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就是龍江船廠一事,南京兵部衙門上書言及船廠耗資巨大,且勞民傷財,請朝廷下令南京工部關閉龍江船廠;不僅如此,刑部員外郎顧大章等聯合十幾名禦史彈劾陳大人你,說你濫用職權,知法犯法,且...”
“且什麼?”陳操抬眉。
“行為不檢...”
“臥槽...”陳操又爆了粗口,這幫人果真不是什麼好鳥:“老子遠在南京都被牽連了,看來船廠一事果真動了他們的利益。”
“陳大人放心,朝中事自由解決辦法,許大人就讓卑職轉告大人,安心辦事就好。”說著那總旗便從懷裡掏出一份公文似的的東西:“這是袁化中構織的所謂‘閹黨’名錄,許大人讓卑職也帶來,讓陳大人看看。”
“廖耀文,你去安排一下這位兄弟的行程。”陳操吩咐道,然後將名冊打開,仔細看了起來。看完之後便交給了趙信觀看。
“混賬...”陳操使勁錘了一下案幾。
“大人息怒...”趙信將名冊又遞給了許開先幾個:“這幫所謂清流就是人渣而已,哪曉得大人的野望...”
陳操盯著趙信道:“當今皇帝登位之後,我陳操也算是一個給魏忠賢送禮的人了,他娘的袁化中,居然在這閹黨名錄裡隻把我放在了第六位,連田爾耕那廝都在我前麵,狗東西...”
趙信:“......”
許開先拱手:“大人,剛才那兄弟還有京城的其他事情說了,讓我們轉達,工部尚書鐘羽正被革職返鄉,調兵部尚書黃克讚為工部尚書,孫瑋為兵部尚書。”
“這個我知道,”陳操揮手,這些東西在京時就曉得了。
“還有就是吏部尚書張問達請辭,皇帝沒有同意,”許開先接著道:“但還是任命了趙南星為吏部尚書,高攀龍為左都禦史,馮佺以禮部右侍郎身份參內閣機務;還有就是喬允升可能要上調京城了。”
“嗯...”陳操點點頭,這些事情他根本不關心,誰當那些大官與他無關,他關心的重點隻是自己這邊:“祁伯裕那廝果真不知好歹,居然要關閉龍江船廠,南京工部如今是誰管事?”
“尚書王舜鼎...”趙信拱手:“他是浙黨人...”
“哦?”陳操抬了抬眉毛:“自己人咯?難怪我開複船廠工部造船局那邊滿口就答應了,想不到南京還有我自己人。風評如何?”
趙信道:“王尚書乃萬曆二十六年的進士,為人謙恭德正,秉公執法,風評端正,雖為浙黨人,但他從未參與過黨爭,所以在浙黨落敗之後沒有遭到東林黨清算。”
“嗯...那就好,”陳操站起身:“走,咱們去拜訪一下王大人...”
王舜鼎的府邸在北城外城,靠近鐘山,這裡居住的都是一般百姓人家,說直白一點,窮人才住這裡。
王府的規模也不是很大,但門口那對象征著身份的石獅子表明這戶人家不簡單。
“進去通報,就說錦衣衛南鎮撫司指揮使陳操要見王尚書。”趙信上前一步說道。
守門的一個家丁聽聞錦衣衛來人,趕忙跑進去通報,然後出來引陳操進去:“我家大人正在家中,請陳大人進去。”
王舜鼎聽聞是陳操來了,也就在大堂擺好了茶桌,陳操進堂,見著王舜鼎,也感慨這個快七十的老人家是如何能在萬曆末期那黨爭中活下來的。
“下官陳操,見過王尚書...”陳操站定行了個禮。
王舜鼎絲毫沒有架子,揮了揮手讓陳操坐下:“陳大人今日前來,可是為了船廠一事?”
陳操抬眉:“想不到王尚書說完如此耿直,與京城那些人說話拐彎抹角相比起來,王尚書倒像是軍伍中人。”
“老夫年輕時在兵部衙門正好管軍伍之事,且也到過三邊之地巡查當地的軍備。”王舜鼎不以為然的說道:“老夫現在老了,若是說話拐彎抹角的,有時候連自己說的什麼都記不住了。”
所謂人老精,鬼老靈
陳操覺得王舜鼎肯定在裝糊塗,於是笑道:“正如王尚書所言,下官確實是為了來船廠而來。”
王舜鼎聽完啄了一口茶:“祁伯裕的奏折老夫已經知曉了,不就是為了那船廠造出了三千料以上的大船嘛...”
陳操感覺王舜鼎話裡有話,但有些事情又不能說破,便道:“朝廷有三千料以上的大海船後,可以保護好咱們沿海的水域,王尚書也知道,如今佛郎機人占據了澳門,對於台灣也虎視眈眈,澎湖巡檢司那些小船對於佛郎機的三桅大帆船來說就好像蝦米一樣...”
“你不用給老夫說這些...”王舜鼎打斷了陳操的話:“船廠重開,王公弼拿了你不少好處吧?”
“哦...”陳操恍然大悟:“規矩下官省的,立馬讓人送來。”
“你乾嘛?你以為老夫要收你的錢財?”王舜鼎皺眉:“船廠一事老夫從未放在心上,但也知曉你的海船和操江水師奪取了彆人什麼東西,不然你也不會成為眾矢之的,否則你這閹黨第六人也就白瞎了...”
“嘿嘿...”陳操尷尬的笑了起來:“這背後...”
“你背後什麼人老夫不管,也不問...”王舜鼎打斷陳操的話:“老夫這一輩子也沒有參與過黨爭,即便現在也不會,老夫的脖子都埋進黃土了,不想後世留下罵名...”
陳操實在是拿捏不準王舜鼎到底想要乾嘛:“請王尚書提點一二...”
“好說...”王舜鼎撫了撫潔白的胡須:“老夫有自己的看法,船廠重開,錢糧方麵是你操江水師出的,我工部隻是監管,不受任何損失...這些話老夫已經原本的上了奏折...”
沒有了,王舜鼎說完就半眯著眼睛好似睡著了一般。
陳操站起身,朝著王舜鼎躬身作了個揖,然後便在管家的帶領下轉身離去。
“大人,如何了?”
出得王府,趙信趕忙上前詢問。
陳操騎上馬,若有所思的看著王家的大門:“老頭子很有意思,明哲保身,誰都不得罪,回去吧,船廠的事情不用擔心,咱們親自去會一會祁伯裕。”
彆說,祁伯裕在得知海圖和船圖被盜之後,早就想親自去找陳操了,哪曉得這廝去了京城,回來後就沒在奉天門的官街上露過麵,可巧,今日他就在衙門當值。
祁伯裕臉色不善,陳操也是笑麵虎,兩人虛與委蛇的坐了許久,祁伯裕忍不住了,便道:“陳大人好手段啊...”
陳操朝著祁伯裕拱拱手:“客氣了,如此不然,我大明朝自文皇帝之後,便再也沒有寶船建造了,我天-朝上國的名頭可不能毀在當代人手裡。”
“哼...”祁伯裕見著陳操就來氣,當下也不客氣了,便道:“陳操,老夫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為何找人陷害老夫?”
陳操進來這麼久,破天荒的朝著祁伯裕躬身行了個禮,然後坐下道:“實在是對不住祁大人,若是不這麼做,我確實拿不到海圖和船圖,陷害大人隻是一個前提。”
“那鄒維璉一事?”祁伯裕又問:“他和你勾結?”
“祁大人想多了,”陳操可不管暴露鄒維璉,便笑道:“我查到鄒大人在兵部衙門與同僚關係不好,所以就拿他開刀,他也就是一個墊腳石而已。”
話很難聽,但也能替鄒維璉洗脫嫌疑,祁伯裕怒拍桌子:“老夫定要上書再參你一本。”
“嗨...”陳操一揮手:“有用嗎?”那表情彆提多可惡:“袁化中的《閹黨名錄》內將我陳操排在了第六位,祁大人你想想,這對魏公公是多重要啊,你的彈劾奏折起不了作用。”
“你...”祁伯裕大喘氣,恨不得現在暴打陳操一頓。
他的表情陳操都看在眼裡,陳操又打趣道:“天啟元年,我陳操上京奏對《菜根譚》,回來之後那佞臣的名聲便傳遍了大明,既然都傳了這麼多年了,不如把它坐實了,也算是實至名歸,左光鬥那廝很不知趣,居然變著法的彎酸我,如祁大人所言,我與他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非得和我對著乾,我覺得太和殿那一腳申的有些輕了。”
“還當真是你這廝伸腿絆的左光鬥。”祁伯裕在東林黨內的地位也是比較高的,與左光鬥等人關係匪淺。
“嗨,”陳操故意作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如今我是閹黨,他要打魏公公,我當然要幫忙了,不過,我陳操深知聖人教誨,所以隻是下了絆子,並未動手,不然以我的身手,左大人必定要在床上躺個三五個月。”
“你個狗東西,還知道聖人教誨,”祁伯裕這下才反應過來陳操讀過《大學》,還寫了《菜根譚》等有關儒家聖人教誨的文章,當下就越罵越凶:“你個儒家敗類,我儒家出了你等佞臣賊子,當真是丟儘了衍聖公的臉麵。”
“哎祁大人,你這話有偏見啊...”陳操那一臉的不滿相:“誰說隻有我是儒家敗類,你沒仔細看閹黨名錄嗎?排名第九的顧秉謙顧大人也是你們儒家的學徒啊...”
“你這廝...”祁伯裕被陳操氣的有些接不上話:“好好好...陳操,老夫爭不過你,不過你想在南直隸胡作非為那是不可能的,你等著,老夫定然不讓你好過。來人,送客...”
“彆介啊...”陳操示意趙信出去攔住來人,然後站起身關上了大堂的門:“祁大人,你可認得清現在朝廷的局勢?”
祁伯裕也有些震驚陳操關門要乾嘛,想不到開口一句話就讓其愣住了:“你想說什麼?”
陳操朝著他拱手:“吏部尚書張問達我稱呼一聲張伯伯,我知曉你與其交好,看在張伯伯的麵子上,晚輩是來救你的...”
“救我?笑話...”祁伯裕冷哼一聲:“本官清正廉明,就憑你?說說,老夫所犯何事?”
“祁大人,不要嘴硬了,如今朝中人事變動就可以看得出,你們東林黨折騰不了什麼時候了。”陳操一臉的不爭氣樣子看著祁伯裕:“左光鬥、楊漣幾個,闖宮從李選侍身邊搶出了當今陛下,陛下雖然感恩戴德,但也是有限度的,而他們幾個,除了得了官位與官聲之外,還把持了朝局這麼多年,你們東林黨現在是葉向高,我想,還能折騰一下,但下台是免不了的。”
祁伯裕盯著陳操不說,陳操又道:“陛下事事讓著你們東林黨,但你們卻不知足,處處得寸進尺,你們難道沒有想過萬曆皇帝為什麼不上朝嗎?”
祁伯裕語塞,萬曆皇帝不上朝卻牢牢掌控著朝局,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讓朝中官員互相傾軋,黨爭就是這麼來的。
“魏忠賢雖然書讀得少,但太後可不是傻子,如今你們東林黨碾壓了齊楚浙三黨,一家獨大,控製朝局,陛下沒有權力,什麼事情都得問葉向高,沒有他的點頭連事情都辦不了,你說,誰家皇帝能容忍你們這些人。”
“我們是儒家學徒,是在為君上分憂...”祁伯裕辯解道。
“笑話...”陳操不以為然:“當今陛下連納妃子都得問葉向高同意不同意,你說這是你們人乾的事情?”
“你?”祁伯裕被陳操堵的說不出話來。
“人陛下喜歡木工,做一做小木頭怎麼了?誰人沒有個人愛好,就被都察院一群人說成了是昏君誤國,哎你說,聖人不是常說要尊敬君上的嗎?怎麼你們一個個都把聖人的教誨忘了?”陳操好奇的看著祁伯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