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哪,快快收拾行裝,趕緊入城吧。”陳操見著劉磊一行人站在驛站門外,於是下馬裝模作樣的喊到:“韃子騎兵就要到了。”
什麼?
劉磊突然感到一陣眩暈,手腳無力,並且四肢冰涼。
劉左趕緊上前攙扶,並問道:“真有此事?”見陳操點頭,劉左自言自語道:“難怪鋪中的百戶所士卒全走了,”隨後後知後覺的大喊道:“快,來人,扶大人上馬,速速離開。”
陳操有些幸災樂禍,不過眼下並不是看笑話的時候,韃子騎兵趕來,若是自己不能快速脫身,彆說是給劉磊下爛藥,就是自己都得把自己給栽進去。
白塔鋪距離沈陽城不過三十裡,按照平常腳程,最多半個多時辰就可抵達城下,按照現在大雪封路的條件,怎麼的也得一個多時辰。
在白塔鋪東北方向,前往沈陽的必經之路上,有一處矮坡,因為大雪緣故,加高了不少,適合埋伏,袁世忠帶隊就在這裡等候,準備給予女真騎兵第一次打擊。
最先抵達的是陳操一行人,按說直接過去也就對了,哪知道劉磊發了什麼羊癲瘋,說什麼也不願意走了,讓人哭笑不得是,這家夥一個勁的說自己頭暈,坐不了馬。
錦衣衛中有隨行的醫官,不過在沈陽城內,此時劉磊發病,劉左急得大喊,吩咐人去城內請援兵。
陳操下馬,滿懷關切的問道:“大人可是感覺頭暈目眩,四肢無力,手腳冰涼,心跳加速阿?”
劉磊張開眼睛,雖然很不喜歡陳操,並且打定主意回南京就要四處打點把陳操弄走,但現在自己這種情況,實在是危險,況且自己的病情居然被陳操全部說中,怎麼的也點點頭,道:“你怎麼知道?”
嗨,瞧你這身板,沒有高血壓糖尿病我都不信。
陳操略顯高深的說道:“這病以前見過不少,醫治也好醫,就是現在不行。”
劉磊在南京遍尋名醫,誰都拿不準,隻能當做他各種陰虛證來治療:“陳操,你有方法治療?”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大人,快上馬吧,韃子騎兵殺到,咱們都跑不了了啊。”陳操可不想死在這裡。
袁世忠提槍站起身,冷笑道:“一群老爺兵,除了抓人有什麼本事,現在你們想走也走不了了。”
話音剛落,不遠處一陣吆喝聲響起,伴隨著馬蹄在雪中踩出的聲響,陳操急忙站起身一看,遠處跟著他們而來的正是韃子騎兵。
饒是陳操早有心理準備,眼下也動彈不得,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
“兄弟們,都準備好,韃子來了。”袁世忠大喊一聲,然後伏低身體,眼神如鷹隼般看著前方的獵物。
明軍是從薩爾滸之後才開始衰敗的,這是後世一致的認同,但在天啟四年之前,遼東的明軍都有主動迎戰滿洲人的勇氣,也總有勝率。
劉磊說他是紈絝子弟一點都不過分,此刻的表現就是蜷縮在人堆中瑟瑟發抖,不僅僅是害怕,也有自己本身原因。
陳操還好,先前站在原地不動是因為第一次見識害怕,後麵被趙信架著跑到坡後蹲下,這才反應過來。
‘火槍?’陳操抬頭看見了袁世忠手下的兵卒拿著的武器,定睛一看,還是火繩槍,不是北方士卒常用的三眼銃。
穆爾哈齊作為滿洲貴族,征戰多年,對於危險有一定的感知,在距離埋伏點不到一裡時勒住了韁繩。
“那是…”袁世忠以為自己眼花,不禁使勁揉了揉,然後略帶顫抖的說道:“穆爾哈齊…”
穆爾哈齊得知有明廷欽差在白塔鋪,於是決定親自帶兵來白塔鋪,由其子另外統領一路人馬為誘餌。
“多哈拉,你部斥候過去查看一下。”
“嗻...”
“糟了,”袁世忠見著韃子分兵停駐,然後派少部分人朝著自己這邊走來,就知道對方已經有了警覺,隨後便下定決心,能殺一個是一個:“火槍準備,把探路的這十幾個韃子全部打死。”
斥候隊長多哈拉非常羨慕在鴉鶻關嚇退李如柏大軍的斥候同僚,以區區二十多斥候隊將李如柏四萬多人嚇得丟魂喪膽。
就在多哈拉十幾人進入到火繩槍的射擊範圍內,警覺的多哈拉在白雪中看到了那一點黑漆漆的槍管,頓時大驚,以滿語大喊‘有埋伏,快撤退’。
“放...”
一陣爆豆響起,火繩槍的槍口伴隨著袁世忠的憤怒噴發出怒火,一顆顆鉛彈迅速的飛出槍口,朝著多哈拉等人身上打去。
火繩槍的射程雖然多有詬病,但在五十米內還是可以將人直接打死,百米內重傷對手,陳操在坡下望著火槍手,不禁搖頭,此刻就是想走也來不及了,於是果斷站起身,跑上土坡,放眼望去。
臥槽...
本來不想罵娘的,但遠觀對手的陣勢,光是罵一句根本不抵用,陳操還是第一次見著女真騎兵,與描述的一樣,中彈倒下的女真人果真梳著金錢鼠尾的辮子,樣子不是一般的可惡。
“怎麼,你們錦衣衛還有這個膽量?”袁世忠並非調侃,而是陳述事實。
洪武前期,錦衣衛出自親軍拱衛司,裡麵的都是上過戰場的好漢,紀綱謀反失敗之後,錦衣衛就徹底淪為了一種使用工具,衛中人基本上沒有上過戰場的,除了作為儀仗抓抓人外,並無大用處。
陳操斜睨著袁世忠,肚子裡全是鬼火,但此時又不好發作,隻能吃個啞巴虧,隨後冷眼看著遠處道:“火繩槍射程最多一百五十米,我觀百戶手下火繩槍不過二十支,對方騎兵應在八百人以上,若是硬拚,必全軍覆沒。”
“原本準備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想不到卻被發現了,也罷,薩爾滸老子就該死了,如今能多殺幾個女真韃子,死了也不虧。”
‘兄弟你的頭就是這麼鐵的嗎?’陳操心裡暗自腹誹,不過隨後反應過來:“敢問這位兄弟名諱?”
“袁世忠,白塔鋪鎮守百戶。”
“這麼說袁百戶還參與過薩爾滸戰役?”陳操好奇問道。
不過袁世忠並沒有回答,因為穆爾哈齊那邊已經反應過來,一個牛錄的人馬猛衝而來,開始朝著突破騎射。
騎射乃是滿洲人的精髓,比之蒙古人有過之,當下便有數人被箭矢射殺。
陳操不得不低頭,卻聽袁世忠道:“我看你還有點膽子,不過韃子已經殺過來了,你等既為欽差,還是快走罷,這裡我頂著。”
坡下的劉磊聽聞,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沒用劉左攙扶,一屁股撅起來,大喊道:“快保護我撤離。”
劉左招呼本隊總旗部就要走,哪知道陳操一個大步跨下去,憑著記憶力這個身體的本能,右手拔出繡春刀,以居高臨下加泰山壓頂之勢,猛撲正在招呼人的劉左,電光火石一霎,劉左人頭落地,陳操落地橫刀架在劉磊的脖子上,怒喝道:“爾等食君之祿,未接敵便要逃跑,我乃錦衣衛南鎮撫司總旗官陳操,遇戰事有權督戰,劉左膽小怕死,禍亂軍心,今我按衛中軍法懲治,可有人不服?”
刀還在滴血,劉磊先前的那股子勁已經全散了,雙腿此刻不是高血壓加高血糖產生的顫抖,而是發自內心。
雖然自己是陳操的上司,但陳操的話沒有瑕疵,就是官司打到金鑾殿上,皇帝也會說陳操做的對。
“陳總旗,息怒...息怒...”劉磊顫抖著說道。
陳操看了一眼劉磊,冷聲道:“百戶大人,若是你想活命,就老老實實的待著彆動。”
說完也不管劉磊的反應,大聲道:“錦衣衛眾弟兄,往日他人儘言我錦衣衛是倚仗權勢的小人,早沒了太祖時期的血性,今日,就讓我們證明給他們看,韃子,也是爹媽生養的,隨我殺敵。”
趙信等親信反應過來,紛紛抽出繡春刀,舉刀大喊‘殺敵’,袁世忠被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驚了一會兒,隨後對陳操態度大為轉變。
不過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一個牛錄的女真騎兵距離土坡不過百米,然而,他們速度已經愈加的緩慢,而這一點,卻全部看在陳操的眼裡。
雪的堆積深度越厚,戰馬在上麵的奔馳速度就會愈加的緩慢,陳操仔細分辨了一下土坡這裡的積雪厚度,至少有一米甚至更多,也就是說,這幫騎兵到了土坡下,最終隻能下馬步戰,否則,就是騎在馬背上的活靶子,陳操下意識準頭看了一眼麵前這個有些滄桑的中年漢子,卻也是佩服的緊。
“我倒是有些個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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