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麵上海昆連連點頭：“啊對對對，正是如此。”
內地裡，對於天地會這群情激奮的全體大會，已經是全盤否定。
你們再搞一百個，一千個暗號據點，說到底也是這一套。
當然，按照鹿鼎記原著，本來應該在吳六奇身上天地會有巨大突破，畢竟吳六奇是領兵的將軍，但是吳六奇被歸辛樹一家三口刺殺了。
若是曆史上屠戮廣東、造下無邊殺孽的忠誠走狗吳六奇，歸辛樹一家三口完全就是替天行道，吳六奇絕對是“好死”；奈何，吳六奇在鹿鼎記裡麵是俠肝義膽的天地會臥底，歸辛樹一家就成了湖塗蟲。
海昆不動聲色地聽著陳近南和其他九堂堂主交流。
有的說遭到清廷圍剿，損失慘重；有的說自己發展不錯。
當有一個堂主說起吳三桂殺了天地會兄弟之後，眾人都紛紛破口大罵這漢奸可惡。
一堂堂主說道：“大家夥兒一起使勁兒，拚了命也得把吳三桂這漢奸狗賊宰了！”
又有另一名堂主開口說道：“這提議好是好，就是吳三桂縮在平西王府內，而且南方被他經營的鐵板一塊，水泄不通，又有兵強馬壯，我們怕是找不到機會。”
陳近南聽後，卻是微笑說道：“兄弟們這股心氣，當然是好的。”
“若是平心而論，真要去殺了吳三桂，其實也並不難。”
“難就難在，如何把吳三桂手下的大大小小漢奸們全部抓住殺了，一網成擒。”
陳近南這麼一說，引著話題，其他九堂堂主都開始忍不住歡喜暢想起來。
想象如何把吳三桂全家老小、大大小小的漢奸全部抓住，痛痛快快地殺了……
海昆看著這一幕，仿佛看到了一群阿q。
屁事兒不乾，妄想吳三桂跪在他們麵前給他們殺，甚至於情緒激動到麵紅耳赤。
而這些麵紅耳赤的“天地會英雄”之中，是麵色從容和藹的陳近南，明明是他提出的要把吳三桂手下大小漢奸一網打儘，卻毫無激動神色。
海昆頓時明白了。
這位總舵主，什麼都懂，什麼都不說！
明明是天地會眾人根本沒法殺了吳三桂，他卻不能讓大家泄氣，反而說“殺吳三桂其實不難”，“最好能把大小漢奸全部一網打儘”。
仔細一品這話，猶如一個老媽子，在哄一群小孩子！
就如同尹香主帶領青木堂，從兩江流竄到直隸，明明無功無過，沒有任何發展，天地會卻都認為是功勞。
陳近南真的是這麼以為嗎？
不管是不是，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重要的是，清廷已經掌握地方政府，天地會十個香堂的兄弟不管良莠不齊，還是江湖草莽，不管見識短淺還是什麼，他們隻要是反清的，隻要能夠給清廷造成麻煩，那就有價值。
陳近南除了天地會總舵主身份之外，還有延平郡王麾下軍師的身份。
整個天地會的“大局”，對延平郡王來說，隻是一股可利用的江湖人士勢力。
陳近南要做的，就是要讓天地會持續地反清，讓清廷不安穩。
至於說天地會眾人的江湖習氣，是否認識不足，是否擁有眼光和戰略，那都是次要的。
隻要反清就可以。
相反，如果天地會裡麵，真的出現一個雄才大略的人，能夠超越江湖舊習俗，統合天地會，真正聚攏軍隊反清，那麼陳近南就真的要產生另外的想法了。
他不能讓天地會脫離延平郡王和自己的掌控。
鄭克塽、馮錫範對付陳近南，一直是指責陳近南帶領天地會，脫離了延平郡王鄭經的掌控。
陳近南當然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當然，他手段也是比較溫和的，願意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反清力量。
但是，海昆十分懷疑，如果有人和他爭奪天地會控製權，真正讓天地會脫離延平郡王麾下，陳近南也未必能答應。
就算是他自己雅量，能夠答應下來，延平郡王鄭家也是決不肯答應的。
到時候鄭家命令一下，陳近南也得拚命完成，說到底還是要阻止。
海昆念頭流轉間，麵上隻有微笑，全無周圍眾人熱血上湧，情緒激動的模樣。
陳近南抬眼看來，四目相對，頓時一怔。
這位海先生，當真是與普通草莽不同！
其他人都暢想，如何擊殺吳三桂一家子大小漢奸，堪稱是意念發春，有的甚至心馳神往，高喊痛快，要喝酒來提前慶祝。
海昆居然雙目清明，毫無動容神色。
可見他心中早有定計，並非一些鼓噪言語所能撼動。
“各位兄弟，須當從長計議，罵吳三桂是罵不死的，刺殺吳三桂也並不是合適的辦法。”陳近南說道。
便有人立刻說道：“沒錯，大家夥兒都先彆高興，聽總舵主的吧！”
陳近南笑著說道：“常言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咱們十一個人，靜下來細細想想，主意兒就更加多了。”
“咱們殺吳三桂，不但為天地會被他害死的眾位兄弟報仇，也是為天下千千萬萬漢人同胞報仇。此事我籌思已久，吳三桂那狗賊在雲南根深蒂固，勢力龐大，單是天地會一會之力，隻怕扳他不倒。”
“我看要辦成這件大事，咱們須得聯絡江湖上各領各派，各幫各會，共謀大舉。吳三桂麾下雄兵猛將非同小可。單是要殺他一人，未必十分為難，但要誅他全家，殺儘他手下助紂為虐的一眾大小漢奸惡賊，是很難。”
有一個堂主開口說道：“是極，是極！我天地會兄弟已給吳三桂殺了這許多，單殺這賊子一人，如何抵得了命？”
還有人說“
少林、武當兩派人多勢眾，武功又高，那是一定要聯絡的。”
陳近南卻是搖搖頭，說出了顧慮。
原來少林寺方丈晦聰大師，向來十分老成持重，不肯得罪官府。這幾年來，更定下條規矩，連俗家子弟也不許輕易出寺下山，生怕惹禍生事。要聯絡少林派，這中間恐怕有很多難處。
簡單來說，天下定了，少林要當朝廷的走狗了。
另一邊的武當派也差不多，真武觀觀主雲雁道人和師兄雲鶴道人失和已久，兩人儘是勾心鬥角，互相找門下弟子的麻煩。
他們是肯定不會答應，參與殺吳三桂的。
其他人頓時紛紛議論，有的說峨嵋或許願乾，有的說丐幫中有不少好手加入天地會，一定願意與天地會聯手，誅殺吳三桂。
說來說去，還是陳近南定下來，三個月後在湖廣再聚。
海昆看完全過程，感覺陳近南主持會議的功夫是有的，整個會議毫無進展，也是一如世界上絕大部分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