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安臉色一變。
蠟燭消失了。
被蠟燭追都比蠟燭不見了要好。
再度沉寂下來的環境中,周祁安正要尋找蠟燭的位置。陰寒的氣息先一步順著脊梁骨攀升,周祁安猛地一轉身,在猙獰的燭火中,猝不及防來了一次鬼貼臉。
“草!”
從口中罵出的臟話自帶氣流,倏地吹滅了蠟燭。
周祁安:“……”
鬼影:“……”
被鬨鈴醒來前,鬼並沒有攻擊自己,大概率是要等到蠟燭燃燒殆儘的一刻。
現在,它提前熄滅了。
好像聽到了死亡倒計時,周祁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喉頭艱澀:“姐姐,給個機會。”
能不能再讓他續個火花?
水霧凝聚的模糊鬼影當即攻來!
周祁安拔腿繞著柱子拚勁跑。
二圈後,一不留神,差點又撞了個滿麵。
他不敢往出跑,鬼影在教堂速度及攻擊力似乎都受限。聖器能使用的次數很有限,第一晚就打出了底牌,之後還怎麼活?
最後出現在手中的是優雅堅固的【手杖】,周祁安用力朝後一揮。
……打空了。
沒有形態實體,就像是對著空氣揮舞了一棍棒。
鬼影忽然調轉方向,同一時間周祁安也放棄繞柱,徑直朝更內部跑去。周圍漆黑到進化過的眼睛都很難看清,隻在幾個短暫的瞬間,他瞧見了前方兩側立著骷髏製作的燭台。
那些骷髏頭正窸窸窣窣地響,同樣在盯著自己。
周祁安額頭出了一層薄汗,思維機械般運轉到最快。
蠟燭已經熄滅了,為什麼鬼沒有立刻下殺手?
它似乎因為什麼在遲疑。
“難道是……”
進村前借著震耳欲聾的報數,他曾順手從村長身上順了點東西。反正天色暗又走山路,村長不小心掉東西的可能性很大,無憑無據賴不到自己身上。
莫非還真給順到寶了?!
周祁安連睡覺都背著的雙肩包這會兒發揮了作用,他開始邊跑邊翻找。
記憶中那是一個水滴形狀的掛飾,通體冰涼,當時就彆在村長粗麻衣服的腰間,一晃一晃地,簡直就是考驗他的道德。
周祁安沒有道德。
所以他偷走了。
背後無孔不入的陰寒讓骨縫都變得冰涼。
黑暗之中(),在無數骷髏頭改變角度的注視下?()?[(),周祁安先掏出了幾塊碎石頭。
不是這個!
壁虎尾巴和蔫巴巴的野菜掉在地上。
也不是這個!
薅的東西太多了,連板磚都有。
生長在豐水村的一切生物,都有獨特之處,就說這磚,觸感滑膩膩的。
周祁安猛地搖頭,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找到了!”翻到背包最底下的時候,終於掏出了村長的水珠掛墜。
鬼影也已經到了身前,周祁安屏住呼吸,立刻高高舉在身前。
滲人的寒意隱約停頓了一瞬。
“有用!”周祁安目中一喜。
利用鬼影停頓地這個間隙,他一秒都不耽擱,腳底生風繞過去,直接朝教堂外衝。
模糊的鬼影反應慢了半拍,它沒有繼續追出去,直直對著周祁安逃跑的方向。
外麵,天空重疊的雲障散開,周祁安大著膽子回頭看了一眼。
這回借著月光,可以清楚瞧見教堂牆壁上串著的大量人骨,那些無數骷髏頭正對準自己奔跑的方向,還在無聲注視著。
“靠!”
周祁安扭過脖子,再也不看一眼,頭也不回往村落而去。
……
翌日。
院子裡一片狼藉。
應禹醒來後就看到散亂的水桶,還有被踢到路中間的碎石,野草也被踐踏的不成樣子。
不遠處傳來微微的喘息。
他抬起頭,青年正倚在厚重的門框上,細長的手指死死抓著雙肩包背帶。
應禹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昨晚,挖礦去了?”
看著像是才徒步回來。
周祁安訕笑兩聲,擺手:“馬拉鬆。”
乾笑完,他眯了眯眼,昨晚那麼大的動靜,居然沒有人注意到異樣。
正當周祁安皺眉思考時,一聲淒厲的尖叫驟然劃破冷空氣,應禹快步朝聲音的源頭走去。
另一邊,沈知屹也出來了,他沒有去隔壁磚房,而是先朝周祁安走來。
周祁安擺擺手,示意彆來了:“你幫我去旁聽一下。”
他腿軟,現在還走不過去。
這時右邊磚房也走出一道女子身影,同樣是去查看情況。
周祁安見狀眯了眯眼:“她一個人住?”
沈知屹頷首:“很有意思對嗎?”
周祁安直起腰,指尖敲了敲門板,確實有意思。人多的那一間屋子,反而出事了。
沈知屹幫他先去看熱鬨,尖叫吸引來申小姐,這位工作人員不知道是從哪裡出現,帶著看戲的表情來到左邊磚房:“大吵大鬨,這可不高貴。”
同屋的人也被這一嗓子嚇到了。
“好端端的,你叫什麼?”國
() 字臉沉著臉問。
“你(),你們沒有發現嗎?一開始發出喊叫的∮()_[((),是昨晚守夜的年輕女孩。
她正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目光注視著所有人,聲音又輕又低,但她的下一句話讓所有人麵色一變。
“少了一個啊。”
眾人愣了下。
年輕女孩重複說:“少了一個。”
趙姐不見了。
她這麼一提,大家左右環顧,後知後覺他們屋子裡少了一名玩家。
頓時一陣惡寒席卷了全身。
死一個人,不可怕。但神不知鬼不覺少了一個人,同屋卻沒有注意到就很恐怖了。
試圖強行無視詭異的蠟燭,失敗後,年輕女孩的視線像是黏在了隻剩拇指大小的柱身上麵,主動說起昨晚上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蠟燭什麼時候就自己點燃了,等我注意到的時候……已經困得不行,不受控製地睡了過去。”
她到現在說話還有些慢,像是沒有從夢境中清醒。
國字臉皺眉,戴上一隻黑色手套,開始仔細檢查著蠟燭。最後大著膽子聞了聞,頓時有種昏昏沉沉的感覺。
“蠟燭有問題。”他眼神一厲。
媽的。
蠟燭是村長給的,這是在故意給他們下套。
國字臉犀利的視線掃了一圈,突然眯住:“有人來了。”
年輕女孩去開門,已經到了早上,蠟燭帶來的危機暫時解除,外麵的不太可能是鬼。
沈知屹等人陸續進來,屋子瞬間變得擁擠了很多。
國字臉大概說了一下情況,周祁安才不緊不慢晃悠過來。
“抱歉,我去洗漱了一下。”
院子角落裡有一桶水,青年白皙的下巴尖上還沾著晶瑩的水珠,襯衫也有水痕,緊緊貼著上半身,似乎在佐證他的話。
國字臉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如果周先生有什麼發現的話,大家不妨交流一下。當然,我們也會把我們知道的儘數告知。”
都是聰明人。
被村長特意帶去單獨一間院子,那裡不可能不出事,對方能活下來,必然掌握了一些信息。
見周祁安不說話,國字臉道:“這個本又沒有什麼競爭關係,大家隻想活著出去罷了。”
呦嗬,道德綁架玩得挺溜。
周祁安挑眉的時候,沈知屹冰涼的視線掃過去。
清楚感覺到那道目光中的嘲諷,國字臉還要繼續說下去,誰知周祁安忽然改了主意,眼中帶著些沒睡好的血絲:“那就交流一下吧。”
適當的交流有利於信息彙總。
他在一堆信息裡,隨機撿了兩條說了下:“首先,村長這個人很有趣。石碑上豐水村的‘豐’字都多寫了一橫,可見這裡的受教育程度。但他卻能說出入鄉隨俗,專家,考察……這些不像是一個文盲會說的詞語。”
多了一橫嗎?
眾人麵麵相覷,昨晚還真的沒有關注這點,天黑的環境下,大家都是一眼掃過去,隻注意了那些蒼蠅和密集的蟲子。
話鋒一轉,周祁安語氣帶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豐水村隨處可見過分清澈的水渠,裡麵還都是活水,但不少人家依舊修著水井。”
昨天進村時,他聽到了潺潺流水聲,不遠處的山澗也有水源,家家戶戶修井,實在多此一舉。
年輕女孩立刻說:“你認為井水能喝,山裡的水和渠水不行?”
周祁安擺手:“誰知道呢。或許都有問題,程度不同罷了。”
順手扶正了一下眼鏡,他看向國字臉:“該你了。”
國字臉喉頭艱澀地咽了下口水。
他本來是想說蠟燭有問題,但和周祁安二言兩語間給定的信息比,壓根不值一提。
如果什麼都不說,豈不是顯得提出交流意見的自己,是個隻會占便宜的蠢貨?
周祁安逐漸喪失耐心:“你發現了什麼?”
國字臉下意識看向其他人,目光接洽的瞬間,大家都心虛地彆開了眼,最後視線落在年輕女孩身上。
年輕女孩乾巴巴說:“他發現屋裡少了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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