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鬆啞聲。
金佑安把手收回去,側著身子,鴉黑的睫毛長長地垂著,有種天真的孩子氣。
周鬆想起自己比金佑安還要大三歲,心軟下來,想了一下,在圍裙口袋裡摸出一塊東西,細心剝開,然後扯了扯正在生氣的金佑安寬大的衣袖,待人轉過身來,人便彎下腰,手伸長,東西就抵在了金佑安的唇上。
是一塊圓形的榛子巧克力。
淡淡的香味在鼻尖蔓延,金佑安垂下眼眸,看見巧克力,也看見那隻捏著金紙外殼的手,瘦長的、伶仃的,很小心地捏著。
眼睛往旁邊一瞥,是逐漸熟悉到每天都能看見的臉,總是很溫順地垂著,笑著,不會拒絕任何人的要求。
金佑安討厭周鬆這種表情,就好像無論他提出什麼要求,周鬆都會答應。
而這答應的對象,又好像誰都可以。
金佑安不喜歡這種感覺,說不明白為什麼,所以他決定把這煩躁討厭的感覺全都怪在周鬆身上。
“不是喜歡吃巧克力嗎?”他過長的停頓使得周鬆猶豫著開口,抵住柔軟的唇的巧克力也微微移開了一點,但下一秒時手腕就被完全抓住了。
對方的手輕易就圈住了他的手腕,手心的熱意傳遞,周鬆動作一頓。
麵前的人垂頭,咬住巧克力,披散的長發發絲落下,手臂上的皮膚被掃過,帶來一陣癢意。
在被鬆開手之後,周鬆不自覺地握住了被掃過的地方。
手裡的巧克力留下了一個咬過的缺口,金佑安隻咬了一小口,像矜持高傲的小貓接受允許了凡人的供奉。
“難吃得要死。”他這樣說著,卻坐在了一旁的空位上,宣告自己最後耐心的結束點,“最遲四點半,我要走。”
周鬆收回手,把剩下的巧克力包好,放回了圍裙裡。
“好。”
……
說了好,實際上離開店已經五點十分了,這結果還是金佑安直接進後廚當冷臉門神,把人給抓出得來的。
他大步流星往外走,周鬆哄了一路,好不容易把人哄消氣了,他們也就走到了菜市場附近不遠。
金佑安討厭菜市場的環境,沒有進去,而是跟往常一樣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外擺放的折疊桌椅旁坐下,還特地用濕紙巾擦了三遍。
當然,是周鬆擦乾淨的。
周鬆提著環保袋熟練地在菜市場掃蕩,砍價買了一斤小龍蝦,出市場門就見有一個穿著汗衫的中年男人正跟金佑安搭話,手裡遞了名片過去。
金佑安沒拿,表情冷淡而漫不經心,名片就放在他麵前,他也隻是看了一眼。
中年男人殷勤地說了好幾句,最後順著金佑安的目光看見了走來的周鬆,點頭算作打招呼。
“……那就等您的答複了。”周鬆走近時聽到這句話。
金佑安不耐煩地擺手,中年男人便提起放在一旁地上的菜籃子離開。
周鬆看了一眼桌上的名片,沒看出什麼來,名片就被金佑安隨手塞進口袋。
“看什麼呢?走了。”金佑安慢吞吞地挪動腳步,目光落在周鬆提著的透明袋子上,袋子裡麵還有水,灰色的蝦活躍地蹦動,想要鑽出袋子,可惜口袋被綁得緊,隻能不斷重複這一舉動。
周鬆注意到他的視線,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我提著菜有點重,我回去叫阿姨再給我一個袋子,你等我一下。”
說完就往菜市場方向跑去。
金佑安站在原地,看著天空橙色的光輝慢慢變淡,心裡略有一點不高興,打算等周鬆回來罵他兩句,可是這點不高興又很快在周鬆小跑回來後消失了。
周鬆多提了一個透明袋子,裡麵裝了一點點的水,還有一點點的蝦。
他遞給金佑安,認真地拜托:“小姐,可以幫我分擔一下嗎?我提不動太多。”
周鬆是一個很喜歡做莫名其妙的事情的人,很喜歡做吃力不討好事情的人。
金佑安抿唇,接過袋子,手不小心碰到了跳到袋口的蝦,近距離地看見了蝦黑豆一樣圓而小的眼睛,透明的殼和灰白色的肉。
“……好吧,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