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他還有幾分如臨夢境的感覺,腦子鈍鈍的。
端木期下意識地搜尋起唐氏的身影,想問問唐氏家裡是不是發生了什麼,這才注意到唐氏不在這裡。
奇怪?
端木期皺了皺眉。
之前唐氏攜女兒從莊子回府的事也是與他商量過的,夫妻倆都覺得現在的時機好,他們三房的兒女可以給端木家聯姻,如此,端木憲就會讓他們回去了,總不能讓兒女們的婚事沒有父母出麵吧?
所以,夫婦倆商量後,就讓唐氏帶著女兒先回府來,畢竟以端木緣的年紀是可以馬上訂親的,要是端木緣能找到好的婆家,三房也能借此崛起了!
可是這兒女的婚事還沒著落,父親怎麼忽然就動了分家的念頭呢?!
端木期心煩意亂,覺得自他從汝縣回京後,這半年多就沒什麼好事。
端木期又朝跪在他右後方的端木緣看了過去,用眼神問她,你娘呢?
端木緣搖了搖頭,用口型無聲地說道:娘一早就出門去皇覺寺上香了。
彆人沒看到他們父女的眼神交流,上首的端木憲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想到唐氏在外乾的那些蠢事,端木憲心頭的火苗一下子被點燃了。
“啪!”
端木憲隨手把茶盅放在了手邊的案幾上,這聲響震得眾人心跳漏了一拍。
端木憲乾脆替端木緣說道:“老三,唐氏讓錦衣衛帶走了。”
“……”
“……”
“……”
其他人聽端木憲突然提起了唐氏,皆是一驚。
跟著,一個疑問自然而然地浮現在眾人的心頭——
唐氏到底是做了什麼才會驚動了錦衣衛,還被帶去了詔獄?!
震驚之後,端木騰和端木朔總算是恍然大悟,心頭一片雪亮。
端木憲在這個時候突然提起唐氏,原因昭然若揭,肯定是唐氏乾了什麼蠢事才讓端木憲動了要分家的念頭。
一瞬間,端木騰和端木朔都有替端木期休妻的念頭了。
老三的媳婦犯了錯,憑什麼連累了他們替他付出代價?!
端木騰和端木朔又是憤憤,又是不甘。
“……”端木朝反倒是心定了一些,眸光閃爍,暗道:隻要分家的原因跟他們二房無關就好。
反正老大不在了,他現在就是長子,端木憲又一向喜歡自己的兒子端木珩,親自教導,儼然把端木珩視作未來的繼承人,就算是端木憲要分家,自己也沒有什麼損失,說穿了,也不過是把下頭幾個弟弟分出去而已。
端木朝也就不再哀求了,做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思索著:唐氏這蠢婦到底是犯了什麼彌天大錯?
等等!錦衣衛!
端木朝咽了咽口水,有心不安:這件事涉及到錦衣衛,該不會是什麼抄家滅族的大禍事吧,所以父親才會想分家?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有點不好了。三房要是被抄,多少也會連累他們的名聲……
想著,端木朝抬眼又去看端木憲,想從他的神色看出些端倪來。
端木騰和端木朔同樣也想到了這一點,一方麵心驚,一方麵又覺得端木憲用心良苦,心裡糾結極了。
端木期和端木緣幾乎是如遭雷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端木期趕緊問道:“父親,到底是問出了什麼事?”
端木期越想越不對,他的妻子他知道,雖然有那麼點小心思,但是都是為了三房好,現在也就是一門心思個兒女尋門好親,她怎麼可能惹到錦衣衛呢?!
端木期小心翼翼地又補充了一句:“父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端木憲嘲諷地嗤笑了一聲。岑隱都出了手,能有誤會嗎?
端木緣瞪大了眼睛,脫口道:“我知道了!一定是長房,父親,一定是長房害了母親。”端木緣一把抓住了端木期的袖口,想讓他給母親做主。
啊?!端木緋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與端木紜互看了一眼。
這又關自己和姐姐什麼事了?
這不是就叫做“飛來橫禍”?端木緋暗暗地心道,一不小心就魂飛天外,反正一切有祖父做主。
端木緣這句話讓端木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想起了母親賀氏被休的事。
元月母親被休時,他被關在莊子裡消息閉塞,什麼也做不了,還是唐氏攜端木緣返回莊子告訴他長房害得母親被休的消息,長房還逼得唐氏母女不得不避到莊子上去。
“……”端木期心頭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躥,一雙眼睛腥紅一片,幾乎瞠到極致。
他們三房已經一退再退,長房這兩個丫頭還要做怪,咄咄逼人!
這兩個丫頭真真是心胸狹隘。
說到底,也就是幾年前他和唐氏想把嫡幼子過繼到長房,這兩個心眼比針尖還小的丫頭居然還一直記恨到了現在。
“端木紜,端木緋,你們也太小心眼了吧!”端木期抬手指向了端木紜和端木緋,指名道姓地怒斥,“你們還知不知道什麼叫一榮俱榮、一辱俱辱!你彆忘了我們都姓端木!”
聽著端木期的聲聲怒斥,端木緣覺得壓在心頭四年多的委屈恍如洪水般洶湧而出。自打父母去了汝縣,這幾年她在府中一直是夾著尾巴做人,這闔府上下又有哪個人把她這三姑娘放在眼裡!
她受了委屈也隻能打碎牙齒和血吞……
她怎麼說也是端木家的嫡女,憑什麼要受這樣的委屈!憑什麼端木緋可以成為未來的皇後,而她不過想要嫁去泰郡王府,端木紜還要阻撓自己!
想著,端木緣的眼眶紅了,晶瑩的淚水盈滿了眼眶,眼看著就要墜落……
“啪!”
端木憲一掌重重地拍在案幾上,震得那青花瓷茶盅都微微地跳了跳。
即便端木憲之前心底深處還藏有那麼一絲不確定,此刻連那一絲絲顧慮也徹底地煙消雲散了。
分家一事勢在必行。
“你媳婦被錦衣衛帶走,是因為她在外麵胡言亂語!”
“她都這麼大人了,兒子眼看著也要娶媳婦,還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嗎?!”
端木憲的聲音越來越冷厲,真恨不得把這個蠢兒子塞回他娘的肚子裡去。
不僅端木緣覺得委屈,端木期更覺得委屈,覺得端木憲根本就是被長房下了蠱,不對,是他看著端木緋要當皇後了,蓄意包庇才對。
今天他還非要當著家裡人的麵爭個是非對錯!
端木期轉頭看向了端木緣,問道:“緣姐兒,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端木緣正憋著滿肚子的話,端木期這一問,她就委屈巴巴地說了:
“父親,母親什麼也沒做啊!”
“前幾天泰郡王來替他家世子求娶大姐姐,母親知道了,就幫著說和了幾句。這本就是一門好親事!”
“泰郡王府?”端木憲挑了挑眉梢,額頭又開始抽痛了。
先泰郡王妃梁氏之死有疑,慕炎命令大理寺徹查此案,這案子還沒查清,泰郡王府卻在這個時候上端木府求親,其意圖昭然若揭。
端木緣聽出了端木憲語氣中的驚訝,心裡覺得祖父肯定也認為這是一門好親事。
“是啊。”端木緣挺起了胸膛,點了點頭,接著道,“昨日泰郡王側妃還親自帶著世子來府中,想與大姐姐見上一麵,可是大姐姐卻讓門房把人拒之門外。”
端木緣趁機告了端木紜一狀,暗道:也就是祖父這幾天一直不在家,端木紜才敢這般無法無天,連泰郡王側妃與世子也敢怠慢!
“……”端木憲心念一動,之前那錦衣衛寧百戶說唐氏胡亂在外編排隔房的侄女,該不會也和泰郡王府有什麼關係吧?
四夫人任氏與五夫人倪氏也聽出了幾分味道來,臉上露出幾分嘲諷。
妯娌多年,她們清楚得很,唐氏可不是什麼熱心人,她這麼鞍前馬後地幫著泰郡王府說和這樁親事,怕是得了對方什麼好處。
見端木憲既沒打斷自己也沒發火,端木緣心裡越發有底氣了,繼續往下說:“母親當時就和大姐姐理論了,可是大姐姐根本就不聽。”
“本來母親是想找祖父做主的,偏偏祖父您這幾天都不在府中,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母親一早去了皇覺寺上香,說想求支簽問問菩薩的意思。”
聽到這裡,端木憲幾乎要笑了。
他是聰明人,此刻再結合前因後果,就把事情都串在了一起,終於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什麼問問菩薩的意思,唐氏這是跑去皇覺寺與人說閒話吧!
胡亂編排隔房的侄女,原來編排的就是這個啊!
唐氏想算計端木紜的婚事,這不是自己往岑隱這槍尖上撞嗎?自尋死路!!
端木憲怒極反笑,譏誚地勾了勾唇,“這麼說,你母親還是一片好心?”
端木緣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母親確是一片好心。”
“泰郡王世子這門親事與大姐姐而言,再好不過了,這是喜事。母親也是怕大姐姐糊塗,錯過了這門好親事,就說想找人討個主意。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
聽到這裡,連四夫人任氏與五夫人倪氏也明白了。這男女婚事是要是不成,都是兩家自己私底下進行,哪有人堂而皇之地對外說的,這婚事不成,豈不是壞了姑娘家的清譽!
唐氏跑皇覺寺找人“討主意”,那不就是想霸王硬上弓,讓生米煮成熟飯嗎?!這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啪!”
這一次,端木憲抄起茶盅就丟了出去,茶盅砸在了端木緣的裙裾邊,茶水和碎瓷片飛濺,嚇得端木緣花容失色。
地上一片狼藉,茶水在光鑒如鏡的地麵上流淌開來。
端木憲這個舉動太明顯了,他對這門親事不滿意。
端木期委屈極了,忍不住替唐氏說話:“父親,緣姐兒她娘也是一片好心,紜姐兒都一大把年紀了,泰郡王世子有什麼不好?”
他這一說,端木憲心頭的怒火瞬間就變成了疲憊。
這兩父女連他們錯在哪裡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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