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肯定不是故意的。”明歆渾身濕透,發絲間都滴著水,上岸第一句,便是咬著唇說不關其他人的事。
放才與她發生齟齬的幾位女娘紛紛道:“是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了,我們可沒人推她。”
明歆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樣盯著李楚玥看了一眼,搖著頭:“不怪其他人,是我失足。”
李楚玥站起了身,走到了這邊,問道:“她們剛剛做什麼了?”
明歆隻是搖頭。
旁邊的幾個女娘見李楚玥往這邊走來,紛紛往後退了一步,也跟著搖頭。
就在這時,一個大約十三四歲的臉生麵孔站了出來,指著明歆道:“明明是她們說縣主壞話被你聽見了,你同他們爭執之間才失足落水,你為何不說?”
這位女娘頭一次參加上京的宴席,並沒有摸清楚貴女們之間的彎彎繞繞,但不知者無畏,倒是敢說話。
“她們方才小聲嘀咕,說縣主胸無點墨,空有美貌不長腦子,便是做了太子妃也做不成皇後。”
“還說當今聖上遲遲不立太子,就是想將你拖成了老女娘,不得不另嫁他人。”
李楚玥微微眯了眯眼,深吸了一口氣,不停地在心裡默念心經,讓自己彆生氣冷靜一點。
往日裡這些人也沒少說過她是非,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在背後悄悄說,她也裝作不知道不在意。
可今日當著她的麵說這話,還害的明歆落水,這寒冬時節,若是明歆凍著了可如何是好?
但這事,也不好處置,旁人隻是說幾句閒話她便要動氣大動乾戈的話,不更是落人口舌?
可若是放任不管,是不是也顯得她太好欺負了?
誒,好煩。
“楚玥,算了,大家也是無心的。”明歆哆哆嗦嗦地打了個噴嚏,自己都快凍得受不住了還不忘勸慰她。
見她這副慘兮兮的模樣,好不容易壓製下去的怒火又升了起來。
“來人,將這幾個女娘都拉去池邊,清醒清醒,皇家的事,還輪不到她們置喙。”
她原本是打算以彼之身還施彼道的,但想了想,這麼冷的天,真讓這幾個人陪明歆一起落水也不好,若是凍壞了身子傷了根基可是她的罪業了。
同為女子,她十分了解女子若是受了寒身子該有多難受,到底還是心軟了幾分。想了想,李楚玥又補充道:“給她們用池水洗洗臉,清醒清醒。”
“我做不做太子妃,做不做皇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你們這些話要是傳出去,你們的父親明日便該去禦書房跪著了。況且,現在是我在高位你們在低位,你們便是不喜歡我,也沒法子,隻能忍。”
“再者說,你們害明歆落水,也該給她一個交代。”
幾個女娘紛紛跪下求饒,更有膽小的已經開始叩首了。
李楚玥擺了擺手,她原本也隻是想嚇唬嚇唬人。
眼看著幾人已經開始道歉了,她便準備算了,但是一瞥眼又看見明歆凍得瑟瑟發抖雙唇慘白。
李楚玥皺了皺眉:“洗臉吧,醒醒腦子。”
說完,她揚了揚下巴,朝著幾位貴女道:“上京謠言,我李楚玥脾氣大不好惹。我今日在此澄清一下,不是謠言,是真的!往日裡我懶得與你們計較而已,但從現在開始,你們下次再犯,可就不是洗臉這麼簡單了。”
她一麵說著,一麵緊張地在衣擺下麵摳著自己的指甲。
她極少在人前動怒,李家祖訓其中一條便是戒驕戒躁喜怒不形於色。可她不如長兄和父親那般聰慧胸有溝壑,總是很難完全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雖然,她說完這些話,氣早就消了。但不知為何,無形中好像有一隻手,在掐著她的脖子,推著她往前走。
今日這個火,好像不發不行。
一直到坐上回府的馬車,李楚玥的腦子都還是嗡嗡的。
她一麵緊張地摳指甲,一麵扭頭問明歆。
“明歆,你說我該罰她們嗎?我其實並不想與她們一般計較,實在有失身份。”
“二來,我們李家樹大招風,父兄們在朝堂用功,我也幫不上忙,也該低調些。”
“再者我細想想他們說的,也都是些傳了很久的市井流言,我好像沒必要那麼生氣。”
明歆卷著毯子縮在一旁沒說話。
李楚玥見她似乎不高興,怕她還對落水之事心有餘悸,故作輕鬆道:“我今日最後那一番話,說的是不是很漂亮?我昨日才從話本子上看到的,一個惡毒的公主說的,我一瞬間便記下來了,今天就用上了。”
明歆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搖了搖頭。
“說的不好嗎?不夠嚇唬人嗎?”
忽然,明歆落了淚。
“楚玥,你今日不該這樣為我出頭的。”
她抽了抽鼻子。
“你身後有李家有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你身份尊貴無人敢惹,她們自然不敢對你做什麼。”
“可我怎麼辦,我並非家中的掌上明珠,家世也不如你,她們若是記恨我,怎麼辦。”
“咱們就該忍一忍的。”
嗯?
李楚玥愣了愣。
她頭一次覺得,好像不認識明歆一樣,她幾時變得如此膽小怯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