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
正在不同區域活動的玩家同時收到一條來自齊小姐的消息:
【客車已經發車,還沒有坐上的小夥伴請自行打車回來哦~】
距離出口最近的是兩名舞獅子的玩家,看完短信後麵色大變。他們以最快速度跑出來,但客車早就沒影了,地麵隻殘留兩道車軲轆印記。
寸頭罵了聲草。
旁邊隊員開口:“老大發來消息了,讓我們去古城中心的壕大酒樓集合。”
說著看了一眼外麵,沒有任何出租車的影子,手機上的打車軟件一直顯示無人接單。
兩人匆匆趕去見麵地點,半路,寸頭隨機詢問一名路人:“遊玩結束後,你們準備坐什麼車回去?”
正在旅遊打卡的路人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他:“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為什麼要急著回去?古城可好玩了。”
陸續詢問了兩三個人,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甚至看他們的眼神越來越古怪。
“你們要走?”
“走去哪裡啊?”
古城不大,但每一個角落幾乎都塞滿了人,經過一處窄道,兩邊鴿子樓裡探出密密麻麻的人頭,全部低頭看著下麵。哪怕是身經百戰的兩人,也不由感覺到一陣頭皮發麻。
“快走。”寸頭不知是在催促自己,還是同伴。
沉穩男子選得地方很有名,稍一打聽就能找到,終於走出小道時,方才長鬆了一口氣。
壕大酒樓外,聚集著數道身影。
見這麼多人,兩人愣了下。
沉穩男子看到隊員,點了下頭,和他們說了下情況:“我群發了消息,想著討論或許能帶來新思路。”
說是討論,其實來的人各懷心思。
有的是飯點到了,主要來蹭飯,比如周母。還有的是想看看存活玩家人數,有的則純粹是路過,沈知屹是其中代表人物。
輪滑玩家鬆了口氣:“還好,大家都在。說明肯定有生路,遊戲不會因為一個客車把所有人納入死亡名單。”
這句話說完,氣氛突然凝固住。
卡點玩家不自信了:“是……都在吧?”
在場至少有十幾個人。
三秒後,一個殘酷的事實擺在麵前:還有一個人不在。
外國人凶銳的目光突然掃向大學生:“你那個朋友呢?”
大學生理所當然道:“坐車走了啊。”
“……”
沉默半晌,最後是雙馬尾女孩率先開口,衝大學生眨眼:“能打電話問問,你朋友走哪了嗎?是已經到客運站,還是……”
一道冷冽的聲音打斷:“和你無關吧。”
沈知屹灰白的眼珠沒什麼色彩,給人的感覺卻是相當刺眼。
這些人第一晚選擇內耗,試圖減少存活玩家數量成為以最終少數勝利者,這個選擇值得尊重。
必要時候,他甚至不介意幫他們全部走到末
路上。
被落了麵子,雙馬尾女孩正要說話,沉穩男子搖了下頭,對沈知屹道:“我沒有惡意。不過獨自坐車離開,未必完全是好事,打電話問問沒有壞處。”
話說的很體麵,挑不出錯。
無論客運站還是古城裡的人,明顯都不正常,和那些玩意獨處一個空間,絕對稱不上安全。
大學生思前想後,最終決定發條信息。
————
客車平穩行駛在路上。
司機已經催促三遍交車費,具體費用是固定的,五十塊錢一張票。
周祁安交得很乾脆,暗歎沒有地方投訴對方一邊收錢一邊駕駛的不規範行為。
乘客陸續過來買票,不少都在小聲抱怨著車費又漲了,其中包括那對小情侶。在司機的怒目下不情不願掏口袋,有個彆乘客倒是和周祁安一樣,利落掏了錢,還幫著司機數落一句前麵的人:“沒錢坐什麼車?”
乘客嫉妒又渴望地盯著包括周祁安在內一些人的腰包。
車廂內說話的聲音漸漸小了,旅客回座位時,幾乎是埋頭玩手機和閉眼睡覺兩種狀態。
周祁安還沒心大到能在這種環境下睡著,歎了口氣:“不中用啊。”
竟然沒一個趕上發車。
這些老玩家過去的遊戲經驗是喂到狗肚子裡了嗎?連上車的本事都沒有,還想著玩什麼自相殘殺。
和沈知屹一樣,周祁安對這次的玩家沒什麼好感。寇陀那些人雖然小心思不少,但至少是以任務為主,比如自我介紹和找任務線索等方麵還算積極。
“還有我的獎勵呢……”
兩個支線任務過去,不但沒有獎勵,連任務完成的提示音都沒有,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買票。”司機突然粗著嗓子吼了句,把周祁安嚇了一跳。
“裝什麼睡呢?”司機那雙眼睛都瞪出了紅血絲,“趕緊來買票。”
後排大塊頭的男人依舊低著頭不動。
司機的吼叫打擾到其他人,後麵的乘客沒辦法推了下他:“大兄弟,醒醒。”
這一推,大塊頭身體筆直朝前倒去,因為車輛的顛簸,半途摔在地上。
雙目圓睜,胸口毫無起伏,顯然已經死了。
“啊!”
後麵的乘客發出一聲慘叫。
旁邊的小孩見狀,也被嚇得嚎啕大哭,情侶嚇得花容失色抱在一起,其他乘客也是一臉驚駭。
周祁安第一時間握緊手杖朝後看去,正好瞧見屍體最後倒地的一幕。
小情侶異口同聲:“有人死了,快停車啊!”
司機隻是從後視鏡看了眼,說:“高速,停不了。”
周祁安從剛才就發現了,這條高速公路不設應急通道,但其實停下也不影響,從始至終他也沒看到第二輛車開過去。
顯然司機沒有停車的意思,繼續行駛在孤獨的公路上。
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周祁安
裝出和眾人一樣害怕的樣子。
冰冷的提示音卻在這時冒出頭:
“恭喜你成功觸發《鐘鳴》第一幕戲:【客車命案】”
“劇情梗概和角色身份已下發,請注意查看。”
周祁安皺皺眉,什麼情況?
【故事背景:一輛正開在公路上的客車裡,突如其來的慘叫打破了車廂裡的寂靜,有人死了!一時間尖叫,恐懼,淚水……充斥著整個客車。】
【你的故事:你是個算命先生,今天從素齋館老板那裡發了筆小財,下班路上,意外碰見了這場凶殺案。】
【由於你之前幫助素齋管老板找到了小偷,且沒有作案時間,你將臨時成為本次案件的偵探。】
【已為你下放搜查證】
【搜查證:此證能搜證詢問三個人,請謹慎使用】
【在找到凶手前,客車將永遠無法到站】
【請小心不要被惡意謀殺。】
“……”下班路上也要工作是嗎?
不裝了。
周祁安在心裡問候了一萬遍遊戲父母,麵帶微笑解開安全帶,拿出證件說:“請各位不要慌張。”
車廂裡所有乘客頓時像找到了主心骨,全部重新坐好。
小情侶激動說:“我們見識過你在古城給人算命,一算一個準,你來試算一下,凶手是誰。”
還試算。
周祁安嘴角一抽,你該長成一頭蒜,把嘴給包住。
“那是兼職,一天隻能算一卦。”周祁安定了定神,起身朝屍體走去。
當年企圖假死逃脫上司的時候,他曾向法醫朋友谘詢過一些常識,相關書籍也沒少翻閱。時隔多年,當初所學終於派上了用場。
解開死者的衣衫,周祁安嘗試尋找死亡原因。
這具屍體比想象中堅硬很多。
死者穿著潮牌拖鞋,在古城遊玩穿拖鞋的不少,有人還會專門買一雙,不足為奇。不過死者這一雙印著奢侈品商標,男人還脖子上帶著金鏈,一看就很有錢。
周祁安邊檢查邊問,“有人認識死者嗎?”
答案沒一點意外,陸續響起的聲音都說不認識。
取掉拖鞋,死者慘白的左腳大拇指上竟然套著一個屍牌。
周祁安愣了下,根據上麵的死亡時間,這人已經死了快兩年。
他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再看這一車乘客,黑斑小孩,脖子被砍了半截剛和電飯煲結婚的男人,帶著孫女的老太太……形形色色的人物中,有幾個一看就不是人類。
周祁安眼皮一跳,很好,一身所長,錯付了。
副本裡的鬼還會再死一次,周祁安不知道鬼死後會如何,隻清楚他們對第二次死亡恐懼更深。仿佛那是一種真正意義的魂飛魄散。
顯然,這名死者剛剛迎來了鬼生中的徹底滅亡。
死者身上有太多紋身,暫時還沒有找到傷口,皮膚發紺,口吐白沫,似乎是中毒。
座位上有一瓶沒喝完的飲料。
有乘客焦急問:“驗完了嗎?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周祁安淡淡說:“反正已經不新鮮了。”
這麼大的屍牌,你瞎嗎?
豹頭獅子老鷹,死者簡直是在身上紋了座動物園。
“咦?”周祁安看到腰腹處的一處紋身時,視線凝固住,似乎是個英文名,還是個女人的英文名。
專門紋到肋骨這個位置,就有些意思了。
“c……”
周祁安正要進一步細致去看這些紋身時,車廂內視線突然變得極度昏暗。客車駛入了一條隧道,司機沒有開燈,隧道內的能見度也是很低。
進化過的眼睛也不好使,沒辦法看清紋身上的字。
“來得時候好像沒有隧道。”腦海中才剛冒出這個念頭,一陣不受控製的困意湧來。車內像是開了低溫空調,陰冷的氣息一點點散開,周祁安渾身一僵,有種被惡意鎖定的感覺。
他頓時心中警鈴大作。
這股惡意太強烈了,想忽視都忽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