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大不了就穿越回去...”陳操念了一句,旁邊人沒有聽懂,就聽見他接著說道:“我大明的兵,隻有戰死的兵,沒有後退的兵,不退...”
“不退...”錢章也振臂一呼...
“不退,不退...”
千餘人齊聲呐喊,然後在陳操和錢章的帶領下朝著倭寇發起了決死衝鋒。
大風起兮雲飛揚...
陳操這個時候才發現,真倭真的不好對付,就是憑著自己這麼好的身手,殺一個真倭都非常吃力,比之遼東的韃子,真倭太難對付了。
倭寇殺人在速度上,通常都是兩到三人對付一個,殺的對手措手不及,而憑著最後的勇氣衝進去的這千餘人,不到半個時辰,死了大半,剩下的全部被倭寇逼到了海崖邊。
老子不會做跳崖的人...
陳操拉著錢章,笑道:“錢將軍果真真好漢,我大明若都是像你這種,遼事也不會敗成這樣。”
錢章也笑了起來,不過有些淒慘,他是真受傷了:“兄弟,我是真想不到,飛揚跋扈的錦衣衛也有你等好漢,可惜了,此戰就是最後相識,若是有機會,我倒是想與你結拜為兄弟。”
陳操哈哈哈大笑起來:“好,若是不死,你我結拜為兄弟。”
“殺...”
幾百人開始了最後的戰鬥,人數不斷減少,最終,海崖邊隻剩下了不到百餘人林立。
趙天臨知道有一個領軍的錦衣衛頭頭在裡麵,他也想不到對手這麼能打,以往遇到的明軍衛所部隊就好比輜重軍隊一樣,送完物資就走。
“大人,”一名背後插著旗幟的倭寇快步跑到趙天臨旁邊,倭話快速說道:“大人,明國的援軍來了。”
趙天臨深吸一口氣,對麵的對手顯然在短時間內無法殺光,但自己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肯定不能讓這幫明軍全部活著,於是下令道:“殺,殺光他們,咱們後撤。”
“殺...”
一時間漢話、倭話此起彼伏,陳操不是傻子,提起最後一口氣,揮舞著帶著缺口的長刀決死一般衝入了倭寇陣中,與同時間衝進來的錢章一路朝前殺去。
能殺一個是一個...
活著的人越來越少...這是陳操穿越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的修羅煉獄...
......
陳操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時上半身赤裸,上麵敷著難聞的中藥,下半身也赤裸著,隻不過纏著繃帶,多少沒有泄露顏色。
‘咳咳咳...’
陳操的咳聲引來了人,房門被打開,一名婢女走進房間,而後驚喜的朝著門外跑去,不時就有一連串腳步聲傳來。
“兄弟你醒了?”來人正是錢章,隨行的還有趙信和廖耀文,一群人都麵帶笑容的看著陳操。
“我這是沒死?”陳操蹦出的第一句話後,便看清楚了門外的陽光。
張問達隨後走進,屋內一群人齊齊行禮,張問達點點頭,走到床邊,滿意的點點頭:“好小子,克蒼真沒有看錯人,此事之後,不管如何,老夫定會上奏陛下給你請功。”
陳操脫力暈倒之前,駐紮在鶴鳴場的都指揮使黃崇濤便帶著五千明軍火速增援而來,將倭寇殺退,黃四海和張問達也不時趕到觀海衛駐地,黃四海因為鬆浦的事情已經提前去了鬆浦,隻留下黃崇濤與張問達等在觀海衛留下,擇日出發。
“你先休息,養好傷後再說。”張問達說了一些關心的話後,便帶著人離開。
陳操盯著趙信臉上的繃帶,然後問道:“其他兄弟呢?”
趙信的笑容沒了,而後還是廖耀文開口道:“老許受了重傷,這裡醫不好,已經送去杭州診治,老高和老韓兩個雖然受了傷,但好在不要命,還在大營裡躺著,咱們千戶所五百弟兄,隻剩下了十八個。”
陳操歎了聲氣,然後又盯著錢章,勉強笑道:“果真大難不死,等我傷好後,咱們再結拜為兄弟。”
錢章好歹是個遊擊將軍,穿的盔甲都比陳操的半身甲好,雖然中了銃丸,但都被盔甲給擋了,受了傷休息了兩天就痊愈下床:“莫要提這個,咱們不用結拜,你我日後就是兄弟,我還要去收拾殘兵,你先歇著。”
錢章離開陳操才想起林國棟來,於是詢問趙信,這時趙信才開口道:“這家夥挺厲害,手下的三百親兵剩了十幾個,他自己受了傷,不重,可以走動。”
“大人神勇,比在遼東還厲害,殺起倭寇來發了瘋一樣,要不是您脫了力,再不濟也得再殺一些才是。”廖耀文笑著吹噓了一番。
陳操此刻才露出些開心的笑容,然後笑容凝固起來:“可有南京右衛的消息?”
“草...”趙信聽聞便大罵了一聲:“若不是張天德那廝臨陣跑了,咱們也不會損失這麼慘重,觀海衛新建,沒有戰鬥力可以理解,此番作戰全得靠南京右衛,結果那廝帶走了大部分人,”趙信越說越氣,順帶就開始將張天德家中的女眷全部問候了個遍,還表示要發生親密關係,望著陳操眼神不對,才想起張天德女兒乃是陳操以前的未婚妻,於是趕緊抱拳賠罪:“大人,屬下口無遮攔,請大人恕罪。”
陳操搖搖手:“張天德呢?”
趙信又道:“蒼天有眼,這家夥帶著兵跑到了鶴鳴場外三十裡的村子休整,結果被張大人趕來撞了個現行,得知他們是逃出來後,當即便命人抓了張天德,此刻說不定已經在去杭州的路上了。”
“張家這回算是徹底栽了...”陳操默念了一番,然後搖頭,已經不關自己的事情了,自己還想什麼。
“我睡了多久?”
“大人,您睡了三天,”趙信端過一杯水遞給陳操:“聽聞張大人準備在鬆浦合圍倭寇,不知道戰事如何了。”
戰事到底如何,陳操不知道,但消息在兩天後傳回來,頗為震驚,倭寇在鬆浦大敗官軍,而後乘坐海船揚長而去。
“豐城侯的京營部隊剛剛靠岸,才打了一輪火銃,倭寇的船就走遠了。”趙信臉上的紗布已經取下,果不其然留下了一條長疤,樣子及其可惡。
陳操倒是覺得這條疤很有實力,於是多番調侃,隨後才皺眉道:“這個事情不簡單。”
“鬆浦合圍,我軍共計衛所部隊五萬餘,從三個方向圍過去,後麵還有台州參將戚將軍的部隊,但是這幫人卻愣是找了個缺口跑了。”趙信接著說道:“順帶把堵在他們麵前的嚴州府衛所殺的大敗而潰。”
陳操聽趙信這麼一講,當時就從裡麵聞出了一股子陰謀的味道,但卻隻能猜測,這種話又不能亂說,隻是暗自想著。
但事情卻不是簡單,五天後,各地方衛所返回駐地,錢章因為此次觀海衛抗敵有功,張問達讓錢章暫領寧波參將一職,這個結果在嘉靖開始,但凡是暫領,後期都會變成實職,更彆提這個區區的武職。
林國棟運氣更好,陳操在旁邊幫忙,林國棟也暫領觀海衛指揮使一職,募兵重建觀海衛。
陳操在不日後便啟程跟著張問達的座船朝著杭州而去,這次寧波倭亂有些匪夷所思,陳操在路上試探了張問達幾次,老家夥都是閉口不談,或者跑題說其他事情,弄得陳操心裡跟貓抓一樣。
十五天後,恢複好的陳操與張延宗等錦衣衛高官返回南京,而張問達便帶著一係列的事情後續回京師。
落得家中,李逢春與陳晴在得知陳操受傷之後關心無比,巧的是,陳操在眾女身影中看見了宋茵和張陳氏,想來陳操離開這麼久的時間她們與之已經有了交集。
‘不退’
這兩個字在陳操回金陵之前就已經傳開了,更何況這廝還是名滿江南的‘納蘭容若’,此等允文允武的人才,真是給金陵百姓漲了臉,當然,臉上最風光的,自然是魏國公府。
為此,徐弘基還特地擺酒,請了金陵諸多官宦侯伯等上層人士參與,專門給陳操慶功。
不多日,京師的欽差就到了,兩件事,第一個是關於浙江倭亂南京右衛的事情,第二個就是封賞有功人員。
張天德臨陣脫逃,致使南京右衛大敗,觀海衛全軍覆沒,原本他屬於地方衛所,又是守備部隊,徐弘基為此還被申飭了一番,說他帶兵無方,這件事事情太大,京師朝議之後,張天德就地問斬,家眷男性流放瓊州,女者入教坊司為奴;徐弘基被申飭後,主動請纓處理張天德一事,連帶南京右衛官兵臨陣脫逃的行為也要嚴肅處理。
至於封賞有功人員,張問達加了個太子少保的頭銜,對於他這個歲數來說,品級已經是到頂了;其次,浙江文武官員這次是功過相抵,不賞也不罰;林國棟的父親林有才在京師下獄論死,他自己則因為這次抗倭之功,實授觀海衛指揮使一職,錢章也從戴罪的寧波遊擊升為了參將。
陳操嘛,此行督戰立了大功,又是錦衣衛的人,連帶著張問達這個不甚喜歡錦衣衛的老學究都在朝議上表彰了陳操的行為,又鑒於這家夥年齡太小,才十七歲,封賞太過容易使其驕傲,根據官場規矩,外加駱思恭的轉圜,授了陳操錦衣衛南鎮撫司鎮撫使一職,而原鎮撫使許顯純,則加官為南鎮撫司指揮同知,與張延宗並列,當然,實際掌管南鎮撫司的還是許顯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