的劍拔弩張,可以知道全城隻是謝祖崢一人氣勢全開,謝崇風卻是內斂得很,不露鋒芒,謙卑又知進退的樣子,像是被謝祖崢壓製著,但再細看,便會懷疑,那謝崇風的謙卑或許也能稱之為不在意,這是種最隱晦的輕蔑。
……
到回春樓的時候,隻有羅玉春一個人在喝酒,身邊摟著個穿著十分涼快的天竺國姑娘。
天竺國似乎以圓潤為美,四肢要纖細,腰部要細,但不能沒肉,於是露出來的肚皮便很是有些說不出的柔軟,兵中大都喜歡這種圓潤的女子,成好生養,摟著舒服。
謝崇風卻是自進來後便沒有將視線落在女子身上一刻,而是自顧自地給自己斟酒,然後看羅玉春對身邊的姑娘擺了擺手,讓其出去,待房門關上,才小聲問他:
“大哥,你今日沒去渡口,在碼頭我聽咱們的人說好幾個皇子都派了人去青州盯著,而且顧家的船也剛走,也正是直奔青州,那顧待今我知道,是個落魄的學子,腦袋不中用,讀書讀傻了,去了也估計派不上什麼用場,隻是我曉得小侯爺不是跟那韓公子走得近嗎?昨日還見了麵,今日就走,怕不是從韓公子那裡知道了東方先生的方子,這是個變數,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