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爺白皙的麵上鐵青一片,直白道:“你還戲弄人家?你那些花花手段,放在尉遲沅那小子的身上還使得,哪怕是放在白家那小子的身上,都不夠用,你當所有人都跟你一樣心思簡單,以為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就不喜歡?這天底下一百件婚姻大事裡,一百另一件都與利益有關。”
“珠珠,他不是好人,他哄你跟他一塊兒,不是為了拖累他大哥,便是為了造福他自己,他跟那品行純良的韓江雪不一樣,他隻是小小的一個伴讀,若是惹你不快,爹能為你出頭,但謝崇風,像是所有箭都藏在了暗處,就為了針對他大哥,現如今我跟他大哥是一條船了,你若是還敢偷偷出去跟他一塊兒,要是某日死了!你要我如何獨活?!”
駙馬說了這樣多,一幕幕寶貝蛋死在自己懷裡的畫麵便像是萬花筒一樣滾過,激出他十萬分的急火,一口氣沒上來,竟是生生嘔出一口血。
顧珠哪裡見過這場麵。
“爹!”顧珠急忙攙扶過去。
顧勁臣隨意抽出帕子擦了擦,卻對他笑:“彆怕,火氣大。”
——我信你個鬼!
自那夜被爹爹吐血給嚇著後,顧珠當真是一點兒也不敢亂跑,生出還是跟鐵柱算了的心思,畢竟爹是隻有一個的,而且他近日也當真沒心思談戀愛了,滿腦子都想著在青州的待今大哥如何如何。
他成天愁眉苦臉,得了府上陌生丫頭‘不小心’掉在自己腳邊兒的信也不回了,隻琢磨著要想辦法把待今大哥調回來才好。
隔日他寫信去給青州的二表哥,也就是二皇子,說四伯身體不爽,喚待今大哥急急入長安侍奉,誰料十天過後回了他一封‘公務告急,蒼生在上,皇命在身,恕兒子不能侍奉左右,命夫人代勞’等等的回信。
顧珠皺眉,可又有點兒慶幸,慶幸似乎鐵柱跟他說的那樣緊急,結果那些傳聞裡的壞人並沒有逮著待今大哥怎麼樣,也並沒有供出他。
沒有供出他這件事顧珠其實並不驚訝,就他這位考學考了幾十年硬是考不上的死腦筋,絕不是輕易背叛人的意誌薄弱之人。
可其實太堅定也不好,若是碰上嚴刑逼供,顧珠還是希望待今大哥說出自己最好,自己在長安,還有爹護著,有公主娘隔三岔五噓寒問暖,舅舅哪怕或許討厭他爹,但是對他從未怠慢什麼,在沒有下台前,似乎也有些威懾力,他是什麼都不怕的。
小顧府這邊得了青州顧待今的信,四伯顧逸辛皺著老臉嚎啕大哭,在府上沒日沒夜地央求顧珠他爹去跟皇帝求情,放他老兒子回家。
四伯像是也明白其中的風險,哪怕從前再混蛋,也到底是個父親,又總覺著自己虧欠老兒子,所以如此作為。
顧珠一天能看見四伯哭好幾場,倒是比林黛玉還厲害,起初他瞧著很辣眼睛,後來看多了,卻是心軟。於是央求爹派信得過的人去青州保護待今大哥。
派去青州的人是郭叔叔手下教好的學生,一水兒的肅穆冷淡,氣勢沉靜,一副死士的架勢。
顧珠很放心,開始能睡個囫圇覺了。
秋雨到的時候,顧珠去了公主府用膳。
公主府外朱門巍峨,往裡依舊是錦繡極了,一步一景,但仆從雖多,所有人穿戴依舊簡單素淨,顧珠跟公主娘吃了頓飯便被一直守在旁邊的爹給帶了回去,回去的時候顧珠回頭看了一眼公主娘,娘沒有表現出多麼沮喪的表情,而是對他笑,像是不知道他其實不是什麼好兒子,連爹要反了曹家的事情都不跟娘說。
秋雨連綿,水漲船高。
長安物價忽地漲了一倍,顧珠聽身邊的小滿姑娘念道了一嘴,說是來往的船運發生船難的事故增多了,導致從南邊兒還有外麵運來的所有東西都緊缺起來,水漲成這個樣子,顧珠一時擔心極了,又連忙聯係青州那邊的待今大哥,問問水壩建好了沒有,今年聽說是百年難得的暴雨呢。
信回得比從前慢了三天,顧珠伸長了脖子跟哭哭啼啼的四伯一塊兒等,結果等來的信中卻有意想不到的隱形人。
隻見信上提了幾句水壩的使用良好,畢竟目前降水量其實並非多大,又說自己有次在河邊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腳踩著了一灘青苔,直接滑進了湍急的河裡,好在有十幾個路過的兵丁拉了人牆救他,不然真是見不到駙馬派來的幾個壯士。
顧珠一看這信內容,一陣後怕,哪裡就剛好冒出來十幾個兵丁會人牆救人呢?這事兒肯定有蹊蹺!是有人特意在他爹的人還沒有趕到前就保護著待今大哥呢!
顧珠首先懷疑是謝崇風,沒有彆人了,一定是他。
可顧珠已經積累了三封謝崇風的信沒有回,順便也已經冷了人家一個多月,這會子突然得知自己的待今大哥疑似被人家救了,哪怕再覺得見麵尷尬,也想要親口跟人家說一句謝。
顧珠在這裡不知道怎麼寫感謝信,好不容易寫好了,卻是送出去的信彆人沒有收,回來回信的小廝還賊頭賊腦瓜著臉說:“侯爺,我連謝府的門兒都沒能進去,聽說是謝家的管事忙,沒空見我,也不認識咱們,說是府上也忙,就不招待了。”
“忙?他個謝老二有什麼好忙的?”
顧珠破壞了一場因雨起事的造反,現在大興應該還算平靜才對,他爹靜觀其變,沒有動靜,謝祖崢也沒有動靜,顧珠想不出來謝崇風除了因為被他冷落生氣才不願意收信的原因。
小廝搖了搖頭,吸了吸鼻子,說:“聽說好像是匈奴鬨起來了,是前天的八百裡急報,前天謝二爺就被招進宮裡受封征北將軍,不日便要整裝出發,踏平毀約的匈奴王庭呢。”
顧珠歪了歪腦袋,顰眉道:“啊?要打仗了?”
“還有件事,聽說這次原本是想要咱們駙馬爺跟謝二爺一同出征,但咱們駙馬爺當朝咯血出來,說心有餘而力不足,便沒去。”
顧珠立即擔心道:“怎麼還有這種事?!爹他怎麼又咯血了?我得找他去!”
小廝:“那這信……”
“哎,不要就不要,我還硬塞給他不成?”顧珠才懶得哄誰呢,雖然他總覺得這年頭還要打仗似乎讓大興很有些雪上加霜,但隻要內部不亂,就沒什麼大礙……吧。
為大興操碎了心的顧珠歎了口氣,小跑著去老爹書房,一腳踹開門便嚎:“爹!你還說你沒病!聽說你都在朝上咯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