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王妃拉著端木緋的小手,上下打量著她,眼神有些複雜。
當年,她第一次在北境見到端木緋時,端木緋還隻有四五歲,女娃娃穿著一件大紅色襖子,長得白胖可愛,肌膚勝雪,就像是一個瓷娃娃似的。
她看著小丫頭可愛,就把一個本來打算給女兒的金項圈送給了她。
簡王妃心裡感慨不已。
端木緋年幼喪父喪母,隻剩下姐姐一個親人。
這對姐妹千裡迢迢從北境來京城投靠祖父,以那位端木太夫人的性子,姐妹倆一開始在端木府的日子恐怕也艱難,可是她們彼此扶持,從逆境中走了出來,如風雪中臘梅怒放,生機勃勃。
她們倆這樣很好!
人生本來就不是一帆風順,能夠直麵挫折與逆境,才能茁壯成長!
“你是好孩子。”簡王妃溫柔地看著端木緋,“以後你和小西多走動,小西性子急,不過為人直爽俠義。”
端木緋還沒說話,君淩汐已經接口道:“母妃,你放心,我和緋緋一直很好的。”
簡王妃又拍了拍端木緋的手。
這時,有門房婆子來稟告說:“輔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來了。”
端木緋和舞陽見簡王妃這裡人多,也就告辭了。
君淩汐主動請纓把端木緋和舞陽送到了儀門處,又送她們上了朱輪車,目送朱輪車駛出了簡王府。
朱輪車裡,靜悄悄的。
端木緋與舞陽膝頭靠著膝頭坐在一起。
朱輪車出了王府後,就沿著洪武街一路飛馳,忽然,舞陽喃喃自語道:“既然做不好皇帝,那巴著那張皇位不放又有什麼意思……”
她的聲音輕得近乎呢喃。
車廂裡又靜了片刻。
端木緋似是自語歎道:“自古權力動人心。”
規律的車軲轆聲回響在兩人的耳邊,車廂裡再無聲息。
舞陽親自把端木緋送回了端木府後,就走了,神情落寞,似是心事重重。
端木緋也有些失魂落魄,想著簡王,想著端木朗,想著父親楚君羨……想著那一個個戰死沙場的英烈。
當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到了裡麵多了一個人。
穿著一身玄色衣袍的封炎靜靜地躺在窗邊的美人榻上,從窗口灑進來的陽光給他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他雙目緊閉,薄唇微抿,似乎是睡著了,俊美的臉龐顯得分外安詳。
端木緋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到了他身旁,看著他恬靜的睡臉,那長翹濃密的眼睫在眼窩處留下一片淺淺的陰影。
屋子裡靜悄悄的。
封炎忽然抬手抓住了端木緋的一隻手,然後才睜開了眼。
他那雙璀璨的鳳眸還是那般明亮,堅定,其中又似乎包含著千言萬語。
當兩人的目光彼此對視時,時間似乎停止了一般。
有些話即便是封炎沒有說出來,端木緋也感覺到了什麼,就像是她早知道他在裝睡一樣。
她對著他燦然一笑,沒有掙脫他的手,道:“阿炎,我剛剛和舞陽去了簡王府。”
他也是微微一笑,然後輕快地坐了起來,半束的烏發瞬間披散下來。
“蓁蓁,我要出去幾天。”他握著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正色道。
“你是要去接應君然嗎?”端木緋一邊問,一邊順勢坐在了美人榻邊。
“是。”封炎拿起茶幾上的茶壺,親自給她斟了溫花茶。
當她坐下後,茶杯就恰好送入她手中,一連串的動作說不出的自然流暢,仿佛演練過無數遍。
端木緋抿了兩口溫溫的茉莉花茶,杯口逸出的花香與茶香鑽入她的鼻端。
茶很香,帶著絲絲清甜。
可是,端木緋的心中卻泛著幾絲苦意,連她也不知道這苦意是因為北境的噩耗,亦或是因為封炎的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