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何鋤奸除害,卻是誰也沒真正的好主意。
就在這時候馮難敵父子所預備下的牛肉,麵餅,酒水,流水價送將上來,群豪歡聲大作,大吃大喝起來。
這些人酒一入肚,說話更是肆無忌憚,異想天開。
有人說道:將陳圓圓擄來,要開一家妓院,讓吳三桂真正做一隻大烏龜。
海昆更是好笑不已:前一分鐘咬牙切齒,要殺吳三桂;下一分鐘大口吃肉喝酒,哈哈大笑。
指望這些人,能成什麼大事?
眾人吃喝了一會,馮難敵說道:“今日各派、各幫會英雄好漢聚會。如果各乾各的,力量太過分散,結成一個大幫呢,為數實在太多,極易為韃子和吳賊知覺。”
“以馮某之見,這裡天下十八省的英雄都有,咱們一省結成一盟,一共是一十八個殺龜同盟。”
“‘殺龜盟’聽來不雅,不如稱為‘鋤奸盟’如何?”
群豪紛紛鼓掌叫好。
眾位既無異議,眾人便分成一十八省,各組‘鋤奸盟’,每一省推舉一位盟主。
“鋤奸盟’的盟主的職責,隻是聯絡本省英豪,以求群策群力。至於各門派、各幫各會的事務,自然一仍其舊,盟主無權乾預。
各省盟主,也不是高過了各門派的掌門人,各幫會的幫主。
群豪之中本來有人心有顧慮,生怕推舉了各省盟主出來,不免壓抵了自己,聽得馮難敵如此分剖明白,更無疑憂。
當下一省省的分彆聚集,自行推舉。
海昆看向鄭克塽,見到鄭克塽恍然不覺,更是暗罵一聲“草包”。
馮難敵可是請延平郡王主持大會的,也就是說,這些章程本來是應該鄭克塽說出來;而且什麼十八省鋤奸盟,鄭克塽事先也一無所知,這時候還眼巴巴樂呢,主動權都沒了。
人家馮難敵是借著延平郡王反清名義,聚集這麼多人,最終一說事情,把你鄭克塽踢開了——每天好酒好肉,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來鄭克塽草包,還是本來就打算搞這麼一個突然襲擊。
無論怎麼說,馮難敵是有點自己小心思在裡麵的。
鄭克塽被利用完了,跟抹布似的,居然還一無所覺!
阿珂小聲問九難:“師父,咱們又算哪一省?”
九難道:“哪一省也不算。我獨來獨往,不必加盟。”
海昆笑道:“以你的地位,原該做天下總盟主才是。”
九難白他一眼,帶著說不出的嫵媚。
阿珂見了,目瞪口呆,實在沒想過自己老是板著臉的師傅,還有這樣一麵。
九難今日參加殺龜大會,本該心潮難平。
馮難敵她是見過的,難免因此想到袁承誌,不知為何,卻是意外的片段。
至於這什麼盟主,在她心中,與會群豪之中,也就隻有她和海昆兩人可做。
這大明江山,本來便是她朱家的。
而說起武學修為,她除了學得木桑道人所傳的鐵劍門武功之外,十餘年前更得奇遇,百尺竿頭又進一步,與當年木桑道人相比,也已遠遠的青出於藍,環顧當世,除了那個不知所蹤的袁承誌之外,隻怕再無抗手了。
說話之間,各省鋤奸盟盟主都選出來了:少林寺方丈晦禪師,武當派掌門人雲雁道人,華山派掌人“八麵威風”馮難敵,沐王府的沐劍聲公子,延平郡王的次公子鄭克爽,還有三省由天地會的分堂香主擔任本省鋤奸盟盟主……
海昆看著這些人選,隻能微笑了:連牆頭草少林都混進來,可見這個狗屁大會有多麼扯澹。
當下各省盟主聚齊在一起,但一點人數,卻隻一十三位,原來晦聰禪師、雲雁道人等都沒有赴會,由其門人弟子代師參預。
馮難敵朗聲說道:“現下一十八省盟主已經推出,兄弟不當眾宣布各位盟主的尊姓大名,以免泄露機密。”
眾盟主商議了一會,馮難敵又道:“咱們恭請顧亭林先生與天地會陳總舵主兩位,為一十八省‘鋤奸盟’的總軍師。”
群雄歡聲雷動,當下各省豪傑分彆商議如何誅殺吳三桂,東一堆,西一簇,談得甚是起勁。
所以,跟剛才有什麼不同?跟天地會開會,一起罵吳三桂,一起夢想他全家死絕,有什麼區彆?
海昆搖搖頭,招呼眾人離去。
臨行之時,海昆看了一眼鄭克塽。
片刻之後,就在眾目睽睽之下,鄭克塽舉起長劍,說道:“我給大家助個興!”
說完脖子一歪,長劍抹了脖子。
噗嗤,死了……
殺龜大會群雄都傻眼了,懵逼了……什麼玩意兒?
馮錫範等延平王府眾人也都傻眼了:“二公子,你這是……”
鄭克塽彌留之際,心裡也很震驚——我記得我金剛不壞,刀槍不入啊,怎麼沒有?
本該長劍抹脖子,毫發無傷,震撼世人,為什麼沒成功?
當即,本來就是一群草莽的人,徹底亂了,炸了鍋。
連馮難敵都徹底傻眼了。
利用延平郡王的名頭召開大會,結果延平郡王兒子死在這裡。
這他媽得是多大的仇恨?
眾目睽睽,鄭克塽抹脖子自殺了,這事情根本解釋不清了!
當天下半夜,陳近南、海昆收到鄭克塽自殺的消息,陳近南頓時臉色大變,連忙外出去探查怎麼回事。
阿珂抹著淚也要去看看,九難大怒,將她點住穴道,關在房中。
第二天清晨,陳近南臉色難看地返回,帶著馮難敵等人。
“我等護衛不利,要去麵見延平郡王請罪。”
馮難敵也是十分難受,人家兒子死在自己這裡,著實難辭其咎。
哪怕他死的十分荒唐可笑。
“馮錫範呢?”海昆問道。
“他自知難逃一死,逃回昆侖派去了。”陳近南臉色難看地說道,“他也是跟隨國姓爺的老臣,沒想到竟是這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