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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
端木朝和小賀氏皆是一驚,夫婦倆下意識地麵麵相看。
夏堇接著道:“夫人說,四姑娘自從六年前落水後,就全然變了一個人,分明就是落水的時候被水裡的怨鬼附身了。夫人去道元觀找黃天師求了幾張符紙,想讓大姑娘給四姑娘喝下符水……驅除那妖孽……”
小賀氏的眉頭緊緊地鎖在了一起,臉上露出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
夏堇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兩行清淚滑下了眼角,“端木家出了妖孽的事,傳揚出去怕是要害了闔府。夫人她也是為了保端木家的名聲,就讓奴婢去望風,說她自己和大姑娘說。”
“奴婢站得遠,當時就聽到夫人和大姑娘吵得很凶。後來,大姑娘就走了。”
“等奴婢跑去找夫人,這才發現夫人她落水了……”
“是奴婢的錯!”夏堇對著端木朝夫婦倆連連磕頭,沒一會兒,就把額頭磕得一片青紫,“要是奴婢不走開,夫人她……她也不至於……”
有道是,子不語怪力亂神。
端木朝聽著是有幾分心驚,但是他對於這種神神鬼鬼的事,並沒有全信。
小賀氏則是深信不疑,握著拳頭憤憤道:“原來如此!”
“我就說嘛,長房那個端木緋以前明明就是一個傻子,怎麼突然就變聰明了,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一定是被怨鬼附身了!”
小賀氏雙眸瞪得老大,想到自己曾經與一個怨鬼在同一個地方住了好幾年,有惶恐,有厭惡,有忐忑,也有憤恨。
端木朝聽小賀氏這麼一說,也覺得似乎有幾分道理。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就從傻子變成了天才呢?!
仔細想想,父親端木憲也是在端木緋落水之後,慢慢地就靠向了長房……說不定他這是被妖孽迷了心竅呢!
是了,一定是這樣!
端木朝恨恨道:“綺兒一番好心警告她,端木紜就是不信綺兒,為何還要把綺兒推下水呢!怎麼說她們也是堂姐妹啊!她真是好狠的心!”
小賀氏越想越為女兒不值,又泣不成聲地哭了起來,“綺兒她怎麼這麼傻呢!就是端木緋被怨鬼纏身,關她什麼事!”
“她何必去管長房的閒事!現在可好了,把自己的命都給搭上了……”
小賀氏喋喋不休地罵著,哭天喊地。
夏堇跪在地上,還在捏著帕子抽噎著,身子如風雨中的嬌花般輕顫不已,似不安,似惶恐。
端木朝被小賀氏吵得頭又開始痛了,抬手揉了揉額心,道:“現在連父親都被那妖孽迷了心竅,對她深信不疑,就是我們去跟他說,他怕也不會信,反而會覺得我們瘋魔了!”
小賀氏一把抓住了端木朝的手腕,“老爺,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我們的綺兒那也太冤枉了!”
端木朝心煩意亂,隨口道:“還能怎麼辦?!”父親是首輔,端木緋這妖孽又馬上就要嫁給皇帝了……
端木朝隻是想想就覺得心驚不已,覺得端木緋不會是妲己轉世來禍害大盛的吧?!
楊旭堯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是啊,總不能去報官吧。”
小賀氏仿佛瞬間抓到了一根浮木般,急切地附和道:“對!去報官!就說是端木紜謀害堂妹,再把端木緋是妖孽的事公之於眾!”
一旦端木家這對姐妹的這兩件醜事宣揚開去,她倒要看看這對姐妹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小賀氏說是風就是雨,急急地站起身來,想要往外衝。
“你彆亂來!”端木朝連忙伸手拉住了小賀氏的右腕,緊緊地攥住,生怕她胡來。
這畢竟是端木家的私事,無論是端木家出了個妖孽,還是端木家姐妹相殘,傳出去壞的都是端木家的名聲!以後自己無論走到哪裡,怕都要被人戳戳點點!
“我亂來?”小賀氏仿佛被踩住了痛腳似的,歇斯底裡地叫囂起來,“我們的女兒都快被人害死了,我這個當娘不幫她去討個公道,誰幫她!你還說我亂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端木朝皺了皺眉,試圖解釋,卻又被小賀氏粗聲打斷了:“那你又是什麼意思?你做事永遠都是畏首畏尾的,我看你是怕了公公吧!”
端木朝的臉色更難看了,女婿還在這裡,小賀氏卻當著女婿的麵打自己的臉。
這時,楊旭堯出聲勸道:“嶽母,嶽父說得有理,還是謹慎行事得好。”
“上次的事已經惹得祖父不快,還把嶽父派往隴州洪縣那等窮鄉僻壤,小婿就怕要是再激怒了祖父,屆時……”
楊旭堯這麼一說,端木朝的眼睛倒是亮了,心念一動。
上次他趁著禮部給端木緋下聘,跑去求父親,父親便給他安排了一個差事,讓他去隴州洪縣做一個小小的同知。
收到這道凋令時,端木朝差點沒氣瘋。
他原本是四品京官,現在卻被貶到那等窮鄉僻壤做一個從五品的同知,這哪裡是讓他去辦差,是父親在懲罰他、折辱他呢!
端木朝當然不想去,但是吏部的公文已經下了,他若是不去,就會得罪吏部的人,接下來怕是更沒有什麼好差事了。
端木朝這幾天都在為這件事煩心。
他也想過再去求父親一回,卻也知道父親恐怕沒那麼容易再幫自己一次。
也許這次的事可以成為一個轉機!
要是父親一生氣,把自己的差事弄沒了,對自己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
更甚者,若是父親為了平息長房的醜事,願意給自己再換個好差事作為條件,那就更好了!
砰砰砰!
端木朝越想越是激動,心跳加快。而他也能借著這個機會給女兒討回公道。
楊旭堯見端木朝的樣子,就知道他動心了,眸底飛快地掠過一道異芒。
跪在地上的夏堇不著痕跡地抬眼朝他看了一眼,又低眉順眼地垂下了眸子,繼續跪著。
小賀氏憤憤地甩開了端木朝的手,聲音更加尖銳,“端木朝,你就惦記著你那點差事!”
她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獅般,迫不急待想要去京兆府告狀,但是,才走出兩步就被楊旭堯攔下了。
“嶽母,您再聽小婿一言。”楊旭堯好聲好氣地勸小賀氏道,“綺兒現在還昏迷著,等她醒來時,一定會見自己的爹娘的。”
想到躺在榻上氣若遊絲的女兒端木綺,小賀氏停住了腳步,又按耐了下來,眼眶再次盈滿了淚水。
小賀氏頹然地在端木朝身旁的圈椅上坐了下來,撚動著佛珠,念念有詞地念著佛經。
須臾,一個青衣小丫鬟氣喘籲籲地跑進了屋,對著楊旭堯屈膝稟道:“三公子,千金堂、回春堂的大夫來了,人已經進門了!”
“請,快請!”楊旭堯精神一振,連忙道。
端木朝和小賀氏也被轉移了注意力,皆是翹首以待地望著屋外。
不一會兒,另一個丫鬟就領著兩個頭發花白、提著藥箱的老大夫匆匆地來了。
小賀氏心急如焚,連忙上前招呼那兩位大夫:“兩位大夫,可務必要救救我那可憐的女兒。”
“老夫一定儘力而為。”老大夫客客氣氣地說道,誰也不敢打包票。
“裡邊請。”
於是,端木朝夫婦倆又匆匆地領著兩位大夫進了內室去看端木綺。
楊旭堯默默的落在了最後方,看著端木朝夫婦倆慌慌張張的背影,眼神更深邃了,渾身散發出一股莫名的冷然。
現在還不到時候。
外麵的夕陽很快就徹底落下了,夜幕降臨,屋裡屋外都點起了一盞盞燈籠,照得裡裡外外一片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端木綺的情況很不好,從下午到黃昏到夜晚,陸陸續續地一共來了十幾個大夫。
然而,迎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每個大夫都在診脈後,連連搖頭,表示不樂觀,更有人暗示讓楊家早日準備喪事,氣得小賀氏令人把這大夫亂棍打了出去。
這一晚,楊府徹夜沒熄燈,端木朝和小賀氏也一直守在楊家,沒回去,直到次日天明,端木綺還是沒有醒來,甚至於氣息還變得更微弱了。
端木朝陪著小賀氏坐了一夜,整夜都沒合過眼,天一亮,他留了小賀氏在楊家,獨自先回了一趟二房的宅子,打算換一身衣裳再去求端木憲給端木綺請一個太醫。
然而,他才剛換好衣裳,就迎來了吏部的公文,公文中,讓他在五天內赴隴州洪縣報道。
對於端木朝而言,這道公文無異於火上澆油。
“欺人太甚,簡直就欺人太甚!”
端木朝狠狠地把公文丟在了地上,心口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冒。
“父親……真是絲毫不念及父子情了……”端木朝的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脖頸中根根青筋時隱時現。
端木朝對端木憲太失望了。
在這個時候,端木憲迫不及待地把他們夫婦趕出京城去,其心思昭然若揭啊。
他不但包庇了端木紜那個心狠手辣的丫頭,還怕他們夫妻倆要為女兒討公道,所以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把他們趕出京城。
簡直太過份了。
端木朝緊緊地握著拳,胸口一陣劇烈的起伏,對自己說,他就不信,這個世上就沒有公道!
端木朝連著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靜了些許,吩咐道:“備馬車!”
“是,老爺。”長隨連忙去備馬車。
一盞茶後,馬車就載著端木朝前往皇宮,端木朝打算去文華殿找端木憲。
然而,他根本沒機會進文華殿,人就被禁軍攔在宮門外。
“閒暇人等,不得入內!”
禁軍可不會給端木朝任何顏麵,無論他好說歹說,都毫不動容。