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們到城東的地界了。”小蘭在安雨耳邊悄聲道,“這城東是國都裡最亂的地界了,什麼外來人都往這塞,那鳶夫人把我們支到這來根本就不安好心。”
安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不然呢?”
“……”
“凡事有弊也有利,城東雖亂,但未必不是個安安生生活下去的地方。”旁邊馮媽坐的板直,來了這麼兩句。
安雨讚同地點了點頭。
“馮媽。”她出聲道。
“是,小小姐。”馮媽應道。
“我們出了這左相府,未來就要靠我們自己了。”她轉過頭來接著道:“從今往後你便喚我小姐吧。”
馮媽看著安雨的眼睛,那眼神中清澈乾淨,但又無比堅定。
是啊,小姐去的早,如今那左相也沒把小小姐當作自己的女兒好好對待,小小姐年紀輕輕便沒有了依靠,這個“小小姐”的稱呼本來就是自己一廂情願,但如今倒顯得軟弱。
“是,小姐。”
馬車越走越荒,最後在一處破敗的小院前停了下來。
饒是小蘭在路上被安雨打過一記預防針,此時也有點兜不住自己的表情:“這……也太破了吧?”
安雨倒是很平靜:“彆廢話了,搬東西吧。”
馮媽跳下車,扶著安雨下了車,三人合力把箱子搬下馬車。
“吱呀——”這處院子的木門發出了多年沒人用過的聲音,院門推來,裡麵的境況一覽無遺。
四麵牆有兩麵都塌掉了一部分磚,門窗又破又舊,還有一扇門直接掉在了地上,入眼都是斷壁殘垣,院內長期沒人打理長滿了荒草。
那院中原本青石鋪路間隙處都長出了雜草,院中一側還有一顆古樹,枝葉遮天蔽日的,平白給這院子增添了幾分白日鬨鬼的氛圍。
“這院子……”小蘭小心翼翼地發聲。
“這院子挺好。”安雨看著那顆大樹,想的全是夏日裡這棵樹有多遮涼。
……
“把箱子都抬進來放進院子裡吧,我去屋裡看看。”安雨招呼小蘭和馮媽抬箱子,自己走到最大的一間屋前推開了斑駁的木門——
先是嗆鼻的塵土味,安雨掏出手帕捂住口鼻,這才細細看過去。屋內家具基本都被上一任主人搬空了,倒是還剩下一件雕花木架床,床板上不知道為什麼破了個大洞口。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小圓凳東倒西歪地躺在屋子中央,上麵已經結起了蜘蛛網。
屋頂有幾處漏光,瓦片不知所蹤。安雨退出這屋,又去看了看其他幾個屋子,基本大同小異,都滿是灰塵,連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幾樣。
這院子不大,總共就一間主屋和兩件偏屋,一間小房看上去像是倉庫,還有廁所和廚房。
最讓安雨滿意的是廚房,雖然什麼廚具都沒有,但是那灶台夠大!
一個灶台上能容下兩口大鍋,空出來的地方能放很多東西。
她轉了一圈轉回院子中,拍了拍手道:“不錯。”
搬完箱子也跟著走了一圈的小蘭:“……”她真沒覺得哪裡不錯。
“馮媽,我剛才看了一下,幾間房子的房頂都有缺漏,估計是年久失修。一會你去找個修屋頂的瓦匠,再置辦一點簡單的家具。”說著,安雨從箱子裡掏出來兩件首飾遞給馮媽。
“小姐!那是夫人攢著留給你的嫁妝!”小蘭認出了熟悉的物件驚呼道。
原主母親去得早,留給安雨的隻有幾本書和一小盒子首飾。原主母親在府裡從來沒有話語權,她早就對這左相府灰了心,一直節衣縮食給自己女兒攢嫁妝,是而原主母親去世後,安雨每每思念起母親,就會拿出這盒首飾和那幾本書來。
這樣的時候多了,小蘭覺得自己這小主子把這東西看得比什麼都重。
“活著最重要。”安雨邊說邊拍了下這個小丫頭的頭,“要不然命都沒了,留著這嫁妝還有什麼用?”
小蘭當即眼眶就紅了,小姐之前挨過多少打也沒把生啊、死啊之類的放在嘴邊,現在都說出“為了活著”這種話了,這鳶夫人真是欺人太甚!
“馮媽,你先置辦著,不要花太多,我們如今這個境遇也沒什麼多餘的錢財可揮霍,若是東西太多實在拿不了,便雇輛車運回來便是。”
馮媽把首飾小心翼翼地裝好:“小小姐你放心,我一定把這事辦好。”
安雨點點頭。
幸虧她們來得早,還有一天時間打理,這院子的破敗程度一天時間還不定能整成什麼樣呢……
院子破敗沒有歇息的地方,安雨和小蘭隻好坐在那兩口大箱子上,等著馮媽回來。
……
就在這時,門口的院門“哐——”地一聲被踹開,一個看上去就很地痞流氓的人拿著根長棍,邪笑著。
——“這地居然還搬進人來了?兩位小娘子細皮嫩肉的,知道這地方多亂嗎?”
他邊說邊往裡走,長棍被他握著搭在肩上。
“想在這地兒就得交點……”那人做出了撚手指的動作。
——“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