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啪啪打臉鸞姨娘 江聿謹看著染素汐紅到發紫的耳廓,若有所思。 片刻後,一抹弱到無法察覺的赧然在他的側臉上漾開。 半握著拳頭掩著唇輕咳了聲,他道:“這些話,姑娘現在說便就說了。晚些時候見到鸞姨娘,最好再尋個其他的由頭。” 染素汐訥訥地仰起臉,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二爺您是……要小女說謊?” 江聿謹莫測高深地搖搖頭,卻不再多言。 “二爺。”百杳走來,低聲道,“鸞姨娘還是去了殿下的壽康園。” “鬨了?” “哭得很大聲。” 江聿謹微微皺眉,尋思了一下,吩咐百杳:“你去流杯軒一趟,讓韶哥兒也過去。” 聽到江韶,染素汐沒來由地心裡發怵。 “染姑娘,一起吧。” 話落,長腿邁開。 染素汐愣了兩息,小跑著跟上…… 三月的迎春開在枝頭,通體金黃,外染紅暈,奪目得仿若不會枯萎。 染素汐走得小心翼翼,精準地與江聿謹保持著兩步距離,每一腳都恰好落在他影子的頂端。 時不時,她會怯怯抬頭,偷偷看一眼前方挺直的背影,而後再吃了蜜般羞澀地垂下腦袋。 她禁不住想,若是可以一直這樣跟著二爺走下去就好了。哪怕是偷偷的,默默的…… 突然,江聿謹腳步停住,她跟著急急頓住身形,急急壓下唇角。 江聿謹:“染姑娘,等會兒記得將鐲子還回去。” “……啊?”染素汐一時沒反應過來,“鐲子不是物證嗎?” 若是還回去,被銷毀了怎麼辦? “無憑無據,就不是物證。” 染素汐在心裡反複重複著江聿謹的話。 驀地,她醍醐灌頂一般,一拍小手,信誓旦旦地說:“嗯嗯,二爺放心,小女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還給鸞姨娘的。” 江聿謹頭回見到染素汐這般俏皮的模樣,不由長眉微動,跟著彎了彎唇角。 …… 剛走進拱門,二人就聽見了鸞棲的哭聲:“殿下,您可要為鸞棲做主啊!” 江聿謹阻止下人去通稟,帶著染素汐站到門外。 染素汐沒想到二爺竟會聽牆角,目光偷偷往旁邊劃了劃,才大著膽子,效仿著他的模樣眯起了眼。 花閣內梵香嫋嫋。 大長公主盤膝坐在矮幾上,半閉著眼,撚著手中的黑檀珠串。 知命之年,白發如銀簇擁在鬢角,額頭的褶皺明顯又多了幾道。 人人都想投身於皇家。 然而,大長公主出身尊貴,卻先失去疼愛她的夫君,又失去被寄予厚望的長子長媳,就連長孫也不得幸免…… 染素汐覺得,或許真的是福禍相依。 皇家之人享受萬民尊崇,所承受的也會是尋常百姓的數倍。 轉念一想,那她自己呢? 她的福又是什麼? “殿下,侯爺和夫人走得早……院子空蕩蕩的,就丁嬤嬤一個能說真心話的人,現在卻……” “嘖。”猝不及防的吧嗒聲,打斷了鸞棲的哭訴。 江韶蹺著二郎腿坐在太師椅上,掏了掏耳朵,神態隨意地說:“不就是一個婆子嗎,值得姨娘哭得這般淒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死了娘呢。” “三公子有所不知,丁嬤嬤是妾身的奶嬤嬤,感情非比尋常。”怕江韶不理解,鸞棲特彆強調了句,“丁嬤嬤於妾身,就如二爺於您一般。” “祖母您聽啊,她把小叔比作一個婆子。” 鸞棲抽泣聲一頓,害怕地抬眼看向上手處。 大長公主信佛沒錯,但年輕時也曾是個張揚的主,手段了得。現如今上了年紀,仍自帶雷霆般的威壓。 鸞棲來宣平侯府有段時間了,她清楚地知道二爺在大長公主心裡的地位無與倫比,根本就是塊不可觸摸的逆鱗。 “三公子可莫要曲解了妾身的意思!” 鸞棲急得聲顫:“二爺風光霽月,彆說是婆子,就是放眼整個世間,能與二爺媲美的都找不出幾個。” 江韶唇角斜勾,故意拉長了腔調:“姨娘趕快說說,找出來的又是哪幾個?” “都消停會兒。一個個的,吵得本宮腦仁兒疼。” 沉沉一喝,讓眾人全都閉緊了嘴。 江聿謹歎息著搖頭,“母親怎麼又開始頭疼了,是不是沒按時吃藥?” 江聿謹一出現,大長公主的麵色肉眼可見地和緩下來,鸞棲胸口的石頭跟著也落了地。 莊嬤嬤佝著背說:“二爺可錯怪殿下了。近些日子殿下每日都有按時喝藥。隻是……院使也曾說過頭疾難治。若想不複犯,殿下平日裡就得平心靜氣,少些情緒起伏……” 大長公主淡淡掃過鸞棲和染素汐,最後瞪向江韶:“就這潑猴,一天也閒不下來,日日惹事,本宮能平心靜氣才怪。” 江韶捏了塊桃花酥,囫圇道:“您是如來,孫兒是潑猴,怎麼鬨騰都鬨騰不出祖母的手掌心。” “少嘴貧。明日一早,本宮會去神隱寺與主持共同給騂哥兒誦經。你不似你小叔,平日裡一點兒正事也無,收拾收拾隨本宮一道去吧。” 款步進屋的染素汐身子一僵,規規矩矩地行過禮後,默默地站在了角落。 安靜得好像沒有來一樣。 “祖母您要去多久?”江韶問。 “至少半月。” 江韶立即搖頭:“去不了去不了。半月不讓孫子飲酒,孫子會死的。” 大長公主手一緊,差點兒拽斷了手中的珠串:“什麼死不死的!再敢胡言亂語,直接押了你去當和尚!” 江家男子本就短命,尤其對於再次經曆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大長公主來說,“死”字在宣平侯府就是一個禁忌。 江韶知道說錯了話,挑了塊兒賣相好的桃花酥送到大長公主的嘴邊,賠笑道:“祖母莫惱。孫子認錯。 不過隨您去神隱寺的事情,還是算了吧。佛門清幽地,實在是不適合孫子這等潑猴。 祖母您放心,孫子保證,孫子就算是不去山上,也會日日夜夜為兄長誦讀往生咒的。” 大長公主自是不相信江韶每日誦經的說辭。 不過該說的已經都說了,現在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操心,暫時沒有心力管教江韶。 冷哼著臉拍開糕點,卻也不再多言。 江韶知道祖母這是放過了他,扯著唇,將糕點塞進了自己的嘴巴。 這時,江聿謹忽然轉頭吩咐丫鬟:“給染姑娘看座。” 立刻,所有的視線都落在了牆角安靜如雞的少女的身上。 () xs。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