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季沒有急著接話。
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荀夫子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你這麼看著老夫作甚？”
範季依舊沒有收回目光，緩緩道：“如果我算得沒錯的話，夫子你的壽元，也快到了吧？”
範季的這個快到了，自然不是說荀夫子這段時間就會死。
他是通神境，壽命比一般人要長很多。
這裡說他快了，卻少說也還有個十來年。
荀夫子坦然道：“是啊，應該是快了。”
十來年，對他們而言並不長。
可能就是閉幾次關的時間而已。
“那夫子就沒有想過要繼續活下去嗎？”
荀夫子看著他道：“若是之前，或許回想，但是現在……不想了。”
“為何？”
“因為有你。”
“有我？”
“不錯。
荀夫子點了點頭：“因為你幫老夫實現了夙願，老夫隻要在臨死之前能夠看到我儒家之法傳遍天下便足矣，而如今，快了。”
他神色逐漸變得認真起來。
不給範季開口的機會，繼續道：“國師開學堂，建大學，讓世人都有書讀，讓世人都讀得起書。”
“國師此舉，利在當下，功在千秋。”
“老夫生平就這一個夙願，如今就要實現了，今後生與死，又有什麼好執著的呢？”
“若是能用老夫這條命在日換來如今的結果，我當義不容辭。”
“物有生死，理有存亡。”
“既然心中所願已經實現，死又有何不可？”
“所以我要死，死的順暢，死得坦蕩。”
範季沉默下來。
院頭的焰靈姬和紅蓮也收起對荀夫子帶有意見的眼神。
她們沒想到，這個平時看上去凶巴巴的老頭，居然會對弘揚儒家之法有這麼深的執念。
荀夫子笑了笑，笑容有些淒涼。
“我儒家八係，唯我這一脈與其他人格格不入，國師可知是為何？”
範季心中已有答案，卻沒好意思說出口。
倒是紅蓮口無遮攔道：“因為你太凶了？”
荀夫子被她說得一愣，接著笑了起來：“也可以這麼說。”
不僅僅是因為他凶，也因為他的理論與旁人有所不同。
他的想法和做法更為偏激。
對弟子的要求也極為嚴格。
因此才惹得很多人不滿。
但他輩分又極高，而且自己還是一等一的高手。
想打的不敢打，想罵他的罵不過。
他對各家都有所批評，唯獨推崇孔子的思想，認為這是最好的治國理念。
因此一直想讓各國將儒家學術當做國學在國家中宣揚。
但在這戰火紛飛的動亂時代，儒家這一套根本行不通。
儒學是一個不錯的治世之法，卻不是救國之道近。
因此他的願望一直沒有實現。
但是現在，天下一統，機會來了！
而範季，又給了他這個機會。
荀夫子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神色嚴肅地看著範季，合起手，彎下腰。
深深鞠了一躬。
“弟子荀況，替儒家先賢、儒家當代、後世之弟子，拜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