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地白樹棲鴉,冷露無聲濕桂花。今夜月明人儘望,不知秋思落誰家。”
馮拓默念完詞句,突然感覺到心驚肉跳,渾身一緊。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忘記了思考。
同時瞧見這首詩的還有那名秀才,他不同於馮拓的表現,臉上的震驚之色被寫於言表,嘴角在不斷的抽搐。
許清甩完最後兩滴墨汁,緩聲問道:“秀才兄,我抄的這首詩和你作的那首詩相比,都有寫鴉,哪個寫得更好?”
“我,我……”
秀才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許清寫的詩詞顛覆了他的認知,其他詩句擺上來都如同一團漿糊。
見場中的情形發生了異變,眾人都好奇這許家公子寫出了什麼詩,竟能把靖安侯懟的啞口無言,默不作聲。
“白樹棲鴉,人儘望……”
旁人邊念邊品,過了片刻,他的瞳孔微縮,顏麵震驚。
“這首詩才是真正的上品佳作,不,已經到了稀世佳作的水準。”
眾人聽他說的邪乎,俱都一臉不信的圍了上來。
可結果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合不攏下巴,如同看到了一個不存於世的怪物。
坐於高堂之上的前太傅蕭仲神色微動,側頭對身邊的仆役問道:“今年詩會的佳作不是出來了嗎?怎麼下麵還如此熱鬨?”
這名仆役思慮再三,最終換了一個較為委婉的說法。
“好像是……又出了一首上品佳作。”
“哦?難道寫的比剛才那首更好?”
那名仆役不敢接話,坐在蕭仲身旁的另一名白發老者哈哈一笑,捋須說道:“還不去把新詩拿來,讓老夫和蕭老開開眼界?”
“是。”
沒過一會兒,那仆役便拿著拓本回來,端呈給兩名老者觀看。
倆人的目光剛移上去,就被這首詩給吸引了。
蕭仲麵色微動,閉上眼品味了些許。
“這首詩把明月之輝寫的極好,讓老夫都有了不小的感觸,想凝望今夜明月了。”
白發老者也跟著附和了兩句,“是啊,整首詩寫景起意,寂寥沉靜之情貫徹全篇,真是讓人聯想頗豐,回味無窮。”
“那依明老的意思?”
老人擺了擺手,自嘲的笑了兩聲,“我什麼我……我是陪著船上那位來的,今日詩會上的才子俊傑都是衝你而來,你去點評這首詩詞最為合適。”
蕭仲歎了口氣。
也不知道船上那位郡主是怎麼想的,非要拉著這位老友遠下江南。
他拿起詩文,朝著人數眾多的中心地帶走了過去。
“見過蕭老先生。”
眼神敏銳的學子見蕭仲的身影出現在台下,忙對其拱手行禮。
眾人也發現蕭仲老先生居然親自現身,都整齊的躬身作揖,烏泱泱的拜倒一片。
“許小友,我認識你。”
許清看著麵含微笑,朝自己緩步走來的老者,頓時清楚此人的身份不簡單。
他在這些學子的心中地位很高,應該是文界的某位大儒學士。
“我不認識你。”
蕭仲點了點頭,似是完全沒把許清的不敬放在心上。
“認不認識不重要,這詩會本就是個以文會友的地方……許小友,你這首詩朗朗上口,感人至深,恐怕不日就會被傳出素州。”
蕭仲觀察著許清的麵色,問道:“你有何想法呀?”
眼前這名老人的推測,完全在許清的意料之中。
前幾日與陸晚禾的交流中,他就發現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這個世界沒誕生過李白杜甫那樣的詩仙詩聖,因此他們的詩詞造詣還停留在平仄押韻的基本功上。
前世任何一首傳世佳作,放在這裡都是冠絕寰宇的存在。
但他並不想拿這些詩文博取名聲,因為人怕出名豬怕壯,自己這許家大少的凶名都已經夠招人厭了,再當個文抄公不是惹他人眼紅嗎?
“沒什麼想法。”
蕭仲微微一愣,因為許清的回答出乎了他的意料。
“許小友,這首詩可是難得的傳世佳作,你的聲名足以被載入史冊,被後人敬仰傳唱。”
許清露出一副很是吃驚的表情,“是嗎?有這麼厲害嗎?”
蕭仲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身邊有很多癡迷詩詞的老友,他們每做出一首好詩都會沾沾自喜,恨不得寄送給所有好友顯擺一番。
可這小子卻有點不同,他似是對留名青史不感興趣。
“那照你這麼說,我媳婦可要出名了。”
媳婦?
呆愣許久的馮拓率先反應過來,“這首詩不是你寫的?是她寫的?”
他原本就因許清能寫出這種質量的詩詞而感到困惑,如今聽到許清自己露出了狐狸尾巴,便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抓住了許清的臂膀搖晃起來。
“是她寫的嗎……你告訴我!快告訴我!”
許清就算是個傻子,也能看出來這馮拓有些不太對勁了。
他把對方的手指掰下來,點頭回答道:“對呀,就是她今年中秋時寫的,昨日我去她屋裡看著好玩,便把這首詩給記了下來。”
許清的這番話,把圍觀的眾人都說懵逼了。
媳婦?
聽到一個不怎麼關聯的人被許清和靖東侯提及,大夥都是不明所以。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許家大少的三房好像是咱們素州以前有名的才女,陸晚禾。”
經過好事之人的提醒,這些江南才子才想起在數年之前,因才畫之名被踏破門檻的陸家。
陸家小姐師承聶夫子,其本人的字畫千金難求,隻可惜身子柔弱,染有重疾,非大商大賈之家養不起。
如此一來,眾人的思緒也算明了了。
許家大少不學無術,胸無點墨,自然是不會吟詩作對的。
可他家中的娘子文采斐然,驚才絕豔,在家中寫出了這種驚世佳作卻沒有地方展示,便被這小子拿出來裝逼。
“這麼一說,這哀傷憂愁的詩意確實像是一名女子所寫。”
“對呀,能把月色寫到極致,恐怕就隻有心思細膩的陸家小姐能做到了。”
許清對這群人的腦補能力佩服,要是他們知道原作出自於一群男性文人的酒會,會不會尷尬到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