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恬小雞啄米一樣地點頭,嚴肅地承諾:“你告訴我,我肯定不和彆人說。”
說完,她又有些擔心,遲疑道:“不過,要是這屬於保密內容的話,那還是連我也不要說了,不然的話,會不會要求雨凝你承擔什麼責任啊?”
要是泄露了機密,是不是很可能影響雨凝未來的發展?
薑雨凝“撲哧”一聲笑出來,輕輕地捏了捏唐恬的臉蛋,打趣道:“恬恬,你怎麼這麼可愛!”
“不用擔心,沒到那麼嚴重的程度,我之所以選擇加入那個研究所,主要還是因為——研究所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top2大學的保送名額就不用說了,這是最基礎的,更難得的是,進去之後,過了實習期就能拿到編製,工資和補貼更是一等一的高。”
“你說,這麼好的條件擺在麵前,我怎麼能抵擋住這樣的誘惑?”
“也是。”唐恬被她說服了:“要知道,現在這社會環境,就算是再好的大學出來就業,都不一定能拿到比這更好的待遇。”
考公考編,稍微好一點的崗位,那可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競爭壓力一點兒不比高考小。
甚至從某種角度來說,考試的難度和篩選比例都比高考難多了,主打的就是一個供不應求。
收拾完書本和文具,唐恬戀戀不舍地送薑雨凝離開,一路上挽著她的手舍不得鬆開。
“經此一彆,下次再見,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恐怕就是歲月匆匆,物是人非。”
唐恬語文文言文讀多了,說起話來都染上了古風古韻,抑揚頓挫地詠歎著。
要不是學校禁止隨意攀折樹木,唐恬至少得拽根柳枝下來,來一場感天動地的折柳送彆。
薑雨凝也有片刻的傷感,但想到自己即將前往的目的地,她又沒好氣地點點唐恬的額頭。
“恬恬,收一收,不用這麼誇張。”見周圍的同學側目相視,回頭率越來越高,薑雨凝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我又不是去多遠的外地,研究所就在江城本地,因為周圍布防嚴密,你進去找我不方便,我出來見你卻是很容易的。”
“等周末你放假了,我也有空,我們一樣可以一起約奶茶約火鍋,和之前差彆不大的。”
怎麼瞧著唐恬的模樣,搞得像是生離死彆一般。
“是哦。”唐恬吸了吸鼻子,一臉恍然地點頭,但隨之,她又傷心地貼近了薑雨凝。
“但還是不一樣的,在學校,我們可以朝夕相處,一天超過十二個小時都膩在一起,想見隨時都能見到。”
“不像以後,見你就得提前聯係預約,一個星期都不一定能見上一麵。”
“而且,你有繁重的研究任務,我也要備戰高考,想擠出空閒時間還是很困難的。”
是啊,無論再怎麼安慰自己,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薑雨凝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沒再說什麼安慰的話,而是順從自己的心意,和流淚的唐恬靜靜地擁抱在一起,珍惜這一瞬間的親密。
她是在和唐恬告彆,也是在和以往寧靜祥和的高中生活告彆。
教學樓下,薑雨凝和唐恬依依惜彆。
教學樓上,高三火箭班教室,穿著立領白色襯衫的少年身形修長挺拔,沉默地站在窗邊。
他專注地看著樓下纖細窈窕的少女,清雋俊秀的眉眼壓著晦暗的光。
“沈學神,在看校花?”同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隻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事實上,舍不得薑雨凝的人又何止唐恬一個?
隻是其他人和薑雨凝不太熟悉,不太好意思像唐恬一樣直白地表達心中的情緒。
但高三火箭班的同學已經約好,要找個大家都有空的時間,為校花辦個正式的歡送宴,順便送上精心準備的送彆禮物。
彆看這事兒聽起來簡單,其實還是耗費了大家很多的努力。
他們班的人雖然不都是沈青竹和薑雨凝這樣的學神,但基本上都是學霸,分秒必爭地學習著,力爭上遊,希望能在高考中取得令自己滿意的成績。
也就是離開的人是薑雨凝,否則的話,彆的人可不會得到這樣特彆的待遇。
同桌已經在思考離彆禮物要送什麼東西了,沈青竹卻一直保持沉默,沒有開口回答的打算。
但不需要他搭話,同桌自己就能自問自答,撐起對話的場麵來。
“但其實我蠻不理解的,校花就算了,她這樣的優秀學神,拿到這樣優渥的待遇純屬正常。”
“能招收到校花,是那個研究所有眼光而且有運氣,這才能收獲這樣頂尖的學神人才。”
“可是葉楓、李飛和李悅溪他們,憑什麼也能被研究所看重?還以特長生的名義招錄,這也太不公平了!”
“研究所人員究竟是怎麼想的?把魚目和珍珠混淆在一起,是腦子進了水,還是眼睛被沙子糊住了?”
同桌也就是心裡不平衡,所以隨隨便便地瞎抱怨。
但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沈青竹掩在袖口處的指尖悄然繃緊,纖長的眼睫在眼瞼處投下一道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波動。
少年忽然轉身離開,步伐匆匆,像是去尋找什麼人。
“學神!沈學神!馬上就上課了,你現在去哪裡!”
同桌被他的動作弄得一頭霧水,一連喊了好幾聲,都沒能把沈青竹喊回來。
他想要追上去,又沒有這個勇氣。
同桌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學霸,在班級雖然能排到前十,但是和沈青竹、薑雨凝這樣的學神是沒辦法比較的。
沈青竹能任性地逃課,同桌可不敢。
班主任會寬容學神的特殊個性,但是對待大部分學生,那還是叫一個狂風掃落葉,無情凶殘得很。
就在同桌猜測著沈青竹要去哪裡的時候,沈青竹順利地抵達了目的地,禮貌地敲響了行政辦公室的門。
“進來。”
沈青竹推門而進,看見了辦公室裡滿滿當當的人。
除了他所熟悉的行政處負責人、教導主任、校長,還有五六個西裝革履的研究員。
為首的那人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雖然穿著筆挺的西裝,身上卻是濃厚的學者氣息,一派溫文儒雅的氣質。
隻是,仔細看去,好像又能看見他掩藏在鏡片之後的敏銳鋒芒,看起來便不是尋常人物。
“青竹,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第一個開口詢問的是校長,他的語氣很慈和,像是慈祥的長輩對待自家晚輩般親切。
對於這位為學校贏得無數榮譽、有潛力競爭高考省狀元的優秀學生,校長一直都是相當和藹的。
戴著眼鏡的男人懷裡抱著厚厚的一疊文件。
他將文件分裝好,交給身後的幾人保存,然後主動告辭道:“既然張校您這邊有客人來了,我這邊就不打擾了。”
“哎,我讓王主任送你們。”
張校清楚,這一行人都是大忙人,所以他沒有虛情假意地挽留,而是把送人的任務交給了王主任。
王主任正要起身,卻見沈青竹垂眸鞠了一躬,溫聲說:“打擾了,校長,我不是來找您的,而是來找研究所的這幾位研究員。”
“哦,來找我們的?”眼鏡停下了離開的動作,好奇地問:“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
“我是想向你們毛遂自薦。”沈青竹的語調不緊不慢,卻是條理分明。
雖然沒有提前準備,沒有直接提供紙質版的簡曆,但沈青竹的心理素質足夠好,履曆又足夠優秀,說出來分量十足。
光是每次大小考的成績,在大大小小的國內國際競賽中獲得的重量級獎項,就足夠讓人歎為觀止,驚歎萬分。
眼鏡聽完了沈青竹的自我介紹,已經震驚得合不上嘴巴。
現在的小孩兒都這麼厲害嗎?
要不是他們研究所其實隻是掛個名,主要還是為覺醒的召喚師們打掩護,眼鏡都要控製不住地答應了。
這是怎樣出色的頂級學神!
“真的非常抱歉,您足夠優秀,直接上國內top2的大學都綽綽有餘,但是和我們研究所的研究方向並不符合。”
眼鏡拒絕的時候,隻覺得內心充滿了罪惡感,但他還是狠心開了口。
“我現在涉獵的內容很廣,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等方麵都有在進行學習。”
沈青竹並沒有放棄,而是認真地說:“不知道研究所研究的是什麼方向,我可以進行一定的自我調整。”
對上沈青竹那雙雋秀雅致的眼眸,眼鏡隻覺得心中罪惡感更濃,甚至產生了些許愧疚之意。
可是,職責所在,他隻能再次拒絕。
沈青竹不是胡攪蠻纏的人,連續被拒絕兩次,知曉這條道路走不通,他沒再堅持,而是禮貌地退後了幾步。
少年的神色仍然平靜,但是內心翻湧的波瀾,隻有他本人才知道。
眼鏡一行人帶著薑雨凝她們的檔案離開,行政辦公室的門被開啟又合上。
“彆灰心,我能看得出來,那位主任還是很欣賞你的,隻是他不想耽誤你的才華,覺得你和他們研究所並不契合,這才狠心拒絕了。”
擔心沈青竹受傷,張校慈和地安撫:“以你的實力,隻要高考順利,國內的頂尖大學任你挑選,研究所沒有選擇你,那是研究所的損失。”
“謝謝校長。”沈青竹輕聲道謝,沒再說多餘的話。
說出來又有什麼用呢?
難道要他告訴校長,再好的大學他都不稀罕,他隻想進研究所,隻想成為和薑雨凝並肩的那個人?
沈青竹安靜地回了教室,安靜地完成了下午的課程。
直到夕陽下墜,絢爛的晚霞肆意揮灑著繽紛的色彩,他平靜地坐上了車子的後座,才少有地流露出幾分脆弱。
“大少爺,您怎麼了?”透過車內後視鏡看到沈青竹的狀態,司機擔心地問。
“沒事。”沈青竹平淡地搖頭,並沒有開口分享的打算。
就在這個時候,車內的環境忽然發生了極其詭異的變化,低調奢華的豪車像是開入了一攤泥潭當中,深陷漩渦,難以掙脫。
司機是退役的特種兵出身,敏銳地察覺了氣氛的變化,雙眼如鷹隼,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但就在他萬分警戒的時候,粘稠的黑霧在車內翻滾,攀上了他的身體。
司機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道一樣,表情僵硬在了臉上,絲毫動彈不得。
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後座,坐到了沈青竹的旁邊。
“你是誰?你想做什麼?”沈青竹冷靜地問。
“嗬,不愧是首席看中的人,果然出挑,異情處的那幫人還真是沒長眼睛,竟然親口拒絕了你。”
男人的聲音尖細,像是指甲和玻璃摩擦發出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不想知道那個研究所是怎麼回事?你想不想知道,你的心上人究竟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