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楚玥也沒再堅持留下,怕惹她更厭煩,便點了頭笑著離開了。
次日一早,天剛擦亮,閒了幾日沒來找她麻煩的李恪行早早便來到了李楚玥院子裡。
見她還未起身,也沒急著催她,倒是難得的安安靜靜坐在偏廳喝茶。直到李楚玥梳洗裝扮好出來見他,他也沒生氣,往日裡總是豎起的眉毛也平和地待在該在的地方。
“妹妹,這是我昨日命人去給你排隊買的藕粉桂花糖,你嘗嘗?”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李楚玥沒接,聲音不鹹不淡地回他:“大哥哥說我總是牙疼,這些糖,不能多吃。”
李恪行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但很快又落下了。
“沒事,那二哥哥自己吃。”
他這個樣子,客客氣氣的,反倒弄得李楚玥心裡一陣發毛,她坐在了一旁的木凳上,蹙眉問他:“二哥哥,你來尋我有事?”
李恪行點點頭,勾唇笑了笑:“明日是齊王生辰,他邀我去他府上宴飲,我想請妹妹一同去。”
李楚玥搖了搖頭:“我不想去。”
李恪行的臉色變了變,右手握拳:“妹妹,你左右在家中也無事,就陪我去吧。”
“家裡的爵位是大哥哥的,我自然不會同他搶,妹妹你若是做太子妃,那二哥哥也跟著沾光。”
聽到他說這話,李楚玥輕笑出聲,站起身,走到了他麵前,一雙漂亮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二哥哥倒是坦誠。”
“但大哥哥說的話,你都忘到九霄雲外了吧。”
“咱們李家能經曆兩朝更迭,祖父曆經兩朝仍舊受人敬仰青史留名,父親少年時期便入仕封侯拜相,靠的並不是咱們做太後的姑奶奶和做皇後的姑母。靠的是李家人,步步為營,審時度勢,從不敢有絲毫懈怠。”
“二哥哥,為何總想著走捷徑呢?”
李恪行的臉色變得極差,他原本就壓抑著性子,低聲下氣地求著李楚玥,眼下卻被她數落了,他哪裡還能用好脾氣,當即便站起了身。
“住嘴,我怎樣還輪不到你一個女人來指手畫腳,我不過是讓你去赴宴,又不是讓你去赴死,你就是百般不願。”
李楚玥不理他,不想跟狗吵架,轉身便要走。
李恪行看著她要離去的背影,扶住了額頭,想起齊王昨日所托,隻能硬著頭皮去拉李楚玥。
“妹妹,你就是不在意齊王,你也不能不給姑母麵子吧,齊王畢竟是姑母的養子,姑母待你可不薄。”
“齊王之前設宴請你,你便是三推四阻,如今連生辰都不去,姑母定然傷心。”
他這一席話,讓李楚玥覺得頭痛。她真的很厭煩這樣沒完沒了的人情世故,更厭煩這樣的應酬。
你若是不去,便是不給我麵子,就是不尊重我,就是不把我放在眼裡。這一套話,像一把利刃,次次都能拿出來用一下。
“惹惱齊王,對咱們李家,實在是沒什麼好處的。”李恪行難得的,放緩了聲音,語重心長地跟李楚玥說話。
“咱們李家樹大招風,你彆太任性了。”
李楚玥回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恪行,隻見對方也正垂眸看著自己,雙肩耷拉著,整個人看上去沒什麼攻擊性。
李家樹大招風,行差踏錯半步,都會被有心人惦記著拿來大做文章。
所以她才不敢與眾皇子有任何交集,這麼淺顯的道理,李恪行偏偏不懂。
如今大乾儲君未定,但朝中大臣們多已站隊齊王。
可李楚玥,偏偏就是最不喜齊王,她連跟齊王站在一起,或是坐在一個大殿內,她都覺得心裡發毛。
因為隻有她知道,那個人溫厚有禮的麵具之下,藏著一副什麼爛心腸。
幼時她時常陪著太後住在宮裡,也與幾位皇子相熟,齊王是皇後養子,便與她更熟悉些。
李楚玥七歲那年,齊王十歲,冬日裡同她說城北的一處湖麵結了厚厚的冰,在上頭滑冰可好玩了,邀她一同偷溜出宮去玩,李楚玥少不更事又好奇,便跟著去了。
結果那日,她便險些丟了命。
那湖麵上確實結了冰,卻並非能承載人重量的厚冰,隻薄薄一層,乍看之下並不明顯,但人真的走上去,走不了幾步冰麵便會開裂。
李楚玥很不幸,冰麵開裂時她沒來得及往回跑,整個人掉進了冰窟窿。
後麵的事情,她就不記得了。
隻記得自己迷迷糊糊之間被人救了起來,還未來得及細看那人的長相便暈倒在了岸邊,還是宮裡人發現她不見了派人全城搜索才找到了她。
禦林軍找到她時,明歆正在解她濕漉漉的衣服,怕她穿著濕衣受了寒,也是明歆跳下湖救了她。
那麼冷得天,嗬氣成冰的夜晚,明歆也不過八歲,卻能不顧安危跳下湖救她。她一直銘記在心。
而齊王沈達,見她掉進冰窟窿沒想著設法相救,反而是怕受罰,連忙跑回了宮。
再後來,太後動怒,徹查此事,齊王一口咬定是李楚玥非要拉著他出宮,他拒絕了,李楚玥便一個人偷偷出了宮。
當時李楚玥受了寒,高熱不退昏迷幾日無法與他辯駁,等再醒來,齊王又假腥腥地帶了一堆禮物來看她。
她對那一夜的事情,記憶非常模糊,卻仍舊記得齊王拉她出宮時興致勃勃的樣子,還有她落入水中他頭也不回跑開的步伐。
若說有什麼事情,是李楚玥此生都無法諒解的。
這事,算是一件。
是以,這些日子,齊王將被立為太子的傳言愈演愈烈,李楚玥就愈發心煩意亂,可她又不能表現出來。
日日憋著,忍著對齊王的厭惡,偶爾在宮中碰麵還要給他行禮,本就辛苦。偏偏,母親和二哥哥還拎不清,非逼著她去討好齊王。
她隻想用拳頭討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