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琅皺眉:“你在乞討嗎?到處要錢。”
麵對羞辱,大家還以為葉薇會哭。
哪知她大大方方接話:“是呢,畢竟我家底子沒有天家厚,和您討錢,理所應當啊。”
“嘖。”裴君琅嫌她煩,但還是遞了一枚金錠子過去,放在她的掌心。
大家回過味來,這位庶女還真是人緣好,為人處世八麵玲瓏,竟和皇子女們關係也親厚!
少年少女打鬨的一幕,被皇帝裴望山與葉瑾看在眼裡。
裴望山笑問:“那個小姑娘,可是你家的次女?”
葉瑾鬨不明白君王的想法,隻能低聲應是。
“倒是個活潑的。”
“小薇年紀小,還帶些孩子家的天真,希望她沒有冒犯到皇子女們……”
“怎會呢!孩子家家,還是要靈動些好。朕的二郎就是個話少的,有人能陪他講講話,再好不過了。”
聽到這話,葉瑾心裡難免一沉。
長女葉心月與大皇子裴淩聯姻迫在眉睫,偏偏次女葉薇與二皇子裴君琅也有私交。
便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他們葉家也不能專門勾惹天家皇裔。
這成什麼樣子了。
不知皇帝是否會以為葉家心思重,一心想攀龍附鳳。
葉瑾憂心忡忡看了妻子一眼。
多年的夫妻默契,讓焦蓮很快回過神來。
她美眸一眯,審視不遠處的葉薇。
她道葉薇為何沒有接近大皇子裴淩,原是為自己挑了另一條路。
一個沒人瞧得上的廢物皇子。
仔細一想,葉薇的確聰明。
裴君琅自小因腿疾,不受中宮與皇帝的待見,自然性子陰鬱。
而葉薇故意裝作天真活潑,撩撥青澀的少年郎,的確容易得手。
好歹是個皇子,沾著天家血脈,比世家子弟要強得多。
即便是廢人,葉薇也看得上眼。能屈能伸的孩子,當初倒真小瞧她了。
她要好好敲打葉薇了。
另一邊。
正堂裡的葉薇,一邊粘著裴君琅說話,一邊有意無意把自己暴露至皇帝裴望山的眼皮底子下。
她今日高調,實際上也是有所圖謀。
爬得越高,焦蓮越警惕她。
為了彆在上京前不明不白死於宅子裡,葉薇必須有所部署。
譬如今日,她故意讓更多人關注自己。
為了求生,她甚至不惜借裴君琅的勢。
畢竟,一個前腳剛落到皇帝與皇子眼裡的庶女,後腳就死了。
這其中定有陰謀。
世家大族,總不至於無能到連家中小姐都保不住吧?除非是他們不想保住。
為何呢?自然是看不起皇帝的二兒子,不願舍棄嫡長女與大皇子裴淩的聯姻,所以隻能殺死一個無足輕重的孩子。
可是,對於裴望山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
兩個兒子都是染了他的血。
羞辱裴君琅,便是羞辱天家!
說深了,葉薇如果近日死了,葉家便是在蔑視天家。
而父親葉瑾一生謹小慎微,他不敢的。
至少,近日不敢。
葉薇一場戲演完,推裴君琅的木輪椅至廊廡暗處。
四下無人,少年郎終於冷聲開口了:“我陪你演了這出戲,夠你活到入學那日了?”
葉薇當然知道裴君琅有多聰慧,原來他早早知情。
小姑娘知恩圖報,對冷酷的少年郎盈盈下拜。
“夠了。小薇,多謝二殿下庇護之恩。”
裴君琅不接受她的道謝,隻是屈起白皙如玉的指骨,支著下頜。
小郎君目光懨懨,凝視眼前的少女,半天不說話。
風雪漸大,夾雜雪絮的風襲來。
葉薇的濃睫微顫,一縷烏發連同發帶揚起,勾纏在耳邊。
裴君琅不由蹙眉,下意識探指,幫她撥了去。
可惜,指尖沒把控好距離,指腹一動,輕輕挨蹭上葉薇靠來的臉。
豐腴的、溫暖的臉頰,燙如烙鐵,幾乎要將他融化。
滿心不適。
裴君琅猛然縮回了指骨。
他垂下眼睫,薄唇緊抿,臉色鐵青。聲音也陡然繃緊,冷冷地驅逐葉薇。
“戲既然演完了,那你該走了。”
葉薇不明白裴君琅緣何在一瞬之間變得陰晴不定。
她眨了眨眼,倒也沒惱。
隻是臨走前,女孩家留了一句:“今晚,我找殿下一起守歲看煙花,好麼?”
裴君琅一怔,錯愕地抬了下顎,鳳眸裡滿是不解與困惑。
她為何還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裴君琅:“我不會領你的情……”
“我知道,我隻是一個人孤單,想找殿下一塊兒談天。”
一枚細小的石子落下,敲破了庭院湖景上單薄的一層冰。
啪嗒的碎響,驚動裴君琅。
少年緘默。
明明該拒絕葉薇的。
偏偏他嶙峋的喉結微動,沒說出狠厲的話。
不知為何,他道:“隨便你。”
冷冰冰的一句話,卻惹得女孩彎唇一笑。明豔嫣然的笑,豔若桃李。
煩。裴君琅避開眼,他的指尖微顫,恨不得插翅逃離此地。
隨後,他推動木輪椅,很快走了。
畢竟,裴君琅不想讓葉薇看出。
他其實,並不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