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是白蟬衣停步,仔細探查了一下。
樓梯的縫隙,一朵朵虛無的小花正在怒放,有花無葉,密集簇擁著。
所有的小花組合成一個斷掌浮影。
煞靈!還是缺了一隻手的煞靈。
它竟然又藏進了電梯裡!
蛋糕裡的煞氣於煞靈大補,玩家才沒有在第一時間遭到毒手。
白蟬衣麵色大變:“跑!”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但看她先跑,下意識跟著往上衝,大概跑到十三層的時候,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盤子裡的蛋糕被吞吃了大半,黑暗中有東西在無聲咀嚼著。
先前切蛋糕時,每一份都不是很均勻,為了方便走路和關鍵時逃命,有人圖方便隻帶了一小塊。
現在盤子中的蛋糕被吃得差不多,咀嚼聲還沒有停止,玩家甚至覺得耳邊回蕩的聲音更大了。
等反應過來時,低頭一看,兩條空蕩蕩的褲管輕輕飄動,陰風不斷鑽入,帶來刺骨的疼痛和透心的涼意。
“啊——”
腿沒了,其餘肢體也在瘋狂消失,玩家發出了原始本能的嚎叫。
前麵的人聽得頭皮發麻。
“要不要再去食堂拿點蛋糕?”
說完覺得不太靠譜,這麼多人,每人一塊也分不了多少,一上一下來回損耗更多。
白蟬衣已經使用了道具,說:“加快速度。”
至少要給女鬼送去一塊蛋糕,不能讓大廈主人處於壓倒性優勢。
……
彆人上樓,周祁安下樓。
他也聽到了尖叫聲。
周祁安一上一下更加浪費時間,雖然遲了些,但速度一向是他的天賦強項。
折紙少年一路尾隨。
免費得到合照線索後,又在食堂撿回一條命,他認定了跟著周祁安會有好處。
說是尾隨,但實際上一場激烈的追逐戰。
周祁安開始狂奔的瞬間,折紙少年立刻被遠遠地被甩開,彆說他,紙鶴飛得都沒人跑得速度!
中途聯絡道具閃爍了兩次。
第三次時,折紙少年接通。
紅鬥篷發來質問通訊:“怎麼不回話?”
借助紙鶴,折紙少年盯緊前方青年狂奔中掀起的一抹衣角,腳下幾乎生風:“彆吵,我在誇父逐日。”
“?”
……
周祁安一路來到四層,跳下最後一層階梯時,盤中的蛋糕剛好被吞吃完畢。
緊隨其後的折紙少年咧了下嘴,他有一個道具,可以臨時收納縮小物品。
先前他多留了個心眼,另帶一塊蛋糕。也就是說,接下來自己還有一次使用自動扶梯的機會,但對方不會再有了。
隻是這笑容還沒有持續多久,立馬
僵住了。
周祁安忽然轉過身,說:“一隻小瓢蟲,你猜我為什麼不掐死?”
折紙少年心底泛起暗暗的不安。
頂層時不時有怪物的屍體墜落,半空中噴濺的血跡灑在護欄上,最後全部重重在一層摔為肉泥。
四層還開著門的幾家商鋪老板站在店門口,一個個僵白著臉,死死凝視著這個點還在活動的生人,不斷揮舞著手臂:“來。”
來他們這裡。
周祁安一個箭步在血霧中走向舞蹈室,反手把門一關。
慢了半拍的折紙少年鼻子差點被撞歪:“……”
他差點被這種低能兒行為氣笑了。
一扇門罷了。
甚至不需要道具,折紙少年取下胸口彆針,隨便就能打開。
門內,在周祁安剛剛反鎖門的瞬間,脖子便被一塊尖銳的木料抵住。
黑長直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
“照片。”她字字仿若泣血:“你偷了我的照片。”
頸部已經出現一道血痕,動脈在壓迫下,微微顫栗著。
周祁安胳膊上的那條黑線順著經脈快要籠絡住全身上下,他渾然不覺般說道:“殺了我,去哪裡找這麼完美的替死鬼?”
解密任務後,大學生異化程度最慢。
外麵的這個……
周祁安麵無表情想,估計很快也就要沒了。
他清楚地記得,第一個副本王木死後,罪魁禍首陳緘發動眾人,將大卸八塊的屍體埋去了不同方位,就是怕對方死後化鬼報複。
紅鬥篷招募去頂層的兩名玩家,死後成了假人模特,怎麼可能不被報複?
聯係穆天白曾說過,紅鬥篷給出的不僅僅是聯絡道具那麼簡單,會惡有惡報。周祁安大概明白紅鬥篷在打什麼主意。
一箭雙雕的小把戲罷了。
那個道具估計有什麼能轉移仇恨的額外作用。
門鎖突然發出哢嚓一聲。
折紙少年正要直接推開門,忽然手頓在半空中。
先前還白著臉熱情招呼人過去的商鋪老板,此刻全都停止了招手動作,麵上帶著詭異的弧度。
他直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折紙少年不知道的是,先前隨一堆屍塊墜落下來的還有兩個櫥窗模特,它們在半空中詭異地跳動了一下,落地減緩了衝擊。模特肢節損壞堆砌著,不久自動拚湊完整,竟然爬了上來。
有什麼東西貼緊了後背,呼出的腐爛氣息卻是從肩頭下方散出。
折紙少年麵色大變,習慣性要掏出紙鶴,忽然想起存貨全部在食堂保命時用完,眨眼間他手上肌肉變得凝固,雙腿也像被強行一點點灌鉛。
一雙手幫他扭過僵硬的脖子,折紙少年終於看清了背後——
不是一隻怪物,而是兩隻。
物化成假人模特的女玩家和侏儒,其中侏儒的一隻眼睛被摔了出去,另外一隻咕嚕嚕轉動著。
“救,救命。”折紙少年的身體硬化程度加劇。
女玩家墊著腳尖,還在不停掰著他的脖子。
四十五度,七十度,當超過九十度的時候,頸部肌肉已經嚴重擰傷。
折紙少年終於想明白什麼。
這兩個是被紅鬥篷帶去頂樓的玩家,肯定是被設計死亡的,如今死後的仇恨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又是咒罵又是恐懼,頸椎已經超過了它最大的活動幅度:“嗬……”
慘叫聲都無法發出,發條上到了極致,隨著哢嚓一聲,折紙少年眼睛猛地瞪大,徹底沒了聲息。
脖子強行轉了一圈,最終滑稽地重新對準了舞蹈室,滿目的不甘和怨恨。
·
折紙少年死前用儘最後的力氣打開了門。
假人模特沒有進來,一左一右拖著新鮮的屍體離開。
舞蹈室十分冷,大開的窗戶沒有任何防盜欄或者窗紗阻隔。
借助月光,周祁安看清了折紙少年死前定格住的表情。
隻看了一眼,他便淡漠地收回視線。
周祁安扶著舞蹈室的欄杆,每一次身材變得更為纖細的瞬間都是在擠壓內臟,但麵上卻看不出一絲恐懼。
反而是黑長直,舞鞋從白色漸漸變為猩紅,恐怖的神情與其說是嚇人,不如說藏著焦慮和恐懼。
周祁安微微歪著腦袋:“你的好朋友吃了怪物屍體做得蛋糕,會變得更加厲害。等她報複成功,你的下場會如何呢?”
折紙少年如果再晚死一會兒,保不齊還得再罵上一句瘋子。
都快要變成怪物,還要去激怒一個怪物,這不是瘋子是什麼?
黑長直不會輕易殺了自己的替死鬼,但可以給些教訓。
但就在有所動作前,黑長直忽然痛苦彎下腰。
一股股黑氣從她的體內逸散而出,周祁安愣了下,順著黑氣走向望去,發現門口其他商戶也是如此,這些黑氣全部彙聚在一起,順著自動扶梯通往頂樓。
參照奇門日誌的內容,是怪物體內的煞氣在被強行抽離,反向輸送向老人養的鬼怪體內。
周祁安若有所思。
“難怪剛才這些商鋪老板剛看到我沒立刻動手。”
大家都處在一個虛弱狀態。
“看來白蟬衣已經把蛋糕送去了頂樓。”金富仁落了下風才會不斷抽取煞氣。
周祁安視線重新回到黑長直身上,很紳士地扶起她,過程中兩人的容貌更近一步的契合。
“藏起來吧。”
他的語氣溫柔到了極致,像是在哄驚恐的小孩:“有我這個替死鬼在,你怕什麼?”
黑長直過長的指甲幾乎陷入青年胳膊的皮肉裡,在輕哄似的一遍遍安慰下,漸漸放鬆。
沒錯,藏起來。
她本來也是要這麼做的。
胳膊上尖銳的疼痛緩解,黑長直消失在了舞蹈室。
周祁安依舊帶著溫和的微笑,學著黑長直的舞步,安靜地在舞蹈室輕輕旋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